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明十六年。大宁最繁华的瑰丽皇城,胤都。
李骄阳从药堂里出来脸上挂着幸福温暖的浅笑。那双大大圆圆的漂亮杏仁眼,囊括进所有明媚夏色,岸边扶柳,饱含笑意。她的手上拎着一包方才开的安胎药。
大夫叮嘱她近期要少动少跑,多休息,不然这滑胎的征兆很快会成真。李骄阳想,这暗卫的任务她是不能再接了,每天晚上飞檐走壁或者跟着别的同僚奔跑在大街小巷,以前就她一个人还行,现在根本不能。有孩子了,也就跑不动了。
正好安懿北约了她午时去兰溪湖畔,她要给他个惊喜。他应该也不会愿意她再做暗卫了。这么一想着,李骄阳低下了头,眸色温柔浅浅,轻抚着自己尚还平坦的小腹,说道,“孩儿呀,你猜你爹爹知道你会是个什么表情呀?他会不会被吓到?娘估摸着他这会儿快下早朝了,我买串糖葫芦给你吃,咱们慢慢走着去。”街边行人来来往往,路过她身边的人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话,都流露出和善祝福的笑意。
李骄阳买了一串糖葫芦,一手拿着药,到了兰溪湖畔,安懿北还没到。
她正欣赏着潋滟湖色,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转过身去,见着来人,笑得一脸春光明媚。来人是位御庭贵公子,剑眉下一双凤眸,绝美眼角婉转出魅惑弧度,却又毫不显阴柔。相貌异常地俊美精致,身形极为高挑挺拔。背脊和坐姿板正地一看就是军中男人。
他今日一身雪白的云狐大氅,耀白冷凌,墨发高高束起,坐在黑鬃骏马上,神情淡漠,眸中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他一直以来都穿白,也很适合白,就是个出尘俊逸似画中仙的男人。却毫不温润如玉,是李骄阳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白色穿得比黑色还咄咄逼人的美男子。
李骄阳转身一眼惊艳于他,虽然每天每晚都见,但他的男色是永远让人欣赏不够的。若腹中的是个女娃娃,也一定要长得像他,那肯定会是中原乃至戈尔塞最美的美人。
这么想着,李骄阳脸上泛起害羞的红云,眼里含情,她欣喜地走上前拉住骏马的缰绳,仰头看着他,声音温软清脆,“懿北,今天怎么骑马不坐马车呀?”听着就像个小女童的声音。他以往都是坐他的华丽马车的,只有办案拿人的时候才会骑“烈风”。
还未等安懿北回答,骏马烈风的身后站了一队皇庭人马,威风凛凛,安懿北的黑衣影卫骑着佩戴铁面具的高头大马站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队伍严谨的包围之势。人虽不多,却足以震慑四周吓得附近百姓都不敢靠近。
他们把李骄阳小小的一个围在了中央,使她备受压迫之感,这样的阵势也让她莫名地心虚。而且她方才眼里只有安懿北,没注意到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也随他来了,心下越来越紧张如鼓擂动。
高公公神色淡漠又轻蔑似地看着她,下了马,手上握着一卷圣旨。
“荆国罪女李骄阳听旨-------”高公公的声音带着太监独有的尖锐,拖地长长,极是刺耳。
荆国罪女......李骄阳。她原以为,可以不再听人这么叫她。李骄阳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手中的药包和糖葫芦滚落在地上。她连看都没有看安懿北,双膝一软就跪在里地上,眸中无神,听着高公公接下来宣读的圣旨。
“荆国骄阳公主,弑君父,协谋逆臣贼子李清寰弑父篡位,天理不容其罪当诛。着于明日午时三刻东集问斩,钦此-------”圣旨一下一片哗然,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只听得周围都是这样的声音-------“哎呀呀,原来她就是荆国的骄阳公主,这么小小的一个娇娘子看不出来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呀。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貌相哟!”
“就是啊,当时同荆国八皇子闹得满城风雨的原来就是她,听说是她亲手给她父皇下的毒呐!大宁和荆国追捕了她多久哇!哎呦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两兄妹赶紧问斩吧!”
耳边嘈杂的人声刺激着李骄阳的耳膜,嗡嗡地,让她听不真切。李骄阳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从始至终都没下马,一脸漠然的安懿北。
“懿北......”她低喃着他的名字,见他的凤眸随意扫过地上的药包,没有任何别的神色。此时此刻安懿北看着李骄阳的表情眼色,就如同他抓的那些阶下囚,没有任何区别。这就是......他今天骑马不坐马车的原因吧。
原来他要抓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