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太子已废,武皇后大权在握,权力欲得到了满足。
太平公主是武则天的亲生女儿,也是她和李治最宠爱的女儿。
太平公主的婚礼,比起义阳、宣城二公主来,简直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婚期是在七月举行的。
婚礼的前奏曲是杀了一个王子——江王嚣的儿子元祥。
江王嚣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一个儿子,是李治同父异母的兄弟,李治是老九。江王嚣于贞观五年封王,第二年就死了。
元祥与太平公主是堂兄妹。不料,他却因为太平公主送了命。
元祥有个儿子叫李卓。
元祥封为郡王,李卓被封为郡公。
这位年轻的郡公,终日无所事事。斗鸡、走马是职业,吃喝玩乐是营生,反正家里有的是银子,可劲儿花吧!
他有一个优点,就是爹妈给了他一副好皮囊,人生得白净,皮肤细嫩,口、鼻、眼、眉、耳,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平日里,他常与其他纨绔子弟寻花问柳。
可是,这位郡公寻花竟然寻到了太平公主身上,与太平公主结下了一段桃花缘。
按辈分,李卓应该管太平公主叫姑。
太平公主从小就好看,长大了和她母后一模一样。这么美的姑娘,偏偏是个任性、刁钻、泼辣的性格。不知她是被那些与贺兰敏之相好的侍女传染,还是具有了武照的遗传。
虽然有歪心,但是没对象。在皇宫里,她每天见到的无非是些太监。而且,她很少出宫,即使出宫也是坐在车轿里。
她的生活圈子太小了。
无奈,她只能在这小圈子里找个发泄的对象了。
她的小圈子里除了太监之外,另外的男人只能是封了王的人家的男子。
很可惜,已封王的人家,许多是在外州县的,在京城的很少。
这很少的几家中,就有江王嚣一家。
合该有缘,那是太平公主十四岁那年。
元祥领着李卓到皇宫里赴宴,李卓本不愿来,硬被他爹拖来了。因为是李家的家宴,没有外人,所以皇上、太子、王子、郡王、郡公以及皇后、王妃……均在一个大厅里坐着。
太平公主头一次看见李卓,立马眼睛一亮,想不到这个小圈子里竟有这么俊美的男子,她的芳心大动。
李卓当然也发现了太平公主的美,不过,他的心未动。
为什么?李卓却不敢胡来,别看太平公主还是个小女孩,论地位,人家是公主;论辈分,是他的姑姑。
太平公主人虽小,个子却挺高,很像个少女——怀春的少女。在宴上,她曾多次用眼睛去瞥李卓,只不过李卓却未发现。
宴会后,男人和女人分成几堆,几帮相互说着一些有用无用的话。
太平公主却主动过来,拉着李卓的手,道:“走!我领你去花园逛。”
李卓当然乐于顺从,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小姑姑陪着玩儿,是件愉快的事。
有意的太平公主将李卓领到花园中人迹罕至的地方。
已有意的太平公主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要与李卓玩玩。
李卓是过来人了,也算是此道中老手了,但却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女人。他忘了太平公主的身份,忘了太平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忘了太平公主是他的姑姑。
两人就在花园中,成了露水夫妻。
李卓虽姓李,又是一位郡公,但是,没有天皇或天后的旨意召见,是无权进宫的。
但太平公主有权出宫。
宫里所有的女人出宫,必须由皇后,也就是天后武照批准。
太平公主既任性又得宠,所以出宫的机会多一些。每隔十天半月,或七八天,她就要出宫,到江王府找李卓约会一次。
李卓并不在乎,太平公主不来,还有别的女人陪他。
太平公主就不同了,她只有李卓一个男人。
事情就发生在太平公主出嫁上。
太平公主的夫婿姓薛名绍,也是个俊美的大男子。是武皇后为她这唯一活着的女儿精选的,那还能错得了。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太平公主却钟情于李卓。她也知道,出嫁后,丈夫会每夜陪着她,而她却总觉得李卓好。
太平公主知道李卓是她的堂侄。
李卓也一直称她姑姑。
太平公主心里明白,她不能和李卓结婚,她也不想和李卓结婚。
李卓根本没有和太平公主结婚的打算。
太平公主就不同了,她虽无和李卓结婚之想,却有意与李卓长久好下去。
婚期近了,她往江王府跑得勤了。
就是这勤出了事。
起初,太平公主每隔十天半月或七八天外出一次,武皇后并不介意,也不留心女儿去了什么地方。反正有众多宫女、太监、侍卫跟着,用不着担心。
可是临近婚期,太平公主却是隔三五天就外出一次,最后竟一两天外出一次,这引起了武皇后的疑问:“快出嫁了,往外跑什么?”
武皇后把太平公主找来,直接问道:“太平,你快结婚了,总往外跑什么?”
“我有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太平公主一向娇惯,她一向不听武皇后的话。
武皇后扼杀了头一个女儿,现在,她有四个子女,却只有这一个女儿,她已不再生育了,所以对女儿分外宠爱。
武皇后被女儿顶了,并不怒,她道:“你天天出宫干什么?都上哪儿去了?”
“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母后,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走了。”太平公主说完,真的走了。
武皇后叫了几声,太平公主还是走了。
武皇后有些怀疑了。一个将结婚的女人,为什么总往外跑?这不合情理。既然问女儿得不到正面回答,还碰了钉子,只有去问下人了。她将太平公主的随从宫女找来。
宫女吓坏了,连忙如实禀报。
怎么办?
公主,自己的女儿,竟与江王府那个人相好。
武皇后想了想。
“来人呀!”
“奴才在。”门外走进一个太监。
“立即去江王府,命元祥立即来见我。”
元祥来了。
武皇后见了元祥,也不赐坐,头一句话就声音严厉地道:“元祥,你有几个儿子?”
“回天后,臣有二子。”
“都多大了?”
“回天后,长子二十七岁,次子十七岁。”
“受封没有?”
“回天后,长子李卓已被册封为广平郡公,次子聪被封为平原郡公。”
“二子都干些什么?”
“回天后,长子弃文习武,今尚未授职。次子仍在读书。”
“你回去后,立命李卓来见我。下去吧!”
李元祥狐疑地走了。他心中打鼓,是要册封二子吗?不像啊,态度不从容,声色俱厉,二子犯了罪没有啊?
李元祥回府后,用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找了很多人才将李卓找到,命他立刻去见天后。
李卓进了宫,叩头拜谢。
武皇后对着宫内的宫女们一挥手。
宫女们对这无声的手势,习以为常,一声不响地退出宫去。
出了门,又轻轻关上门,不发出一点响声。
武皇后见门关上了,厉声道:“李卓,你从实说,你与太平公主鬼混有多长时间了?”武皇后的声虽严厉,却不高。“要说实话,有一点假话,我剥了你的皮。”
李卓在天后面前,少的是勇气。他见武皇后怒容满面,双眼瞪圆,已吓毛了,哪里还敢编假话。
他道:“回禀天后,臣与太平公主交往已好几年了。”
“从何开始?”
“郡公及王妃、郡王妃宴会。就是那天。”
“第一次在何处?”
“在花园。”
“哪个花园?”
“皇宫内苑的花园。”
“你是怎样引诱公主的?”
“公主邀臣去花园玩。”
“你用什么话挑逗公主?”
“臣未挑逗公主,是公主自己先说,她要……”
“住口!”武皇后一声大喝,这句话门外的宫女太监全听见了。“你敢胡编乱造?”
“臣说的是实话,没敢编一句。”
“住口!”武皇后又大喝一声。也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再说对方是胡编。她已相信李卓说的是实话,公主的脾气、性格,她了如指掌,完全有可能是她主动的,也有可能说出那句话。
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死。是必然的了。
怎样处死他?
秋后处决?不行!太迟。
斩立决?不行!不解恨。
武皇后想了一会儿。
“来人!”
外面走进一个太监。
“去传赵田带几个人来!”
太监答应着走了。
赵田带着四个人,各执竹板来了。
“李卓顶撞本宫,先责打五十板,不许手软。”武皇后命令道。
赵田明白武皇后不许手软的话中含义,他命令跟来的人:“拉到门外去。”
几个太监拉着李聪往外走。
“就在门口打,本宫要亲眼看看。”武皇后命令道。
李卓已知要受苦,他没想到死,他挣扎着叫道:“天后,饶了臣一次,饶……”
“啪!”赵田一个嘴巴打过去,把李卓的话打回去了。
这一掌够狠的,将李卓的牙打掉一颗,血从口角溢出。
四个太监,两人一伙,轮流着打起来。
说是打五十杖,并无人查数。
李卓这个公子哥儿,从娘肚子爬出来,从未挨过一次打,这回算尝着滋味了。这滋味他哪里挺得住,爹呀,娘呀,祖宗呀,不住声地叫着。
呼叫的声音由强转弱,过了一会儿,由弱转低,接着没有了。
这一幕,武皇后全看见了。她见李卓不动了,不喊叫了,大概死了。她举起一只手,道:“停!”
竹板停下了。
“把他拉起来,问问他,还敢不敢顶撞本宫了?”赵田走过去,拉起李卓。
李卓早已没气了,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口角溢血,头发蓬乱,衣服破碎。
赵田摸了摸他的胸,试了试口鼻,又把了一下脉,才禀道:“回禀天后,人已死。”
武皇后所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叫道:“扔到郊外去喂鹰。”
赵田领着随从,抬着李卓的尸体走了。
武皇后打死了李卓,仍是恨意未消。她立即召大理寺正卿侯善业,对侯善业指示了几句。
第二天,武皇后于早朝上公布:“九江郡王元祥,有乖名教,着大理寺推鞫。”
元祥莫名其妙地就被抓到大理寺,到了大理寺即押入大牢。
第二天,狱卒将元祥提出大牢。
元祥以为是开庭审问。哪知,他被拉到了大理寺后园。
元祥本是一个郡王,论品秩是从一品。平时,朝中所有大臣,不论是文是武,不论是在京或外州县,见了郡王都要跪拜。
此时,后园有一桌,侯善业坐于桌后,大模大样。
园中四周,有几十个禁兵。
元祥见了侯善业,叫道:“侯善业,你欲将本郡王怎么样?”
“天后有旨,立即问斩。”
“你问都不问,本郡王身犯何罪?”
“有乖名教。”
“本郡王何事有乖名教?”
“多言无用,立斩!”侯善业对着早已等在一边的刀斧手叫道。
“侯善业,你要对本郡王说个清楚。”
“快动手,斩。”
元祥还要叫喊,刀斧手已将一块竹片塞入他口中。
两个刀斧手用力将元祥按倒。元祥挣扎着,刀斧手还是将他按着跪在地上,另一个执刑的刀斧手,大刀一挥,元祥头已落地。他到死,也不知犯了什么罪,死得糊涂。
李卓被打死的第二天,太平公主才知道。她虽任性、泼辣,却没敢去找母后胡闹。
太平公主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既隆重又热闹。
天皇李治终驾崩,皇太后独揽大权
李显当了皇上,既高兴又不满意。高兴的是,他已成天子,是天下的首脑,掌握天下生杀予夺大权。随便说一句话,就是圣旨,所有的人都要照办,一点也不得违误。
不满意的是皇太后也与他一同上朝,而且许多大事,不是他说了算,而是皇太后说了算,太令人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