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经典科幻作品都是以改动时间线为话题啊!
“可我就这么眼睁睁地——”吴语不自觉地提高音量,胆战心惊地向外看一眼,又小声地说道,“让他们陷入另一个深渊?这时候把沈慕找出来给咔嚓掉不是正好么?”
“我当年之所以叫金牌调查者,就是一直在追查沈慕的事情。”史来穆说,“实不相瞒,每次都在端掉他的一股羽翼,每次却都不得要领。如果找到他是那么简单的话,我大概早就能办妥了。”
断了念头,便把不可能的处境中最后一丝可能也掐灭了。
父母亲给准备好了房间,这让吴语又增加了几分怀念。第二天踏上高速的境遇还不可知,但过好今天并不留痕迹,显然是两人必须做的。
这一晚上,他们没法睡着。
关着门吹空调,外加好友的彻夜长谈,是他们用来掩饰失眠与慌乱的最佳屏障。
“哎,老史,你说明天我们坐上车了之后,该怎么办呢?”吴语趴在地板上说。
“你还真的准备坐上那辆车?”史来穆享受着客人待遇,在大床的席子上伸出脑袋。吴语毫不怀疑,他可以把脖子伸得长一些,再长一些。
“那可不!”
“现在想来,当时看你的档案准备租房前,有些熟悉感,想来是在路上曾经见到过你。”史来穆也享受着难得的回忆时间,“说不定就是现在见到过。”
“你搭档……”吴语又想到当时的惨状,犹豫着替换字眼,“颜大立他……现在应该动身了吧?”
“上次只给你看了一部分。”史来穆居然笑得坦然,“你想知道全部?”
“略微有点儿……好奇。”吴语如实回答。
“好奇心人人都有,没事。”看来回到过去的经历,对史来穆的影响应该是最小的,“给你继续看看回忆也无妨。”
于是吴语又进入了那段回忆中。
按照现在的时间,这应该是此时存在的史来穆与颜大立的事儿。他们手中的档案厚厚地叠着,用黄色的绳子捆了堆起来,在蓝色面板隔出的一块块办公区域中特别耀眼。日光灯在他们的头顶上悬着,明晃晃地。
“这就是个普通的办公室嘛。”吴语在阅读回忆时还在吐槽,迷迷糊糊之中也觉得无聊起来。他开始利用着回忆的细枝末节观察周遭环境来打发时间。
嗯,这儿有一瓶墨水……那儿有一支笔,哟,还是英雄钢笔嘿……墙上还有个电子钟,指向十一点差一刻……
突然,他甩开触手,一脸兴奋地盯着史来穆。
“你看我干什么?”史来穆的心灵传输头一次被吴语主动打断,很是诧异。
“你这事儿也是在今天发生的对不对?”他激动地抓住刚变回肢体的两只手,“就是今天的事情?确切的时间也是十点?”
“是啊,按时间算的话……”史来穆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问,“你不会是要亲自去看看吧?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哎呀我还没看过以前的你,就让我瞅瞅呗?反正‘片儿警’的据点离我家也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吴语软磨硬泡。
“万一见到了我自己怎么办?”史来穆严肃地说。
“见就见过呗!你还说我看着眼熟呢,要是在你离开历城的前一天就晃个没完,你不眼熟才怪!再说了,说不定你早就见过你自己了,只是不知道咧!”吴语抄着两只手从地板上坐起,“反正你也能拟态,变成个啥不就得了?”
“有可能。”史来穆微微一皱眉,“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天忙得正欢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有关部门’里超自然生物比较多,我也没有在意。”
“看看,你还说不要篡改历史,还说啥‘祖父悖论’,我看咱们现在亲自去看个明白,才叫不违背历史!”吴语兴奋起来,抓过门背后挂着的T恤就往打了赤膊的身上套。
“你是准备现在去么?”史来穆连忙掩上门,“我穿着西装,这不对……”
“你以前不穿这身儿去办事?我还以为是标准工作服呢!”吴语将脑袋埋进大衣柜里,在中间哗哗一阵乱翻,“衣服不是问题,借你一身儿得了呗!”他一会儿扔出件花衬衫,一会儿甩出条大裤衩,最后还翻出一双包装都没拆掉的夹脚人字拖。
“真不习惯。”史来穆解开衬衫纽扣说道,“或者你自己去就行了。”
“少废话,穿穿穿!”吴语的好奇心压倒了一切,“不要违背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
“很久没穿而已。”史来穆终于换好了休闲装,这才有机会问起来,“你的衣服看起来还确实不少,现在怎么都是清一色的优衣库T恤了。”
“那时候刚开始玩儿淘宝。”吴语抠着耳朵后面笑,手指头在上面搓着,这是他读大学的时候常做的动作,母亲总说他是在搓泥。回到过去之后,他的许多小动作也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仿佛是时间带出的副作用。这倒也能让他轻易地掩饰些不自然,对着尙没有遇到危险的父母也就更有说服力了。
“你的眼光果然紧随爆款。”史来穆穿戴整齐后,换上了那双荧光绿的夹脚人字拖。
“行了!”吴语拉开房门,“让我们去大干一场!”
“你们不是准备休息了么?”母亲还在忙着整理第二天出门要带的东西,见吴语拽着史来穆满脸放光地往门外跑,赶忙问道。
“我们去买点儿东西!”
“其实是我没牙刷。”史来穆温和地解释着。
“才怪!”吴语嘿嘿地乐起来,“我们去网吧!搓游戏!”
“又开玩笑。”母亲没有拦着,只是叮嘱道,“吃宵夜是吧?别吃太多,最好不喝啤酒。早点回来。”
“哦——”吴语喊着跑下楼了,钥匙和手机在他口袋里一阵乱响。
“去网吧”早就成了吴语外出觅食的借口。自从家里早早地买了电脑,在家打游戏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但吴语还是更习惯看纸质书,所以宅向喜好归喜好,他却并不像其他同龄人那样让父母和老师操心过。
不远的地方就是“有关部门”那神秘的据点。就在不久前,吴语才刚来过这座看似普通的建筑。它的内部陈设也够普通,只是里面坐了些毫不普通的生物。
“史探员,晚上好啊!”门口的值班小“片儿警”向史来穆行了个玩笑般的美国军礼,“你这两天不是在加班查资料么?”
“哦,外出接个朋友。”史来穆尽量装得开朗点,“看他的样子你该明白?”
值班的小伙子大约是觉察到了史来穆的不对劲,但打量着花衬衫大裤衩包裹之下的来者,也并没有看出啥不对。他为了保险起见,又多盯了好几眼。
史来穆急忙挤出个从牙缝里溢到脸上的巨大微笑,笑得像要在晚上亮起手电筒。
值班小伙子这才确认完毕,点点头给放行了。
“差点忘了我的招牌脸。”待到值班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史来穆敲敲地告诉吴语。
“你的笑简直蠢爆了,比我还不如。”吴语揶揄道,“不过,你打算怎么进去?办公地点在地下室,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也太过嚣张,万一真出现两位史来穆对峙的情形可就不妙了。”
话音刚落,他却找不到史来穆的人形。一低头,一只水桶躺在脚边,里面还晃晃荡荡里装着些凝胶状的半透明物。他一不做二不休,三两步走到花坛的灌溉用水龙头边,给上面放了些真正的自来水。
“要憋死我么,万一鼻孔朝上怎么办。”史来穆的声音从桶底传来。
“你还真是会随机应变。”吴语拎着桶说,“我要怎么进去?说我是保洁员?”
“这个时间也只有保洁员会进去做最后一道卫生。”桶底的声音回答,“保洁工作服在走廊的另一头,不是会议室电梯那个。”
“用不着换。”吴语嘿嘿一笑,“看我的!”
他便打着保洁员的旗号一路下到地下室了。沿途遇到的加班工作人员还不少,可见“有关部门”的忙碌程度,并不亚于白天的对外服务窗口。奇怪的是,见到他的人却并没有多问,偶尔有一两个小头头问问,也被他以“我是新保洁员,老史介绍来的”的热忱给打消疑虑。这地方的超自然生物太多,来一个可能有特别视力的白化病人,反而不奇怪了。他还是头一回在人如此多的走廊里不受关注,不由觉得些快意。
不过这地方的平凡与隐蔽,才是不容易让人摸清的关键。要不然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又有如此鲜明的特征,随便在派出所里走来走去早就被按倒在地了。
大隐于市,便来个旁若无人。
吴语就这么一路提着蓝色的水桶走近办公室。
电梯门刚一打开,一声大喊便吓得他险些将水桶扔在地上。被电梯门撞了一下的史来穆抖动着,似乎哼哼了一声。
“胡闹!”是颜大立的声音。桌子在声音响起时也发出一声脆响,险些要将桌面上的玻璃板斩为两截。
吴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