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按宾主坐定,皇普平和张钧则立在文麒后面。
张让看了一眼文麒后面二人,但见二人器宇不凡,则对文麒道:"文公子后面两位壮士,我看也坐下来奉茶吧。"
文麒正待回话,皇普平已自抱拳答道:"多谢张大人厚爱,子真素知主从有别,不敢与公子同坐。"
张让见皇普平不愿意就坐,当下也不动怒,对文麒道:"既然两位不愿意,让也不敢相强,文公子,你这两位随从可真算得好汉!"
文麒答道:"张大人过誉了,我们都是从穷乡僻壤来到这繁华国都,二人自小就和文麒在一起,这里的很多礼数都是不懂的,张大人可千万不要责怪啊。"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换作平常人,一个身居高位的人,亲自关心你一个随从,那个随从哪有不倾力报效,好在皇普平和张钧不是普通的随从。而文麒这里特意强调"二人自小"就和自己在一起,无非是想告诉张让,你别打他们的主意我们可是打小就在一起,情意深着呢!
张让也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文公子真是教导有方啊!"
文麒笑笑,转头对皇普平道:"子真,你把东西拿给张大人看看。"
皇普平答道"是"随后上前把锦盒给张让呈了过去。
文麒道:"张大人,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初次进京,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一份薄礼,还望张大人笑纳啊。"
张让口里说道"文公子,来便是,何必这般客气啊",说是这么说,可张让的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向了锦盒,文麒看着锦盒,想着那金鼠,心内不觉一阵绞痛,大叹:可惜了这个绝世宝物啊!
盒子打开了,栩栩如生的金硕鼠跃然呈现在张让的眼前。张让虽然平生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但于此时,却也免不了愣在了那里,几十斤的黄金固然可贵,但雕琢金鼠工匠巧夺天工的手艺更是万中无一。
文麒的评述适时地响起:"张大人,我们应该没有弄错您的生辰吧,您是属鼠的,是吗?。"
此时的张让,哪里还管得了自己的生肖啊,恐怕连老爹姓什么也是记不清了,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文麒续道:"所以,天魄等就寻遍了天下巧匠铸了这尊金鼠给您,希望您能象这尊金鼠一般永垂不朽!"
文麒真的是为了拍马屁倾尽了全力,连适合革命烈士的词,也都给这个死太监用上了。
张让回过神,受用的点点头道:"你们真是有心了!"
文麒继续道:"这尊金鼠,本身是纯金铸的,这也没什么稀奇的,关键是它的一对眼睛,那可是无价之宝啊,是极品蓝宝石啊。"
张让一听,赶忙伏下身子,贪婪地打量起那对夺目的蓝宝石鼠目。
隔了好半晌,张让才挺直了腰板,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开来:"文公子,人说"鼠目寸光",我看那是错的,我这只鼠可不只寸光啊."
文麒无奈地应承道:"那怎么会是"鼠目寸光",张大人那是万丈光芒!"
张让笑道:"不错,万丈光芒!哈哈哈......"
张让自觉得文麒说话颇有趣味,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指他手头上的金鼠,而且指自己这个汉朝的大硕鼠是万丈光芒。
正当张让得意间,但听一声暴喝"老贼,你去死吧!",变起突然。
三个黑衣蒙面,舞起利剑,人朝着张让急刺过去去。
张让愣在那里,手足无措,眼看就要被三把利刃当胸刺穿了。
此时,端坐在一旁的,文麒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啪的朝着张让扑出,抓住张让的双腿用力望外一扯,张让已经顺势颓然坐倒在地,堪堪避过了这致命的三剑。
张钧和皇普平二人见文麒如此奋不顾身也颇觉意外,二人急忙抖搂精神上前与蒙面人游斗,但是由于入张府未带兵刃,所以也不敢过于逼近,但这样一来,就只剩一人能威胁着张让和文麒了。
中间的那个身材肖廋的蒙面却兀自疾刺不休,剑剑凶险,说时迟,那时快,张让已经险险地又避过两剑,文麒不禁大急,大喊道:"快来人啊,有刺客!"
肖廋的蒙面人闻声大怒,猛回头怒视文麒,望文麒疾刺过来,文麒尚自摔躺在地上,没有起身,只得往左边顺势一滚,滚到了大厅死角,蒙面人弃了张让疾取文麒,文麒已无退路,正对着蒙面人,那蒙面人的眼睛份外的明亮,身材肖廋婀娜,显然是个女刺客。
文麒,心想,这回我是死定了,死了那倒也轻松了,没了烦人的什么天命了,于是文麒闭上眼睛,坐等那夺命的一剑。
但听得女刺客"咦"的一声,剑的去势略缓,剑锋一偏,文麒的左肩已是中了一剑,血汩汩而下。文麒中了一剑,但却无甚大碍,只是吓坏了皇普平和张钧二人,二人赶忙弃了与之纠缠的另外两个刺客,回身保护文麒了,与女刺客战在一起了。
文麒吃痛慢慢睁开眼睛,顷刻间,厅内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张府的护院武士闻讯已经纷纷赶了过来,围住了三个刺客厮杀。而张让则脸色铁青,抖抖嗦嗦地趴在地上,不敢稍有异动,但那颤抖的手上却兀自死命地抱着那只几十斤重的金鼠。
文麒勉力爬起,盯着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黑衣女刺客,但看她闪躲腾拿,体态轻盈,被四人围攻,仍旧应付的游刃有余,文麒越看越觉得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却偏偏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张府的武士们渐渐围拢来,把三个刺客圈在了当中,张让也已经从地上振作起来,此时他才发现手上的金鼠是如何的沉重,但却仍旧抱着。皇普平和张钧见大局已定,也退了开来,守在文麒旁边,却也不敢稍有懈怠。
张钧问道:"公子没事吧?"
文麒素知张钧惜字如金,这回却破天慌的,多说这么五个字,那实在是关心自己,怕自己有什么事情。文麒不禁感动看了他一眼,张钧神态仍是木然,文麒按住伤口摇摇头。
这回倒奇平日刮躁的皇普平,反倒没有说话,只是用心察视了一番文麒的伤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文麒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询问,似乎在问文麒为什么要救张让,抑或是在奇怪为什么刺客明明可以要文麒的命,却只是刺中左肩,而且伤口也不深?
文麒摆摆手,示意不宜在此交谈此事。
厅内的包围圈越围越小,形势对刺客一伙极为不利,文麒心想,这回他们要束手就缚了。却听得女刺客大喝一声:"张让算你命大!"
刷刷刷好生凌厉的三剑,张府的武士的剑纷纷被震断,女刺客已经撕破包围,带了另外二人,杀出大厅,纵身一跃,上了屋顶扬长而去。
厅内,一片死寂,剩下下一大群呆立的武士,心惊肉颤的张让,以及疑惑不定的文麒。
原本华丽无比的大厅此时,已经一片狼藉了。但对文麒来讲,损失的又不是他的钱,关他屁事,所幸的是张让没有被刺死,否则,他就百口莫辨,刚到洛阳就背了这么个大黑锅;其二金鼠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当然这个完全要归功于张让这位仁兄对于财务的保护能力,若非不是他连命都不要的护宝精神,这个金鼠怕是也早就完蛋了,连文麒这种素来爱财的商学院"高材生"也不禁为其叹服。
张让小心翼翼地把金鼠放回进锦盒,双手抱稳捧在胸口,往文麒三人走了过来。
"天魄,这臂伤没事吧?"张让紧张地问道。
文麒的伤被女刺客击中,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张钧早已经帮他封住穴道,已经不再流血,虽然不是要害,但看上去,倒显得伤得不轻。
"只是一些皮外伤,想来是不碍的!有劳大人费心了!"文麒被他关心所大为"感动",赶忙勉强堆笑回答道。
"今番若非天魄,舍命相救,让恐怕是凶多吉少啊!"说完轻轻拍拍文麒的右肩,张让说的倒是实话,如果不是文麒紧要关头扯他一把,他恐怕早见阎王了。
张让以为他拍拍文麒的肩膀是表示他的亲热,却不知,这文麒全身上下无论哪里,他都是可以拍的,唯独这个肩膀是他的禁忌,千万拍不得。因为文麒认为男人的肩膀是男人生命的两盏灯,是旁人千万碰不得,尤其是女人,这回倒好文麒被这个不男不女的死太监碰了,那他还不要倒一阵子的霉运,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还不要暗上一阵,文麒心里早就骂翻天了。
嘴上文麒却依旧客气地应道:"那是大人福泽深厚,天魄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大人不用客气。"
张让又不知死活的再拍文麒道:"天魄,你年纪青青,识得大体,跟张某又这么投缘,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里的,这几日回去,好生修养,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文麒心里正在数落张让的自说自话的"投缘"二字,心里正骂老子怎么会跟你这死太监投缘呢!但听得,"就等着我的好消息",这才又大大赞赏起张让,赞他识相,知道老子是千里马。
文麒满脸堆笑道:"那就劳烦张大人,文麒日后必定唯大人之命是从!"
文麒是浙江人,要知道浙江人是素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这些都是空头支票,白开白不开。
张让赞赏地点点道:"天魄,你日后必定会前途无量啊。只是今日出了这等扫兴的事情,让也不能好好招呼你们了,看来我们要另约时间好好聊聊了。"
文麒心里回敬道:"那恐怕你是盼着自己钱途无量吧"
文麒随即答道:"大人府上,经了这番事情,怕是要休整一番,天魄身体也稍有轻伤,需得包扎一下。那就此向大人辞行了。"
文麒三人辞别张让,被一小厮领着出了张府。
路上皇普平一直没有说话,文麒知道他憋得很辛苦,就主动跟他说道:"子真,心里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了。"
皇普平闻言,如闻大赦道:"公子,那刺客本来应该可以刺中你的,可是她只划伤你的左肩,这是为何?"
文麒摇摇头,道:"我也一直在想,明明当时她可以杀我的,为什么她没有杀我,而且她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皇普平道:"他们也许只是想杀张让吧。"
文麒想想也是,这几个刺客甚至连一个武士都没有杀死,以他们后来突围的武功杀几个武士应该是跟切菜一样的。
想到这里,文麒便点点头道:"也许吧!"
皇普平道:"那公子为什么要救张让啊?"
文麒笑道:"子真,看你平日里聪明伶俐,到了此时,怎么这般糊涂,如果张让此时死了,最拖不了干系的人,却又不知是谁?"
皇普平一想,是啊,那背黑锅还是自己三人吗,想到这里,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却听得张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普平听得张钧的笑声,不禁恼道:"你这个死木头,也笑!"说完,便往张钧头上敲去,文麒看时,颇觉奇怪,为什么子廉却不躲避啊,待到皇普平敲到张钧的脑袋时,听得"哎哟"一声,却是从皇普平嘴中叫了出来。
皇普平,夸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嘴中嘟囔道:"我倒忘掉了,你这死木头早就练成了铁头功,害我上这恶档。"
张钧也不说话,只是傻傻笑着,似乎是说,"我可没有叫你打,是你自己要打的,那又怪得谁来!"
文麒一直以为张钧是块不爱说话的木头,无趣的很,却不曾想到木头也会开玩笑,也有其可爱的一面,而且还会铁头功,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