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乱奔逃的溃兵们终于看到了他们的统帅,出于对约瑟夫近乎盲目的崇信,他们异常的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向峡谷口自家军阵中散逃,这样只会让失败的气氛如燎原之火般蔓延,他们眼神在这一刻坚定起来,虽然还透着几丝慌乱,却不再茫然无助,开始聚集在约瑟夫的四周,慢慢的站成队列,有手中武器或者身上甲胄失落了的,羞愧的向队伍后方躲藏。
或者,应该说肯定他们心中的无敌军神早就对这一形势了如指掌,这从约瑟夫毫无表情,胜似成竹在胸的面容可以看得出来,败,也许只是为了吸引敌人全军出击,再予以痛歼。
现在,峡谷关隘在主将的亲自攻坚下定然已经陷落,可谓退路无忧,他们不再紊乱无章,抱头鼠窜,紧紧聚拢,排成防守阵列,这不要任何人交代和指挥,现在,至少他们在气势上已经恢复成了那支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
约瑟夫策动战马,紧了紧手中的饮血长矛,在队伍前缓缓驰过,如炬目光在每一个士卒将领面孔掠过,脸色依旧平静,其实心中却已经骇浪滔天,不论曾经如何的叱诧风云,纵横天下,却已经成为过去,成为历史,住马原上,形式分明,风急云涌间,他竟落到了前有敌大军,后无退路的绝地,更可怕的是,大寨失守,意味着军中已经无粮,即使今天全力一拼,或者勉力能支持住,但明天呢?后天呢?不公的神将胜利的天平稳稳的向比乐军倾斜,失败已经烧近眉睫,苦心经营的不败军神的华丽大厦即将倾覆。
眼前这些人,无一不是跟随他多年,转战南北,纵横疆场的老部下,一个个风尘仆仆,面透疲色,甚至是迷惘恐惧之色,但他们的眼神却依然顽强。
约瑟夫苦笑着闭上眼睛,仰向天空,天空灰蒙蒙的,沉闷的压在头顶,就好比他此刻的心情,伤感,无奈。
十多万的生命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一声令下,鲜血又将给饱受摧残的特洛肯峡谷蒙上惨光红雾,但是敌人太强了,光看那如虹的士气,就已经是一种震撼,是已成强弩之末的己军所不能抵挡的,作为名贯大陆的名将,他必须关心部下的生死安危,无谓的牺牲已经改变不了大局了。
但他还剩下一着棋,还有唯一讨价还价的机会和本钱,当然,这也是一赌,赌的就是敌人的主帅不是嗜血凶残的狂人。他要的是胜利,而不是歼灭。
彬举起右手,止住了比乐骑兵的攻势,奇怪的瞥了瞥紧随其后的蓝洲,而后者也表示不明的向彬摇了摇头。
彬和约瑟夫虽然率军交战多日,还是首次见到对方,却又不约而同的认出了对方,两人都有古怪奇异的感觉。
约瑟夫带着亲随数骑,越出自军大队,向彬驰来。
彬发出不得妄动的指令,紧盯着一马当先的约瑟夫。
约瑟夫在距离五十来米勒马停定,看向彬,双目杀机一闪而逝,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大喝道:“阿迪西军卡亚城主约瑟夫,请比乐军将军彬对话。”
彬眉头微皱,却不理约瑟夫,忽然仰天远远对着峡谷方向迎风一字一字的送出话语:“小猴子,你还活着吗?”语气铿锵,激扬的气势孕育其中,声音仿佛被空气凝固成实成线,缓缓送出,盖杂了对垒双方的人喊马嘶,飘扬回荡。
“人在关隘在!”峡谷里爆起震天的吼声。彬悬到咽喉的一颗心微宁,身后越聚越多的比乐将士责士气大振,忙作反应,一时呐喊之声此落彼起,震动原野。
约瑟夫勃然色变,他身后原本军心就开始涣散的部队又开始嘈杂起来,有亲信将领立即指挥士卒齐声叱喝,以助其主的威势,表示死战的决心。
待喊叫声稍停,彬从容的对约瑟夫笑道:“两军相对,只有手底见个真章,不知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约瑟夫目光箭矢般射向彬,冷然道:“我约瑟夫今天来,就是专门来找你叫阵的,我们两人单挑独斗一场,如果你胜了,那么我的大军立即投降,只希望你准许想回家的自行离开,如果我胜了,你要提供给我们粮食,并且放开关隘,让我率队回归卡亚城去!”
他说的话说出来的一刻,双方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嘶叫声,点缀沉重的静默,约瑟夫将士才知道自军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
彬面色一沉,狠狠的盯着他,油然而生的不可一世的霸主气息让他身行豁然高涨,冷冷压抑的气息死死锁住约瑟夫,肃声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单挑,胜利已经属于我们,你们除了投降,已经别无选择!”
约瑟夫道:“虽然我军已处下风,但却还有十几万之众,而且将士归心,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若我倾力一拼,狂冲峡谷关隘,而你的大军却一时也不能奈何我的中军大队,不知道你关隘中那几千士卒能抵挡多久?到时血流成河,伏尸沃野,鱼死网破,只怕不是你这样的统帅所希望见到的吧?”他的双目神采四射,让人不容质疑。
彬略一沉思,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登时化去了他予人压抑伟岸的感觉,道:“如此也好,大人真是体恤下属的不世名将,只是不知道大人觉得如何才算分出胜负?”
约瑟夫咬咬牙,哼声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彬长笑一声,道:“好,将军豪气万千,彬怎能不从命,我二人可各自回军交代,停止一切军事调动,一个时辰以后,就在这住马原上,两军阵前,决一胜负!“
约瑟夫哈哈一笑,拨转马头,回自家军阵去了。
太阳此时已经西斜,在远方茂密的林地后方散射着艳丽的霞光,衬托整个住马原野似接连起仙界,乎添神秘诡异的美态。
原野上却弥漫着使人心情沉重的紧张气氛,双方都对自己的主将信心十足,但战果是如此难以逆料,让双方将士都心如铅坠,被得与失决定于一战之内的沉重压力,逼得透不过气来。
彬是原野上最轻松自如的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双目闪闪生辉,以坚定不移的神态,下达一个接一个的命令,令人感到他正处于颠峰的状态下。
东方游,蓝洲,克鲁列,加百勒,撒姆,贝姆和珠月等在他身后左右排开,目光全投往约瑟夫军的方向。
撒姆首先扯着嗓门嚷道:“我们已经吃定他们了,还要老大出马干什么,让我和贝姆上去杀光他们就是了,吼吼。。。。”贝姆啧着舌头同意他的看法。
彬沉声道:“约瑟夫还有十几万人,如果他们全力反击,我军的伤亡会极其惨重,衰兵不能急逼呀,如果你那几万兽人虽然胜利了,却只剩下了撒姆和贝姆你们两个头,你们会感觉赢得光彩吗?”
两头狮子虽然迟钝,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是明白的,嘿嘿的低头不语。
蓝洲道:“约瑟夫年轻时是莰贝而最出类拔萃的剑士,斗气,剑术深不可测,已臻达凡人体能的极限,只是后来领军打仗,巨大的军功掩盖了他个人出色的本领,将军切不可小窥他年老体弱!”
其他几人对约瑟夫并不很了解,对彬的高明却是亲眼所目睹,均不以为然。
克鲁列道:“约瑟夫虽然厉害,但将军何尝不是卓越无敌的非凡之人,我看将军只要不心存轻视,急攻冒击,约瑟夫必命丧将军剑下无疑!”
东方游笑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们看到过将军心浮气躁,草率行事吗?”
众人均微笑点头。
彬立起身行,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关切却深印在美眸中的珠月,无限遐意的长伸懒腰,笑道:“该到下场的时间哩,可不能让上了年纪的军神大人久等了,你们要对我有信心嘛,大家就等着我旗开得胜,约瑟夫毙命,整编降兵吧!”
众人齐声长笑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