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翰林大骇,这出言之人分明是他已期必死的骆寒!他才及转头,就见空中有一抹弧剑微微颤抖的剑意向自己胸口浸来。这一剑,当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如山生木,如木生枝,天然自在,全无痕迹。文翰林适才力袭庾不信,此时已无暇收手,只听他只来得及一声轻慨——我是什么都算到了,江南之人,无不算到,只是忘了、忘了那最不该忘的还远居于淮上的那一杯酒,他纵未曾亲至,但破局之力,也犹较我为胜。
然后,那抹剑意在文翰林胸口一收即回。骆寒一击得手,已翩然远去。门外、文翰林只来得及听到一声驼鸣——那他本以为空鞍而返的驼。他眼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色渐渐浸开——袁老大为顾江南之局与文府之势,不肯轻易与自己闹翻,骆寒这次出手分明是代他杀己,看来,淮上与‘辕门’之盟已成。
他恨恨地看向门外,他不甘呀,他此生不甘!
李捷与韦吉言赶至时,袁辰龙已诛金日殚,而落拓盟突袭之人这时已得空而撤,毕结心忧文翰林存亡,也不敢尽弃实力,只有也撤。旁观之人见局面不好,谁不开溜?
只见李捷与韦吉言同时色变。只听袁老大道:“看来李兄所言不错,江南之地,确实江湖未靖,是兄弟管治不力。我与骆寒战罢,他一剑得遁。我才下得山来,就见山下竟就有江湖仇杀。兄弟重伤之下,只有全力驱之而去。哪想还有这么个故扮伤势欲就此袭伤我的一个好手。”
他指了指地上的金日殚:“兄弟只好下手除之了。”
他眼中望着李捷与韦吉言,冷冷相看。
李捷色变道:“他就是金使带来的金日殚!”
袁老大似很吃惊道:“他就是金日殚?怎么会已受此重创?是李兄已暗里抢先出手了?”
李捷面色惨白,与韦吉言互顾一眼。见地上的金日殚似气息间犹有余丝,当下抱起,和袁辰龙只客套了下,目中犹有恨意,就带着李若揭的三个弟子飞身返回,犹欲图将金日殚倾力相救。
袁老大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意兴萧索——有寄堂上的骆寒此时也该成事了吧?以他一剑之利,加上庾不信的老谋深算,想来不会出错。他眼前似又浮起骆寒那一剑难掩难遮的光彩。今日他与骆寒在紫金山顶为顾及易杯酒之调和之言,均未全力出手。易杯酒遣庾不信明里以‘落拓盟’与江南文府结盟,暗里却托萧如一寄款曲;又遣小英子沿途卖唱,寄语骆寒他所谋之局,几也诱转了整个江南关注此事之势力。这一招局变,当真是高呀高。
袁辰龙轻轻一叹:华胄他们在虎头滩中该还在等着自己。这个江南危局,目下总算暂避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