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荣国夫人杨氏找到武皇后,道:“照儿,难道你忘了元庆、元爽和惟良、怀运的恶行了吗?你还记得你幼小时,他们是怎样对待咱们母女的吗?自从你当了皇后,他们却说没借你一点光,他们的官是自己熬上去的。你该拿出个手段来,让他们看看,也出一出我胸中的恶气。”她最后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可见她对元庆等四弟兄怨恨之深。
“娘,你放心好了,我已计谋好了,过几天就会有好消息。”武皇后奸笑着道,“我还得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娘,你就瞧着吧。”
只过了一天。
武皇后道:“皇上,臣妾做了一篇《外戚诫》,明天请皇上过目。”
“外戚诫?”李治不解地问道,“什么外戚诫?”
“臣妾读史,发现有些朝代,由于外戚倚势用事,扰乱朝纲,有的发展到叛逆的程度。如汉初之诸吕用事,汉平帝时王莽专权,终导致叛逆。魏武专权封王,导致曹丕逼迫献帝施行所谓的‘禅让’等等。”武则天清楚明白地说道。
“好!朕有卿这样的好内助,可高枕无忧矣。”李治高兴地道。他是真的高兴,他早已发现皇后是个有心机、有智谋的人。
“臣妾的几位从兄弟、亲兄弟皆不宜留京任职,宜派外州县职,一防专权用事,二示朝官,妾无私心。”武皇后振振有词地道,真像是个一心为朝廷的人。
“太好了,朕以有卿这样的好皇后而万分高兴,一切就依卿意。”李治高兴地道。
“臣妾不过为朝廷,为皇上着想罢了。”武皇后仍平静地道。
第二天早朝,高宗诏下:
字正少卿元庆为龙州刺史;少府少监武元爽为濠州刺史;卫府少卿武惟良为始州刺史;武怀运为淄州刺史。
诏发,朝廷百官一致暗暗赞叹,今上之皇后不但不提外戚,不会专军政大权,却令外远州县安置,真是千古少有,可见皇后是大公无私的。
这些人只见表面文章,又哪里知道武皇后是在报昔日之仇。
最近一段日子,李治每天下朝后,都会去找韩国夫人寻欢。这正好给武皇后的政治野心创造了机会,她立即命人将许敬宗召进后宫。
和许敬宗见面后,武皇后立即令宫女、太监退到宫外,二人密说了许久。
就在武皇后与许敬宗密谈的第二天,许敬宗奏上一本。
李治打开奏章,只见上面写道:
“伏惟陛下,宾章千古,含育万邦,累立圣慈,母仪天下。继而皇后生子,合处少阳。出自涂山,是谓吾君之胤;夙闻胎教,宜展问竖之心。乃复为孽夺宗,降居藩邸,是使前星匿彩,瑶岳韬峰。臣以愚诚,窃所未喻。且今之守器,素非皇嫡……元妃载诞,正胤降神……宁可反植故干,久易位于天庭,倒袭衣裳,使迷方于震位,蠢尔黎庶,云谁系心,重裕后昆,侍何播美?”
换成白话文的意思就是:废掉旧太子!
李治读罢诏书,未敢立即下诏,他又找来几位大臣共议。
太尉长孙无忌、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师于志宁、中书令来济、吏部尚书许敬宗等人来到上书房。
高宗李治赐众臣坐,待众人坐下,他道:“朕接一奏章,言及宜废今之太子,重立太子,众卿以为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长孙无忌即道:“不可!太子乃国之储君,今不闻太子有过,何得轻言立废之事?”
来济附和道:“太尉所言甚是。臣未见太子有过,请陛下明察。”
许敬宗道:“今之皇太子乃后宫刘氏所生,其母身份微贱,何如今皇后之子之贵?”
“住口。”长孙无忌并不忌讳皇上在场,怒声道,“太子已过继于皇后,何言其母出身也。”
“王皇后已废为庶,且已死,改姓蟒氏。太尉尚不知吗?”许敬宗有武皇后撑腰,并不像以前那样畏怕长孙无忌,他据理言道。
王皇后被废,武昭仪得立为皇后,乃长孙无忌政治上的一次失败。今日,许敬宗又提起此事,他更为震怒,他道:“王皇后已废与今皇太子何干?不论何氏所生,总是皇上之后裔,又何分贵贱?”
“皇上有诸王子,何必定立母贱者?今武皇后有子当立为皇太子。”许敬宗也不示弱。
“皇上,老臣不同意废掉皇太子而另立太子。”长孙无忌说完,也不向皇上叩辞,离座拂袖而去。
李治见无法再议,即令散去。
第二天,许敬宗又上一密本。大意是,立皇太子之事乃皇上自家之事,无须多问众臣,由皇上自己决断可矣。
李治见了奏章,大悟,是呀,此乃老李家的事,又何必问外姓人呢?
第三天,李治发诏书,废皇太子忠为梁王,立代王弘为皇太子。大赦天下,改元显庆。复命尚书左仆射兼太子少师燕国公于志宁、中书令来济、礼部尚书许敬宗兼太子宾客。历史上,从这以后才有太子宾客这一职称。
至此,武皇后终于心满意足,自己当上了皇后,儿子当了皇太子。以前对她不利之人,如褚遂良、韩瑗、武元爽、武元庆、武惟良、武怀运等人全贬往外州去了。
皇上李治也很满意,美丽的武皇后成了自己的后妃,此时,又来了美丽的大姨子。
知足者常乐,因为皇上和皇后的心满意足,皇宫里安静平和了好一段日子。
为了感谢那些在立新太子的事情中出力的心腹,武皇后通过吹枕边风,首先提拔了许敬宗为侍中,封高阳郡公。
许敬宗是武则天的第一号忠实走狗。他被提升为侍中之后,得到武皇后的暗示,他立即找到李义府。
当时,李义府是河间郡王、中书令、太子宾客兼检校御史大夫。
许敬宗对李义府道:“李相爷,你我为左右相之位,可知其何来?”
“此乃皇上恩典。”李义府笑着答道。
“李相爷,你我肚里有数。当我之面又何必讳言呢?”许敬宗道。
“愚乃实言,何言隐讳?”李义府仍在笑着道。
许敬宗虽老奸巨猾,终猾不过李义府,他道:“此乃皇后意旨,皇上不过下诏而已。”
“诚如许相爷,本官当效忠于皇上,当然也效忠于皇后。”李义府仍在笑道。他知道许敬宗乃皇后面前第一红人,所以他才说“效忠于皇后”。
“李相爷,你可知皇后有一个大大的死对头?”许敬宗问道。
“皇后的死对头?是何人这样大胆,敢与皇后作对。不过,本官尚未有所闻,请许相爷示知。”李义府肚子里是知道的,他却明知故问。
“李相爷,不要装糊涂了。此事,朝中上下、文武百官皆知,李相爷却故作不知,是欺本官职低位下吗?”许敬宗不满地道。
“言重了!言重了!本官确实不知,并非敢欺许相爷,请许相爷示知吧。”李义府照样满脸是笑。
“太尉长孙无忌,皇上的亲舅父,朝中位居第一,官居首辅。”许敬宗到底沉不住气了,还是由他说出来了。
李义府呵呵笑道:“许相爷一说,本官明白了。难道是为了废后立后之事?哦,还有废太子立太子之事?”
“正是。”
“此事吾知。不过,当时与皇后不协者尚有褚遂良、韩瑗,其后还有来济、于志宁,甚至杜正伦、李友益均有其事。”李义府面上的笑容始终不减,好像他是个永远笑着的人。
“长孙太尉可谓众人之首。”许敬宗开门见山地道,“中旨欲除之,李相爷有何良策?不妨明言之。”
李义府知道长孙无忌位高权重,深得皇上崇敬,是轻易动不得的。他怎肯做这出头的椽子,他道:“下官实无上策。许相爷有何高见?下官附议就是。”
只见许敬宗嘿嘿一笑,冲李义府说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