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尼伯龙根指环?”吴语的嘴依旧挺快。
“你对这个有了解?”死灵法师有些惊讶于这名助手的反应速度。
“咳,其实吧,就是因为这指环,咱们才发现阿米特也能攻击生前作恶过的灵魂。”吴语稍微谦虚了点儿。
“那也就意味着,接下来该是童尚言的工作,而非你们调查的范围了。”罗本父亲的眉头还没有打开。
“我也明显感觉到问题的棘手,才会约定今天和你们见面。事实上,我更担心这些在区中附近爆发的事件,会直接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史来穆附和着。
“蝙蝠的声波受到干扰,之前也不是没有过相关资料。”童尚言一口饮尽番茄汁,“如果有阿米特这种级别的强大神祗附着在某物体上,发作时通常会对一个地方造成干扰。也就是说,可能那天晚上就有过一次袭击——”
“没有。”史来穆迅速回答,“确定没有。”
也许是答得太肯定。吴语总觉得,他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那么我劝你收手,或者再找其他的生物来帮忙。等我上报马库斯。”吸血鬼好意劝道,“你说现在插手的有北欧诸神、鹰身女妖和龙,而他们对我都不太友好。当然,身为人类的吴老板是最适合斡旋的人选。”
“最好不要让他去。”史来穆的语气极其诚恳。
其他几位老资历的超自然人士纷纷点头。
吴语感觉到不信任的空气在屋子里蔓延。也难怪,即使同为人类,“死灵法师”的头衔也比“有粉红瞳孔的小助手”听起来更拉风。
他已经混了很多年,在歧视中,在旁人看起来的颓唐中,在没一份体面正经工作只是靠遗产吃老本中,在书店随心所欲的经营中。他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也在很长一段时间总觉得离奇的事情只能归于书中,直到目睹了无数怪事件,足以吓到任何一个缺乏想象力的人。史来穆本应改变现状的关键,也是打破一切的关键。他从不在乎白化病的问题,甚至说缺乏黑色素的瞳孔极其珍惜,极其有用。
而他心甘情愿跟着东奔西跑的人,现在竟遮遮掩掩地不让他插手。不管是危险也好,是另有隐情也罢,真要是不信任,当初就不该让他介入这件事才对。既然都和他一起‘家访’了,还有啥是不能商量的呢?
那些在背后的低声提醒,和“我相信你”难道都是假的?!
才没有那回事儿呢!
“没事儿!你们不好出面,我和老史负责沟通呗!”吴语一口答应。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话音一出,四个人都盯着他,像是在看个将死之人。
“吴老板,你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么……”史来穆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急于体现自己的价值,但后面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们尚且不知道,更何况你。如果出现了你无法承受的事件……”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还不是要跟着你混?”吴语与其说是给自己加油,不如说是帮史来穆撑腰,“再说,无知者无畏——”
“可是接下来我要带学生去军训。”史来穆打断他,“不让你插手,是因为我根本没时间带你跑。”
“你……怎么不早说啊!”
“算了算了。”罗本的父亲伸手打圆场
“那怎么行!”吴语逞强劲儿上来了,“你不在,我就不能把事情做得服服帖帖啦?要是再来闹一次阿米特的事儿,你说是让只会用灵魂的死灵法师上呢?还是让不知道弄死了多少人的吸血鬼上呢?”
“吴老板,你刚才的话……”史来穆提醒他看看四周,“把大家都得罪光了。”
“还是不要勉强,大家都退一步,退一步啊。”罗本的父亲尴尬地笑着。
“该帮忙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帮忙。毕竟如果真的有东西附在某物体上,回收正是我的本质。”童尚言并不介意被人提到“杀过人”的过往,“史老师,如果您这几天不太方便,让吴老板留下我们的手机号即可。不方便近身战,我们也能远远地提供保护。”
“我就在家找找干扰源。”精灵女人浅浅一笑,“法术方面没有我老公强,但也能应付些简单的后勤工作。”
吴语总觉得她意在留守追看电视剧,只是没有又犯嘴快的毛病说出去罢了。
紧接着,他每天晚上睡前都要祈祷一遍,在史来穆不在历城的日子里,一定要平安无事。
区中的新高一军训如期而至。前一天晚上,老天爷居然开了眼,给整个省降了场酣畅淋漓的暴雨,也浇灭了持久许多天的酷暑之气。直到出发当天的早上,雨势虽然减弱不少,可还是没有停歇的迹象。
史来穆一大早就背着包出门,用高音喇叭在区中门口的广场上招呼学生集合。这倒是不能再让吴语继续睡懒觉了。他便索性套上件T恤,站在走廊上看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门前马路——那儿拜送孩子的家长所赐,已经被车喇叭吵了一个小时——有些甚至全家出动,大包小包,叮咛嘱咐,泪水涟涟。让人分不清这些孩子是要参加为期一周的军训,还是要去联合国维和部队执行特殊任务。他们跑前跑后地背着登山包,提着塑料桶,打着防风雨伞,还不忘往一张张新鲜的小脸上抹防晒霜。
“至于么……”吴语挺想笑。看这雨势和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家长们完全不必担心孩子们被晒黑。
“起来了呀?”肖骆离也在走廊上伸懒腰。
“你今天下午才上班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吴语闻到了隔壁屋里的皮蛋粥香,寻思着等会去蹭碗早餐吃。
“史老师清早就在收拾东西,还找我借伞说怕有学生忘带,实在睡不着。”肖骆离看见吴语吸着鼻子,不一会儿便端出热腾腾的粥,“你饿了就说哦,这几天我一个人在屋里也会做饭。”
“最近没啥任务吧?”吴语嫌粥太烫,端在手里等凉,“前几天晚上有点吵,怎么回事儿?”
“哦,是我这边接到了报告,说阿米特又出现了。”肖骆离老老实实地回答。
它果然出现过!可为什么史来穆就是不告诉自己呢?但直接问肖骆离,肯定也无法得到更加详细的回答,于是他只能故意问道:
“你那晚上出任务去了?”
“没有哦,出去的是史来穆,他没叫你一起去?”
“可能我那时候睡太香,没听到。”吴语撒了个谎,“那他说了啥没?”
“回来得满快的,也没有说什么。我想他估计又失败了吧,毕竟落荒而逃的话,也不太好告诉我哦。就看他写了一晚上的报告,写了又撕,撕了再写,浪费纸呢!”肖骆离倒是对这细节印象颇深。
吴语随口附和着,继续看操场上被家长搅得乱七八糟的队形。
交通车一辆接着一辆,把家长们的宝贝送到车上,去面对看上去考验并不怎么严峻的军训了。
史来穆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行李也不多。他关车窗时看到站在门边的吴语,有力地挥了一下手臂。隔着人群和车做了几个口型。
“好自为之”,吴语看得分明。
刚送走史来穆,一阵高亢的声音便从老远传过来。
“请让一让,让一让。”
庞贝今天的裙子明显简单了许多,但箱子却被贴纸和花边带包得像个梳妆匣。
“让一让,谢谢!”庞贝还在家长堆里挤,不高的个子很快又被埋进去了。
“要不要帮忙!”吴语招呼道。
庞贝抬起脸看了他一眼,没有否定,便由着吴语趿着拖鞋抬起箱子。箱子意外地很重,他心想是不是又塞了好些书。
“糟糕,迟到了,说好要去给史老师帮忙管理营地女生寝室的。”
“没听说过你还要去带军训。”吴语望了一眼堵得看不到边的车流,家长们还在想尽各种办法往半开的车窗里塞零食。
“女老师不太够。”庞贝看起来气色还是不大好,“向学校请过假,也还是要我去帮忙。”
“没去看医生哎?”吴语把箱子举过头顶,从人群侧面挤出一条道。
“看了,好一点,谢谢。”
“能听到你道谢还真是稀罕。”吴语笑着说道,“你去了就管管寝室?能睡好么?”
“我带了枕头。”庞贝一指箱子,“还有睡前读物。”
可是车并没有等人的迹象。庞贝一直捧着手机打,可另一头就是没回音:“这可怎么办?”
“不就这么点儿距离?”吴语看着依旧堵塞的道路,“几步就走到了,你等着我去给老史说一声。”
他几步走到尾车的窗户前,用力叩打着玻璃:
“老史!你落下人了!”
“庞贝不是已经请假了么?”史来穆探出头说道。
“我没请假,赶得上么?”庞贝从后面的人堆里钻出来,裙子被小雨和挤压蹂躏得皱巴巴的。
史来穆从包里找出一张医院的病假条:“那就怪了,你的病假条是谁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