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明哥从过了年,一直没有在一起喝过酒。聊起高中时候的事,真是越聊越有说不完的话。一人一箱啤酒慢慢就喝完了。看了下时间,12点了。我晃晃悠悠的回家了,明哥骑着他的125摩托以每小时20Km的速度也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一觉睡到10点钟。起来,就晃晃悠悠的去厨房找吃的。我妈正好在客厅看电视,我打了个招呼就想溜。还是让我妈把我喊住了。
“小洋,想好去哪上班了么?你这样成天在家晃悠也不是个办法。”
“我哪成天在家晃悠了,我刚回来几天?再说了,我过几天就出去。”
“去哪?”
“去SC,我有个朋友在那搞培训,我去找他去。”
“靠谱么?”
我妈这一句话问到了我心里,靠谱么?我心里也没底。我只知道我朋友在SC过的很滋润,如果真的说挣钱么,去那里我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但是我也不想让自己闲着。这样一想,我去SC,归根结底说,也就是不想让自己闲着。
“前两天你镇哥问你在干什么,他在徐州包了一段路,想让你过去给他帮忙。”镇哥是我二姨家的孩子,比我大十一二岁,他这几年一直在搞工程,听说好像还越干越大了。
“去啊,我去给他帮忙。”我好像找到了新的希望和发力点,赶紧答应着。
“我一会给你镇哥打个电话。你去了多听你哥的话,别喝这么多酒,别在外面乱花钱。”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了。”我不是不想干工地,我只是不愿给别人打工,或者当技术员。跟着老表干就不一样了,老表帮老表,很快我也能通过老表接个工地,自己当老板了。我满心欢喜的想着。
一会,我在我屋里听到我妈在隔壁屋里打电话,说着“到了工地上多管着他一点,不听话就很说他,该管的管,该揍的揍。”没多久,我妈进来给我说,“收拾收拾东西,你镇哥下午来接你。”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特地又给我包了水饺。这是我家的传统吧,以前我爸出远门的时候,我妈总会包上一顿水饺。我妈在饭桌上不断的叮嘱我,到了那里多学技术,多帮你哥干活,有点眼力见,胃不好就少喝酒。这正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听的心里也酸酸的,心里暗自发狠,一定要好好干,干出个名堂,出人头地,让母亲别再为我操心了。
下午两点多,镇哥来了,还带着一个司机,开着他全新的三菱帕杰罗。因为时间紧,上来和我妈说了句话就走了。
我妈送我们到楼下,和镇哥一起上了车,镇哥向我妈打着招呼,“回去吧,五姨。”我有三四年没见过镇哥了,上次见他还是他三婚,结婚的时候。镇哥带着副天生的笑脸,说起话来,脸上的肌肉就给人一种在笑的感觉。在车上,镇哥让了我一支软中华,“老表,现在怎么样?听俺姨说你去年还去沈阳了,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行情太差,铁一直掉价。没法干了。”我无奈的说着。
“别想着沈阳的那一套了。在沈阳除了缺斤短两的坑人,别的挣不到钱了。还是跟着我好好的干个工地,挣个稳当钱吧。”
“是是是,现在能接到一手的工地,还是比干什么都强。”
“咱们这个工地,是咱大哥给我介绍的。咱大哥不刚提上建委的领导么,下面分管市政工程处,这是市政的活,修段观光路。我这几年一直在楼建上,公路上的活我也不懂。你能看懂图纸了不?”
“肯定能啊,大学的时候,我还考了高级绘图员呢,就是画图纸的。”
“那就行啊,那就行。还是咱兄弟,上过大学。”
从我们家出发去徐州,开车得四个小时。一路上和镇哥聊了很多。这才知道,镇哥他大爷家的大哥是建委的领导。以前分管房地产开发,棚户区改造这一块,镇哥一直跟着做棚户区改造的工程。现在大哥又往上提了一个格,是建委的主要领导之一了,分管的工作更多了。镇哥这才有机会往市政上靠拢。这几年镇哥也真的挣钱了,他结三婚的时候,还开着面包车,现在都换上进口的三菱了。
镇哥告诉我,这都是刚开始。前两年他也都是干的小活,比如棚户区改造里面的排水工程,路面硬化之类的造价低,没有技术含量的小活。今年他不但在市政上接了一段路,还在棚户区工程里接了三栋楼。今年准备大干一场,手底下没有人是不行的,所以把我给招过来了。
在工地上干项目的时候,捋清关系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哪些关系你能用,你能用来处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项目经理的工作,第一项就是“外协”,协调好外部关系,创造良好的施工环境。
我也突然觉得担子好重,我从实习到毕业工作,接触到工地的时间也就一年,并且全部都是高速铁路上的工程。我也没有接触过路面施工。但是我真的很想干这份工作,也就硬着头皮接下来,给镇哥说我,什么都会干。但是心里真的一点底都没有,幸好我爸在高速公路上有十多年的施工经验,实在不懂的就去问他吧。
就这样,我成了“锦华观光路”的项目副经理,项目经理是老表。我的称呼也成了“孙经理”。其实严格来讲,我和老表都算不上项目经理,因为我们挂靠的“龙山市政工程有限公司”,下面有四个标段,我们是其中之一。我们这四家都只算是龙山市政工程有限公司的施工队。
到了徐州,已经下午六点多了,老表招呼着我去吃饭,一块去的有他的司机,还有两个他的朋友,都是在他手下干活的。晚上在个小餐馆里,我们5个人喝了三斤白酒,算是为我接风。吃饭的时候,我还是比较拘束的,以后都要在一起共事了,现在还摸不清楚里面的套路,还是光吃喝为秒,省得多说话再得罪人。
老表的两个朋友喝多了,拉着老表聊以前的事,讲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有多穷,在哪吃饭赊了多少帐,到现在还没还等等,很多以前的囧事。老表嘴上笑嘻嘻的和他们说着,但是看出来他有些厌倦。中国自古就有很多开朝创代的帝王,只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我心里隐约觉得,老表也是这样的人。老表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至少他心里想成为一个有身份的人,所以不愿让人提起他以前的囧事,也算正常吧。
吃完饭,老表回家睡觉去了,他和嫂子在徐州一个小区里赁的房子。我跟着老表的两个朋友去睡觉的地方,他们住的是仓库,里面放着铁锹,发电机,水泵,独轮车等各种工具,塞的满满当当。床只占了很小的一片地方。我刚走进去,就被熏出来,加上喝了那么多酒,我直接扶着墙,在外面路上开始吐酒。屋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像几十双穿了一个月没有洗过的袜子,又在被窝里捂了一个星期的味道。工作就是这样干的,人生也是这样开始的,哪能上来就享福的,该受的罪还得受,该吃的苦,咬着牙也得吃。
我在路边坐着吸了两支烟,也回屋睡觉去了。进到院子里,门还没有打开,里面震耳的呼噜声又传了出来。我想了想,幸亏今天多喝了两杯酒,不然还真没法睡了。我进到屋里,双人床的上铺是我的,上面有老表给我买好的铺盖枕头。我收拾了收拾,躺在上面,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五点多,我就听见了电视机的声音,还是那种小地方的电视台,在呜呜呀呀的唱着地方戏。我从床上往下看,打呼噜的大哥醒了,在看电视。我蒙上头也睡不着了,只好起床了。打呼噜的大哥还问我,怎么起那么早,我只好勉强的笑了笑,说“习惯了。”
等到七点多,都起床了。老表的司机拉着我们去老表家,就是老表租赁的房子。老表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等着我们,进屋说了一会话,开始给我们分工。他们几个人都去棚户区改造的楼上,我自己去龙山市政找王总工要工地的图纸。新的生活总算是开始了。
我各种百度,各种搜索之后。终于确认了地址和坐几路公交车。倒了两班公交车,又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龙山市政锦华大道项目部。去里面很客气的问一个在做资料的美女,“你好,请问王总工在哪个办公室?”
美女看了看我,说“王工吧,王工去工地了,你去工地找他吧。”
我从项目部出来,问了好几个人,工地的方向。顺着他们指的方向,去找王总工。锦华大道全长5600米,我再走了一个半小时后,终于找到了王总工。王总工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很匀称,都上顶着已个大号的草编遮阳帽,带着付眼镜,皮肤晒的黝黑。
“王总工,你好,我姓孙,李镇让我过来找的您。”我递了一支烟,客气的介绍着。
“李镇?李经理吧。哦,你好你好。有什么事么,孙工?”
“李经理让我过来找您要图纸。”
“图纸在项目部,你自己复印去吧。对了,你们的标段好像是从K+3200到K+4300。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找张力成,张工。”
“哦,谢谢您了,王总工。那我什么时候能进现场呢?这个是您说了算吧。”我跑了一上午,得了个这样的结果,难免有点伤心。
“你下午再过来吧,我现在得回项目部开个会。”说完,王总工骑着他的山地车就走了。
下午再过来?我心里很无语,来这一趟,从我下公交车的地方,得走两个小时。看来可能是我空手来了,王总工也不待见我吧。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阳光照的我睁不开眼,再走一个半小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