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李骄阳再说话,两名官兵上来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将她粗鲁地提起来,给她的脚腕上了沉重的镣铐。冰凉的镣铐接触到李骄阳的脚腕让她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不,不行,她现在还不能死!李骄阳准备张口大叫,却又被人打断。
“懿北。”此时传来一个柔柔的女声,只见不远处安懿北的华丽马车驶过来,一张温婉柔美的小脸从半掀开的帘子里现出。那女子一身精致华贵的云衫罗裙,也披了一件云白色的斗篷,她美貌又清纯,柔弱却又是被人呵护地很好的样子。待马车停稳后,那女子便俯身作势要下来。
一直没有言语和动作的安懿北此时翻身下马,神色略有急切疼宠,大步地朝那女子走去,伸手握住了她的纤白双手,修长漂亮的大手和女子细嫩的小手交握在一起,刺疼李骄阳的双眼。
“芊芊,怎么不乖乖在府里等我?这样跑出来受了风寒怎么办。”安懿北蹙眉,伸手拢了拢这叫做杨芊芊的女子的斗篷领口。
杨芊芊小手握拳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表情是女儿家的娇羞神色,“人家没你想得那么娇弱。”随后她视线朝李骄阳转移过来,美眸里带着善意的怜悯意味。
“骄阳......”杨芊芊看着李骄阳欲言又止,终是轻轻地靠在了安懿北的怀里,垂下眸子什么都没说。
李骄阳刚才的不甘,害怕,愤怒,惶恐,纠结在一起的一团火焰,此刻就像被一盆刺骨冷水浇得透彻。她低头看看自己因长期握剑,虎口处磨出薄茧的小手,再看看杨芊芊那双柔嫩细滑,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
她心头冷笑,这才是安懿北的女人。
李骄阳褪去了方才娇弱害怕的神色,挺直了瘦弱的背脊,颊边乌黑发丝被湖风吹拂着,给整张清丽的小脸添了丝凄婉柔媚,那双黑白分明又透澈的杏眼里是倔强又无所谓的冰冷神色,视线里是远方恢弘奢华的皇城建筑。
她淡然开口道,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公主的骄傲,“走吧,本宫伏法就是。你们大宁皇庭,跟荆国的那些草包一样蠢。”说到这里,她绣眉一挑,轻蔑地扫了安懿北一眼。
众人一片骂声,“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你这个歹毒的妖女!”
“刚才还怀疑这么漂亮娇小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是骄阳公主,现在一看还真就不奇怪了,妖女,毒妇!”有位妇人从菜篮子里捡了个臭鸡蛋咣地朝李骄阳砸过来,李骄阳侧过脸去,那鸡蛋砸在她的侧脸上,蛋黄蛋清糊了她一脸,狼狈不堪。却又依旧是骄傲又无所谓的神情。
她熬了这一辈子,做了这窝囊公主一辈子,总不能临死了还拿不出公主的架势。从小到大很多事情,她就是当替罪羔羊的份儿。骄阳公主,真可笑的名讳。
第二日午时,东集。
今日不同于昨日的和煦明媚,而是烈日当空骄阳万丈。酷热灼烤着东集上一波问刑的犯人残血,迅速干涸发黑凝固在地上,散发阵阵腥味恶臭。
李骄阳双手被反绑着,后衣领插着一根木牌,只等午时三刻一到刽子手抽走那根木牌取她头颅。她跪在断头台前,眸色冷冷,盯着断头台上的残血。
今日监刑的是安懿北。她孩子的父亲。
安懿北冷漠地看着不远处断头台上的李骄阳,嘲讽似地轻轻勾了勾唇,起身走向断头台。他雪白华贵的衣袍与这腥脏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走近李骄阳,修长手指勾起她尖俏的小下巴,凤眸与她的杏眼对视,眸色冰凉,缓缓吐音,“选一个最漂亮的皇子就行了。”
李骄阳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你说过的这句话。”安懿北提醒她,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微微加重了力道。
十二年前,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安懿北那时十岁。那个时候的她说这句话干什么?
“懿北......安懿北,你什么意思?”李骄阳努力地回想这句话。
“怎么,你忘了?你说者无心是不是?这一句话就让我万劫不复受那样的屈辱。可我没忘,害我的人我定要他百倍偿还,李骄阳,你今天该还给我的,这是你欠我的!”这句话安懿北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他双目微红怒意隐隐。
李骄阳搜寻了一下那时的记忆,好像......对了,他这一生的屈辱,的确是由她而起。
她是罪魁祸首,她罪该万死。
李骄阳一直没流过泪的眼眸此时泛着红,唇瓣轻颤着,滚烫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沿着小脸滚落下来。
“安懿北,我对你不住。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今日我就还你两条命!”
烈日居正中,骄阳横垣万空,那烈日光芒灼着她的眼。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随着一声令下,李骄阳后面插着的木牌被一把抽走,她的头被重重地按在了断头台上,脸侧着,那双明澈的眼里是安懿北翻身上马远去的背影。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雪亮锋利,一口白酒喷上去,手起刀落,鲜血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