公元1136年,高宗绍兴六年春三月,宋都临安。
右宰相、兼知枢密院事张浚府后园,此时宾客满座。
“春阴霁。岸柳参差,袅袅金丝细。画阁昼眠莺唤起。烟光媚。燕燕双高,引愁人如醉。”
“妙,妙,炎之兄竟做得如此好词。”
“是啊,是啊!
…………
一众官宦子弟正于此处饮酒作乐,席间一年轻公子作得一词咏叹眼前*,引得旁人击节叫好,众人纷纷附和,那年轻公子满面得色,盘膝微笑坐下,待坐定向席首看去却是脸色一变,随即又换作笑脸,不悦之色却于其眼中抹之不去。只听这唤作炎之的年轻公子向在座诸人道:“诸兄谬赞,小弟愧不敢当,岂不知小弟班门弄斧,实为抛砖引玉,诸兄才情皆胜小弟百倍,杨仙子更是有江南第一才女美誉,诸兄何不请仙子作得一词以助雅兴?”
此话一出,席间附和之声更胜之前,皆道“久闻仙子才名”云云。更有一人道:“仙子十二岁才名便已经惊动江南,我大宋自易安先生之后又要出一不世才女了。”众人皆点头称是。
但看那首位上却是两人并排而坐,那右首边是一年轻貌美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竟是一个绝色丽人。宋时女子以高髻、着花卉为尚,此女也不例外,只见秀丽青丝盘髻,髻上戴却不是桃、杏、荷、菊、梅等时下女子常戴花饰,乃是一绢制紫色雪柳,那雪柳乃是迎春花枝,正是合了当前时节,不失淡雅文韵,上衣着鹅黄春衫正合紫色雪柳相配,下裙也为紫色,也应了宋时女子服饰上淡下艳的标准,只见这一身打扮合理有度、清秀文雅,便可知道此女不凡。此刻端庄坐于蒲团之上,一张脸秀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双薄唇未施唇色,却也是粉色晶莹,面对众人奉承,此女并无欢笑,眉宇间却是隐隐忧色,听得众人将己与易安居士相比淡然道:“小女不才,稍通辞赋,却怎么敢与易安先生相提并论。”
众人只当自谦,道:“仙子过谦了!愿闻仙子佳作!”
那女子眉间微颦,轻轻一叹道:“纭芮虽为一女子,却也知国势危难,只恨纭芮身体霪弱,不能效那穆桂英为国出力。”
席间一时寂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竟不知如何对答。良久,还是那做炎之的公子答道:“咳,咳,仙子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其余人等这才醒悟,纷纷出声附和,席间竟又热闹起来。
首位那名作杨纭芮的女子忧色更重,便不再看众人,望向无垠天空,吟道: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
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霜鬓 。
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一首词以一女子身份和经历道尽国家变故、昔乐今哀的深切悲痛之情,席间无不变色,刚刚热闹起来的气氛复又冷清下来。
“呼,呼——”众人皆面面相觑之时却听的轻微鼾声响起,寻声望去,只见那首席左首杨纭芮身旁一着白色衫服的年轻公子竟趴于案几上睡得正香,那公子身后仆从见众人望来,急忙上前唤醒那公子。
“少爷,少爷,醒来了!”
“恩?”那年轻公子幽幽转醒,惺忪睡眼尚未睁开,稍停,只见这公子猛然坐直身子,睁大双眼看向众人,又急忙审视自己,众人正疑惑不解,只听那刚睡醒的公子道:“这是哪?我不是死了吗?”
“哈哈哈——”众公子青年大笑出声,有几个正喝茶水的竟是将口中茶水喷出老远。那杨纭芮脸上一抹怒色闪过,看向身旁这位年轻公子,随即却又无奈叹息,偏过头去不理。
我这是在哪啊?心中疑惑,却是不得其解的我迷茫的看向周围,只见许多古装男子正笑着看着我,那笑容中分明是带着不屑。更糟糕的是身边这位大美女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我怒目而视,弄得像是我非礼她一般,现在却又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迷惑归迷惑,想来是我刚才得罪了这位美女,先道个歉总不会错吧。
“小姐,实在抱歉。”
只见那美女转过头来盯着我看,看的我浑身不自在,正暗道:“不会真的非礼了人家吧!”只听这美女道:“纭芮如今寄人篱下,公子却也不能这般搪塞纭芮,公子明明不觉得有错,又何必向我道歉?如此只会叫人觉得公子将纭芮当做愚蠢之人,徒增气愤!”说完竟然带着丫鬟拂袖而去。
“什,什么啊,我随口说说嘛,用得着这么认真吗?”一切让我促不及防,一时愣住。
“啊呀呀,敬夫兄啊,怎可如此唐突佳人啊,仙子昨日刚入住你家,今日办此宴席,尚不及尽兴,竟让你将仙子气走了,你倒好了,仙子就住你家中,自可日日得见,我等却久慕仙子之名,难得一见啊,你,你,唉~!”那美女一走,余下这些马上开始对我的责难,弄得还算机智的我竟是脑袋秀逗了。
“哼,怕是不想我等亲近仙子故意为之吧!”突然一人站起怒道,说完袖子一甩也转身走了,众人看去却是那之前做词的秦炎之秦熺,余人相视一望,也都站起告辞,只留下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我坐在后园之中,身后站着一名仆从。
“我是白梦羽吗?”我坐在那想着,然后肯定,“是啊,不会错啊,可这身体?”想着我又不禁看向自己,从茶水中倒印出的面容分明又是另外一个人,剑眉朗目,面如新月,模样倒是挺帅的。
想起身后有个现成的仆人可以问,我招手道:“恩,这位,兄弟!”
扑通,那仆从竟是一下跪了下来,嚎哭了起来,倒把我给搞懵了,只听他跪在地上道:“少爷,您丢了身份是小的的错,可小的不是有心的啊,小的打开始就想叫醒您,可您就是不醒啊,您现在这么叫,是折煞小的了,让老爷知道,小的的小命就没了啊,少爷,看在服侍您这两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饶了小的这回吧,小的上有八十高堂老母,下有……”
“行,行,行,停,停!”我急忙打断他,这都什么玩意儿啊,一口一个公子少爷老爷的,“我问你话,你好好回答,我就饶了你!”
“是,是!”那仆从跪在地上头磕的跟捣蒜似的。
“你叫什么?”
“少爷,您不记得?”
“哪那么多废话,问你就回答!”
“是是,小的德福,是少爷您的跟班小仆。”
“哦,德福,我问你,这是哪啊?”
“恩?哪?少爷,这是咱府上啊!”
“不对,不对,我是问你这是什么城市?”
“少爷,这是咱大宋都城临安啊,您不会连这个都忘记了吧?”
临安,那不就是南宋了?我怎么跑这里来了?听这口气好象还是个大官的儿子。恩?项链呢?突然的我发现妈妈留给我的项链不见了,急忙寻找,却是一无所获。
“少爷,您找什么?小的给您找!”那德福看了一会说道。
我颓然瘫坐,摆了摆手,我知道,项链不会丢的,那只有一种情况下会没有了,就是它完成了它要做的事情,现在看来就是把我送到这南宋朝来了。过了一会,我才说道:“德福啊,现在是什么年份啊?”
“回少爷,现在是绍兴六年!”
绍兴六年,记得岳飞被赐死风波亭是绍兴十一年吧,那会是1141年,这么说现在是1136年了,八百多年前啊。我思索着现在自己所处的大环境。
“少爷,是不是先回房休息下?”那德福倒是护主的紧。我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也确实停累的,想想也是,穿越了八百多年能不累嘛,我点了点头,遂让德福带路,回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