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科索沃经历的数天黑暗”(原北约秘书长、现任欧盟理事会秘书长兼欧盟负责外交与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Solana)对于联合国科索沃临时行政当局特派团(UNMIK)和科索沃维和部队(KFOR)来说不啻为一次沉重的打击。针对科索沃塞尔维亚族人、罗姆族人和阿希卡利族人的大规模暴力活动使得国际社会对科索沃问题进行干预的基本意图,即保护少数族裔初衷成为问题。2004年5月25日,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霍尔克里在纽约向联合国安理会作陈述报告时这样说道:“这是科索沃特派团所遭受的最严重的挫折。‘这一事件’从根本上动摇了特派团所肩负的使命。”
3月份的大规模暴力活动之后,科索沃特派团和科索沃维和部队原先的那种慷慨激昂的乐观主义言论便让位于一种对于未来悲观失望、无计可施的论调。于是在3月骚乱后的头几周里,国际组织方面出现了对演习的批评之声。这导致科索沃特派团和驻科维和部队相互推诿,指责对方应对在3月危机中所表现出的糟糕的应对和处理能力承担责任。
哈里·霍尔克里(Harri Holkeri),这位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在科索沃以及国际媒体上越来越多的被描绘成科索沃特派团政策失败的替罪羊,他在3月底尝试同科索沃总理雷杰皮(Rexhepi)一起炮制了一份新的科索沃标准执行计划。这次尝试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因为它还是力图从根本上继续推进“先标准后地位”的“旧政策”。“但是变革之风却被政策之帆挡了回来。”——之后,对科索沃特派团人事政策的原则性批评也愈加强烈(详见第十章内容)。
对联合国驻科索沃特派团的人事安排的批评尤其指向了特派团警察局的组成,警察局的警力构成中来自第三世界的人员比重接近50%。因此“Zeri(阿尔巴尼亚人民之声报)”主编布勒里姆·沙拉(Blerim Shala)在2004年3月底的一篇针对联合国秘书长3月底科索沃形势报告的评论中这样写道:“联合国秘书长安南的最近一份报告中援引的两件事例听来令人十分沮丧。至2003年12月为止,总计有3735名联合国驻科索沃特派团警察在科索沃履行警察职责。其中仅有1531名即40%的警察来自“达标”——其标准也是我们力图达到的——国家。例如……有54名警察来自津巴布韦,这个国家对人权侵犯的程度位居非洲国家榜首,在那里法律和权力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
联合国驻科索沃特派团遭遇信任危机引发的一个后果是科索沃政治家们越来越频繁的要求在科索沃的国际管理机构应尽快实现“欧盟化”。阿尔巴尼亚语日报《柯亚·迪特尔(Koha Ditore)》(时代日报)驻布鲁塞尔通讯记者奥古斯丁·帕罗卡伊(Augustin Palokaj)在4月初的一篇评论中这样写道:“科索沃所需要的是一个更加透明、更具协调性的‘国际存在’。鉴于目前的‘国际存在’效率低下的状况,一场必要的变革势在必行。科索沃需要一个欧盟化的国际性行政管理机构,尤其是考虑到通过跟踪机制推进该地区的稳定和入盟进程这一问题。”
3月骚乱使美国和欧盟备受压力,迫使它们放弃到目前为止所采取的观望政策——国际危机组织报告称之为“最低程度能量消耗政策”、欧盟、北约和科索沃特派团的代表组成的扩大化的协调委员会——“六国支援科索沃国际小组”(又称“扩大联络小组”)成立。这一高级别的执行委员会每六周举行一次会晤,对政治和经济发展中的进展以及安全状况进行评估。联络小组首先致力于改善与贝尔格莱德以及与科索沃塞族代表之间的对话。
在2004年5月至7月中旬期间联络小组及扩大执行委员会“国际支援小组”已成功发起某些动议并在改善政府与科索沃塞族政治代表之间紧张关系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但是建立科索沃安全咨询小组可以说是由联络小组所引导和支持的科索沃阿族与塞族之间对话的高潮,但同时也是终点。
贝尔格莱德政府——如同不久之后人们所看见的那样,亲欧洲的塔迪奇赢得总统选举的胜利也不能带来任何改变——很快表明并不打算放弃原先的强硬要求。它要求2004年4月29日由贝尔格莱德的塞尔维亚议会一致通过的权力分散计划完全透明化。在贝尔格莱德政府的直接压力下,科索沃塞族代表逐渐退出2004年7月14日的协议(联合宣言)。7月底塞尔维亚总理科什图尼察(Kostunica)和科索沃塞族政治代表宣布科索沃塞族居民在目前的条件下不会考虑参加10月份的大选。“在没有给予塞尔维亚族人继续生存和回返的制度保证的情况下,塞尔维亚族人参加选举便是不可能的”,会谈公报如是说形式的施加影响战略。
尽管科索沃问题联络小组和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霍尔克里作出了紧张努力,但却未能使局势朝着希望的方向取得实际上的积极进展,这种局面除了塞尔维亚政府强硬的抵制态度之外,主要源于科索沃阿族政治领袖和科索沃政府的不稳定的、自相矛盾的立场。维顿·苏洛伊(Veton Surroi)这样评价3月骚乱后他本人的态度:“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显示出领导才能、决断或是行政管理能力。三月时间甚至可以说更进一步贬低了阿族人在美国人和欧洲人心中的形象。”
由于约有270名政治活跃分子及高层代表(主要来自两个“科索沃民族解放军政党”科索沃民主党和阿族争取科索沃未来联盟)在3月骚乱中被捕而遭受重创——之后科索沃政府和议会不得不撤回了该项提案。
2004年夏天和秋天的局势:科索沃特派团的高层变动
——耶森-彼得森带来的新动力与科索沃阿族领导人敷衍的说辞和特派团习以为常的“进展报告”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科索沃塞族和其他少数族裔的状况在2004年夏秋之际继续陷入灾难之中。夏季有再度出现针对塞族人和少数族裔的暴力侵害案件,由此导致族裔间刑事案宗相对增加。
在事务进展处于停滞不前、居民对科索沃特派团和科索沃政府的政策极为不满霍尔克里离职以后,联合国面临的问题是当前—部分是其自身原因造成的——特派团行动以及科索沃政治局面停滞不前的解决办法。安南秘书长任命的特使、挪威外交官凯·艾德(Kai Eide)撰写的报告于2004年7月递交给联合国秘书长,稍后经过修订的版本向公众展示,在这份报告里描绘了一项对于推进科索沃特派团改革使其重新充满活力而言全新的、在所作的紧急调整中十分重要的推动措施。艾德在一份关于科索沃特派团结构性弱点以及其在3月骚乱中疏忽和过错的公开坦率的分析报告中用谨慎的传统外交辞令这样表述道:“除了极少数例外,国际共同体的努力变成了一种静态的、“向内看”的、支离破碎的、例行公事的工作而已。国际共同体(……)给人的印象是混乱、毫无方向感、缺少内部凝聚力。”
艾德报告出炉之后,2004年6月中旬丹麦人索伦·耶森——彼得森(Soren Jessen Petersen)接受委任成为新一任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耶森——彼得森与他的前任霍尔克里不同,他在处理巴尔干问题的国际组织任职期间积累了丰富经验,在就任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之前曾是欧盟马其顿事务的负责人,对科索沃的情况了如指掌。耶森——彼得森最重要的政治目标之一就是结束塞族的抵制态度和行为。这一点对于科索沃塞族参加2004年10月议会选举尤其重要。不过他的努力恐怕会继续一无所获。
2004年10月的议会选举——塞族的大选抵制行动和拉穆什·哈拉迪纳伊被选举为科索沃总理在欧安组织(OSCE)的支持下,第一次由地方当局(中央选举委员会)组织的2004年10月议会选举是对政治制度稳定性和成熟性的又一次更为重要的考验。这次投票选举首先关系到如何确定下一阶段的政治格局问题,这个阶段科将进入科索沃地位谈判和决定程序。
按规定限于30天以内的竞选活动中,科索沃阿族政治领袖们铺天盖地的独立言论唱起了主角。例如争取科索沃未来联盟(AAK)主席拉穆什·哈拉迪纳伊(Ramush Haradinaj)大谈将很快实现科索沃独立,将拥有属于科索沃的宪法和军队。
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耶森——彼得森运用一切他所能运用的政治手段和说服技巧,试图推动科索沃塞族居民参加议会选举。但是徒劳无功:受到贝尔格莱德方面政治约束的科索沃塞族人响应塞尔维亚总理沃伊斯拉夫·科什图尼察(Vojislav Kostunica)和塞尔维亚东正教会高层的号召抵制选举。后来的选举过程显示,塞尔维亚总统的这番妥协性质的建议仅促使很小一部分科索沃塞族居民参加了选举。事态的发展意味着新任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耶森——彼得森尝到了第一次失败的苦果。
塞族的抵制态度一方面可理解为对塞族在阿族控制下的科索沃处境绝望的反应。“我们如何能够希望去投票,这对我们没有意义”,一位塞族妇女这样说到。她不得不离开在普里什蒂纳附近的奥比利克(Obilic)的家到塞族飞地格拉查尼察(Gracanica),和另外34名塞族难民一起生活在改装后的船用集装箱里。
10月23日的选举过程十分平静、“平和、民主、没有意外发生”——欧安组织公报这样评价道。风平浪静的选举过程也得益于驻科维和部队的努力,选举开始之前驻科部队在科索沃地区投入2000兵力维持治安。第二轮议会选举时参选选民已明显少于3年前的人数(相比于2001年11月的64.3%此次参选率只有53.6%)。科索沃塞族居民中只有不到1000人参加投票,也就是说只占到204000名有选举权的参选选民的0.35%。参选率低的原因除了塞族居民的全面抵制以外无疑是科索沃阿族居民日益增长的同情感和失意情绪。面对糟糕的社会经济环境和黯淡的未来前景,科索沃人对已经明显不能解决民众关心的核心问题的政治和政治家们所抱的期望已越来越少。
议会选举的结果表明,除了增加一个新的党派即维顿·苏洛伊(Veton Surroi)领导的“ORA”以外科索沃的政党势力结构基本没有什么改变。科索沃民主联盟(LDK)得票率为45.4%,获得议会席位中的47席;之前满怀希望取得更多选票的科索沃民主党(PDK)得票率为28.9%,获得30席;拉穆什·哈拉迪纳伊(Ramush Haradinaj)的争取科索沃未来联盟(AAK)得票率为8.4%,获得9席;ORA得票率为6.2%,获得7席。抵制选举对科索沃塞族造成的不利后果体现在——塔迪奇总统在选举之后的一份官方声明中这样表述——塞族人本来可以通过参加投票争取到议会中的30至35个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