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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别离·死神使者

风雪依旧茫茫,长夜还未过去。越过密林,地势豁然开朗,攀星崖就在眼前。这里是圣斯达星脉上除圣殿外的最高峰,下面是险峻到极点的万丈峭壁。眺目远望,岩石构造的冰冷天空和大地联成一片,火焰溪流蜿蜒如蛇,地底湖泊深邃无息,梦厉森林暗影重重,万里戈壁一望无际。

赫龙猛地一怔,却不是因为眼前壮观的景色。这里是他以往常来之地,此刻却面目全非。崖上的哨所已成残壁碎瓦,守卫的术士消失无踪,雪地上却多着一个深奥难测的庞大魔法阵,两个黑衣魔卫肃立一旁。见到杰夫齐齐躬身作揖,道:“家主安好!”转而再对赫龙微一点头道:“少爷好!”,神色之间却异常冷漠。

赫龙眉头一紧,问道:“那些守卫的术士呢?”

左边的魔卫嘴角轻轻一抽,像是嘲讽地笑道:“自然是杀了。”

赫龙虎目一寒,却听杰夫冷冷地道:“别犯傻了,如果你要为以前的同伴报复,日后有的是机会。而现在……”他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被大雪掩盖的密林,忽而轻轻一叹,道:“我们还是走吧!”,嘶哑的声音里却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深切的哀伤。

赫龙一楞,始终没有发作。两个魔卫则点头应答,随即走到魔法阵的两旁,默念咒语。只见荧荧魔光缓缓流转,魔法阵已然启动。而就在此时,杰夫剑眉一挑,右手轻扬,一个弧形的透明光幕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及庞大的魔法阵都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

——追兵已经到了。

“空间转移魔法阵!”看到眼前的景象,月舞心中一震,剑芒已经划起。

“赫龙!”傲钧大声疾呼,高亢的声音却无法穿透薄薄的光幕。在赫龙眸中,眼前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梦境。猛烈的魔法、耀眼的剑芒,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层透明的光幕前骤然而止,所有的力量都无法越过那只轻轻扬起的手。这是怎样的差距啊!心中一寒,看着傲钧和伙伴们急切的眼神,听着那无声的高呼,他已虎目含泪。他真的想哭,大声地、放肆地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真的很想、很想回去。即使要经历怎样的血和火、怎样的残酷,只要傲钧还在身边,还能见到那关怀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将无关紧要。此刻才知道,朋友对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还有真燃、幽护、以及那个白衣女子,这些之前从未谋面的妖族,此刻却在拼了命地救他。原来,除了傲钧,这个世界上依然还有温暖,还有值得信赖的伙伴。然而,为了母亲,为了复仇,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啊!

“走吧!”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肩膀。赫龙心中一震,转过头来,却见杰夫和那两个魔卫都已经站在魔法阵中,身影渐渐模糊。无比依恋地看了伙伴们最后一眼,他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地道:“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

随着三个魔族,赫龙的身影也在魔法阵中渐渐消失了,那最后的眼神却深深地刻在了傲钧他们的心里。

失去了魔力的支持,那薄薄的光幕终于在众妖族的攻击下化为了飘散的光点。然而,那魔法阵荧光流转,竟然还在运作。

傲钧心中一喜,就要紧随而去。月舞眼疾手快,一手扯住,喝道:“不要莽撞!那边肯定是魔族的地盘,你现在过去,只是……”说到此处,她忽然一顿,扯着傲钧连退了几步,惊疑地看着眼前的魔法阵,右手持剑护在身前,像要挡住什么即将出现的邪恶之物一般。

“怎么了?”幽护皱着眉头尝试着走近魔法阵,却忽然听到真燃尖锐的叫声。“幽护!回来!”转过头来,他第一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惊惧——在淡淡的魔法光芒中,真燃的脸色异样的苍白,就像即将面临死亡一般。

他被真燃的神情震慑住了,四肢僵硬地向其移了几步,随即,他也感到了——在远处,风雪依然茫茫。而这个山崖之上,却不见一片飘落的雪花,连丝毫的风都没有。太安静了,四周静悄悄的不闻半点声息。汗水顺着额角流淌,眼角瞥见自己的影子在飘荡的荧光中诡异地摇晃,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

惟有傲钧,脑海里摇晃的总是赫龙最后那依恋的眼神。自责、惭愧和深深的懊悔在心里交炽着,焦虑的心情已无法控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异样。他近乎粗暴地推开了月舞,吼道:“别拦我!就算魔族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他找回来。”说着身体高高跃起,就要往魔法阵里扑去。

月舞被推得往后一仰,尖声惊呼道:“不要!”,伸手急急一捞,却只扯下了一片衣角。

然而,傲钧却猛然一惊,瞳孔不自觉地突然收缩。倒映在那双灰蓝的眼眸中的,却是一个漆黑的魅影正在魔法阵中窜升上来,速度极快,瞬息之间,黑色的阴影就完全地爬上了他苍白的脸。随即,无边的恐惧袭来,他想尖叫,却无法发出声音。

在他那双绝世妖瞳中,眼前的魅影有着巨大而丑陋的头颅,上面没有眼睛,漆黑的双翼鳞光闪闪,翼端各有一只纯白的利爪。其张开的巨口正向着他猛噬而来,血红、细长的舌头滴着腥臭的唾液,白森森的尖牙看起来无比邪恶。此刻,他身在半空,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其一口吞下。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迅疾无比地斜斜掠来,将其一揽,一起扑倒在地,却是真燃。魅影一噬而空,双翼展开,盘旋而起扶摇直上,瞬息之间就融入了茫茫夜空之中。

“什么鬼东西?是龙吗?”望着夜空盘旋的黑影,幽护惊惧地尖声问道。

“不知道,它没有眼睛。”傲钧喘着气,惊魂未定地道。

什么?没有眼睛,难道、难道是噬魂?月舞娇躯剧震,想起关于这种生物的种种传闻,心中大惊。刚想大声疾呼,已然晚了。

初时几乎细不可闻,有点像是历啸的风在远处山谷中的回音,随即,那声音,低沉的、恐怖的、夺人魂魄的厉啸声瞬间就占据了他们四周的每一寸空间,铺天盖地,直接在脑海里回响,似乎像是音魅之术,却要猛烈百倍,引起的则远远不仅于幻觉。

月舞的灵魂在颤抖,无边无际的恐惧有如实体般紧紧地摄住了她。深深的、不可抗拒的绝望则让她无法呼吸。剑早已掉在地上,她衰弱地、艰难地撑着身旁的树木,尽力不让自己倒下,目中所见,却是痛苦挣扎的伙伴和不断摇晃的大地。

哦!我要死了吗?恍惚间,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的灵魂在哀鸣。不!不是在哀鸣,而是在……歌唱?她突然惊讶地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真的、真的,有一个声音正在歌唱。虽然显得那么微弱,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歌声缥缈无依又真实存在,轻柔似水却诉说着不屈的意志。月舞忽而一醒,大地依然轻轻摇晃,脑袋还是昏沉沉的,但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已然消失。艰难地拾起地上的双剑,她猛然发力,想站起身来,不料一个踉跄,却摔进了一个沉稳有力的臂弯之中。惊讶地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俊美而刚毅的脸,剑眉轻皱,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眸却忧虑地看着前方。

“是韵音,她也来了。”真燃轻声地道,声音略显嘶哑。

月舞一怔,为何自己能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发觉,噬魂的厉啸和那轻柔的歌声,不知何时都已停止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彩衣飘扬的女子乏力地扶起依然颤抖不停的幽护,苍白的脸上满是关切之情。

脸上微红,月舞忽然想起了自己此刻是多么地尴尬,想挣扎而起,却浑身乏力,羞怒地瞥了真燃一眼,却迎上了其关怀的眼神,微微一愣,心中泛起了一丝从所未有的异样感觉。

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傲钧一声尖呼。真燃霍然抬头,眼前一花,一只纯白色、寒光闪烁的利爪已充满了他的视线。

可恶!真燃一震,猛然用力,将怀中的女子推开,只来得及将左手往上一格,只闻轰然一声巨响,他竟被压入了雪地之中。

“真燃!”幽护一声惊呼,恐惧还未消退,却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就这么消失在眼前,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月舞也是一声尖叫,也不知那来的力气,竟然在雪地上一跃而起,划起的剑芒急刺眼前巨大而丑陋的头颅。

将真燃像蚂蚁般地踩在利爪之下,庞大的左翼猛然一挥,平地卷起一道旋风,就将面前的妖族扇得远远地飞出,恨恨地撞在了一棵矮木之上,昏了过去。

噬魂得意地引颈长啸,摄人魂魄的声音再次在夜空中回响,措手不及下,就连韵音也猛然一颤,尖叫着捂着耳朵,她的灵力已耗尽,再也无法抵抗,反而颤抖着倒在了幽护怀中。

啸声忽停,噬魂没有眼睛,却像蝙蝠一般感应周围的事物,还能‘看’到生物灵魂散发的朦胧光芒,那是它最甜美的食品。此刻,‘看’到所有的敌人都已失去了抵抗能力,它满意地抖了抖身体,抬起右爪,弯下长颈,用那血红的长舌舔了一下那个已陷入雪地重伤昏迷的妖族,急不可待地张开了巨口,就要将其一口吞下。

就在此时,真燃突然睁开了眼睛,左边的眼眸竟然失去了瞳孔,而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银色,看上去诡异无比。鲜血淋漓的左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漆黑透明的巨大镰刀,幽光缓缓流转,刀身若隐若现,就如虚幻的影子一般。死亡世界的恐怖力量已澎湃而出。

噬魂却是一愣,其敏锐的触觉和对灵魂力量的熟悉,使它瞬间感到无比的惊惧。猛然一声尖叫,它就要展翅腾飞而起。然而,已经晚了。

镰刀瞬间化为黑电,无声无息在噬魂的长颈上一掠而过,没有血、甚至没有丝毫的伤痕。然而,凄惨的尖叫声却霍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噬魂的灵魂已被一刀两断,化为飘散的光点渐渐消逝在夜空之中。

没有瞳孔的眼眸闪耀出淡银色的光芒,真燃并没有看到同伴们身上有死亡的气息。耳中已传来无数衣裳破空的声音,从气息中可觉,来者俱是妖族的高手。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去,只见那神秘的魔法阵已渐渐黯淡,流动的魔光眼看就要消失,他心中一紧,不再迟疑,猛然一声长啸,身形急掠,瞬间随着魔法阵一起消失于茫茫风雪之中。此时,天空才出现了第一道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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