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顺手买了份报纸。多久没有大动静的T市终于出现了麻烦。连续几起凶杀案被并案侦查,在我看来怎么查都是白搭。死者清一色的骨头渣子,怎么瞧怎么像畜生啃的。而能够自由出入在公共场所,很明显是人,至少人摸人样而且有点小IQ。
不过能这么名目张胆的乱来,好象是太……猖獗了点。不知道龙哲会怎么搞他,至少不要威胁到我这来才好。
再次想到那句名言:卑微,自私并渺小着的人类。
先被咬断脖子,然后失去意识沉沉的睡去永远都不会醒来。剩下的尸体,就很有价值的成为食物,就连骨头也物尽其用。真能被这家伙这么吃掉,我甚至怀疑是一种荣幸。
看过我这么多思想的人不难猜到,我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张语梦说我恶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消极”这两个字在我心里扎下了根,也就意味着“什么都不重要”。
我的立体眼不是吃白食的,看着夕阳的余晖我收起了报纸。淡淡的说:“你再不出来,天都黑了。”
树的背后,黑影握着背上的利刃现出身来。面巾一掀,露出了久违的绝世容颜。该来的始终要来,我低声说出了下半句:“葵……”
细想起来,暑假才去的日本。在这里遇到故人真的应该好好庆祝,但是在知道这位故人要做什么之后,我所能做到的就只剩下淡淡的苦笑。
“我是不是很傻。”葵松开握着剑的手,走近我道“明知道你有一双完美的眼睛还尝试着躲躲藏藏。”
“嗯~不傻!”
我笑着走近她,没有丝毫的不安感。“瞧,天都黑了你才现身。夜间可是忍者行动的最佳时段哦。”
她抬头,立刻正视着我。黑色的瞳孔瞬间变得血红,里面还转动着两只蝌蚪纹。
我摘下墨镜,红蓝双色的眼眸从容的与她对视着,对视着。
“我家就在上面,上去喝杯茶吗?”我平静的问。
“不用了,你家我已经去过了,你妹妹我也见到了。然而你知道,我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你。”
我点点头,说道:“也对,你们家族和我这个贼人的恩怨确实应该有个了结。而我们之间的约定也该有个了结不是吗?”
双手按上她的肩膀,我轻声道:“你答应过,教我影分身术的,还没教完呢。”
一幕幕的回忆,在眼前涌现。仿佛是昨日的欢声笑语,留下无尽的遗憾。
——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高贵。说得难听些:我们的瞳术也不过是偷人东西的贼而已。
——事物都有两面性,如果用来抓贼不就大快人心了吗?
而葵的眼里,早就已经热泪盈眶。
——谢谢你,救了我们。
——老实说,我这种人并不值得你谢。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也不过是个贼啊。
没想过会把一个以冷血为目标的忍者感动成这样,我拭着她的泪,劝道:“别哭了,如果被你老爹看到忍者哭鼻子他要抓狂的。”
“我……我不想杀你!萧矢!!”
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不愿了呢,这个时候投入一个“贼”的怀抱可是非常危险的。搂着怀中的她,我的立体眼并没有疏于防备树上的家伙。低呼一声:“看不惯就下来吧,跟你说了一百遍了在我面前躲起来没用的。”
又一个黑影带着强烈的愤气和杀意飞了下来。牙咬的就像一只法国牧羊犬。
“哼。”
意料之中的,你果然一起来了,明宇。
“你放开我妹妹!”他怒不可揭的喊。
我苦笑一声:“就现在的状况来说,你应该让她先放开我……”
葵的瞳孔早恢复成了黑色,抹着眼睛她从我怀里挣出来。而明宇早就抓狂了,拔出剑吼着:“葵你退后,让我宰了他!”
“不!”
我曾说过女人是种爱管闲事的动物,其实女人也是一种挺麻木的动物。照现在的状况看来葵已经七浑八素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尽管如此,让一个女人来保护我实在令人过意不去……
“葵,你让开吧。”
她惊恐的看着我,我回之一笑:“你不想杀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而现在的状况是,你不得不杀我。”
明宇接口道:“今天注定要见血,如果没有处置你,我们势必要剖腹自尽。这是家族的死命令!”
“非常了解。”我点头,对着葵说“不要迷失了状况哦小葵。为了家族的利益你只有选择跟我兵戎相向。所以作为忍者的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回忆我怎么替你们赶走了贼,而应该想到——我也不过是个贼啊。是贼,就要受到惩处,这一点我也很赞成。我是多么盼望,能死在你手里。”
“咔”的一声,她拔出剑。双眼血红。蝌蚪纹绽放起来。
我镇定的看着她:“这就对了,把剑捅进我的心窝。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苍”的一声,剑插入了地下。葵离开我两步,背对着我说:“你说得对,家族的利益是才摆在头位的。我不想杀你,你剖腹自尽吧。”
我一声不吭,慢慢拔起剑。
这一刻,我联想到那个梦。也回想到今天张语梦和我说过的话。“你今天印堂发黑,会有血光之灾,悠着点吧!”
血光之灾吗?呵呵,真讽刺啊。
看我迟迟没有动手,明宇急了。喝道:“剖腹吧!你不是不怕死的吗?!”
我把剑插回了地下:“我不会傻到自杀的,这种事根本没有意义。”
“可恶……”明宇杀气逼了上来。
我没有理会他,我理会的是拔剑指着我的小葵。
近了,更近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剑尖峰冷的凉气。而贴上我的心口之后,依然停了下来。
她不会忍心下手的,到最后一步,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她哥哥却有,而且非常有。一只大手推上了葵的右臂,闪着寒芒的利刃“扑哧”一声扎进了我的心窝,从我的背后透了出来。
血,我的血。我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洋溢出了血了呢?
一剑穿心,干脆利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葵脸色苍白。
我跪倒在地上,悲哀的眼神凝视着她,她也凝视着我。
“不!!!”
回过神来的葵歇斯底里的大喊,颤抖着手抚mo着我的脸狭。
明宇的神色非常的慌乱,用力的将葵扯开我身边。“走!”
“我不!”无知的姑娘已经完全丧失了忍者的本性。语无伦次的喊着我的名字,而明宇强拖着她离去。“你还哭什么?他已经死了!”
长刀依然插在我的心口,而兄妹两已经离去。从内心深处,我感到一股地狱般悲凉的感觉。我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我希望老天能下一场雨,这样能更衬托出凄惨的气氛。然而老天是吝啬的它不舍得赐给人们多一点的浪漫。静静的月空,就剩下我一个人,就这么躺着,躺着。
一分钟过去了,我没有死。
十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有死。
三十分钟过去了,我依然没有死。而涌出的鲜血,在三十分钟前恐怕就已经止住了。地上的血重新回到我身上,除了衣服脏了,破了,凶杀现场根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我早就跟他们说过,我不会傻到自杀的,因为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他们为什么就是不信。
为什么,非要将我孤独的一人丢到一边,一切都离我而去。而可怜的我,连解脱这种消极的做法都做不到。
“哥!”
看我这么久没上楼,萧婷忐忑不安的来找我,当她看到被剑捅穿并且躺在地下的我后,脸上丝毫没有葵流露出的那种恐惧。
“哥……你怎么了?”
她很不开心的走到我旁边,轻轻的把剑从我身体里拔出来。伤口在瞬间愈合,完全没有洞眼的痕迹。而我的新衣服,算是报废了。
丫头嘟哝着嘴:“哥……你没事吧。”
“傻瓜,哥能有什么事?”
我还是没有爬起来,望着无限的夜空,我再次发出了无尽的感慨:
“像我这样的怪物,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死亡的资格了。”
我一点都不疼,真的。被人捅刀子我一点都不疼,连心也不疼。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担心过会被葵杀死。我只担心这种无尽的悲剧再一次在我身上发生。一次次催眠着自己——我会死的,这一次我一定会死的。
然而,我不会。每一次收场,都是以生命的永恒而告终。
“哥……你这样人家也不开心了。”丫头趴在我身上。
“别在意,丫头。”我呼口气。“欠小葵姐姐家的命,我们已经还清了。哥只是想在这里躺一会儿,就一会儿。让我最后再找一找,死亡的滋味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竟然睡着了。是丫头把我扶回去的。这一觉,我睡得很沉,直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今天的课程很明显是泡汤了。
“哥,你起来啦。我让语梦姐姐给你请了假,今天你不用上课了。”
我摸摸头:“哦……知道了。”
丫头从冰箱里拿出昨天从张萍那里带回来的饮料,用吸管插个口,递给我说:“哥……你渴了吧。这是昨天才拿回来的,很新鲜。”
粗鲁的扯过她手中的鲜红袋子,我咬着吸管像吸食毒品一样疯狂的吸着,腥燥的气味刺激着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这时的我就像一头野兽!
这就是属于我个人的饮料,几天不喝它就难受的东西。
人血。
这就是我:不会老的我,不会死的我;在医院打工,吸人类的鲜血为食的我!
这就是我:把丫头从小带到大,她叫完我爸爸还要叫哥哥弟弟的我;几年前欺负张萍,现在要叫她姐姐的我。
这就是我:有着惊人的秘密,生怕给朋友带来不幸的我;已经拿了3张文凭,还要拿第4张文凭的我。
这就是我:学识渊博,却又并不聪明,靠几十年光阴不断积累成为所谓“高材生”的我;对生存已经厌倦,以不断做所谓的“贼”复制别人的瞳术为理念活下去的我!
这样的我,你们能理解吗?我这样的人,会有人喜欢吗,又值得人来爱吗?
This is me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