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会,举办于百花苑。乃是宋城文人墨客的聚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展与此,更有俊男媛女借百花会觅得良缘。而那百花苑,栽种着百种奇花异草,是为百花苑,传言风景之秀丽,布局之精巧,堪称一绝。
寒雪自听闻之日起便期待颇深,到了这一日更是坐立难安,叫雪落很是无语。
那小东西坐立难安,搅得他亦是心绪难宁,只好允了寒雪一同去那百花之会。
寒雪这才作罢,抱着他作的那幅画不知去向何方。
那日尤罗归来之时,已是夜深。雪落颇为责备,却也未加斥责。倒是寒雪一脸期盼,盼着尤罗归来。其实两人皆不知,尤罗在拿走画后足足瞧着那画上的烫金印雪许久,迟迟不动身子,这才耽搁许久。
而寒雪取了画便要离去,谁料在门外徘徊半刻,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足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雪落琢磨着寒雪定是无处可去,便央了寒雪入内,令尤罗收拾了一间客房,未料竟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他素来喜静,寒雪这性子,实在是让他亦清静不起来。
日光暖意融融,绿树棵棵成荫,雪落一身白衣,安然行于寒雪身后,目光所及之处,不过她笑闹蹦蹿的身影。
“雪落雪落,快些快些!”见雪落并未跟上,寒雪不由得回头,一面招手一面大喊,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见她丝毫未觉,雪落低头轻笑,遂加大了脚步跟上。
入了百花苑,寒雪更是兴致高昂。
“雪落雪落,这里的迎春真的很美!”行至远处,寒雪惊叫着赞叹,指着那绿色丛生的嫩黄小花,像是得了什么馈赠。
雪落只静静地瞧着,时不时地符合,由着寒雪乱跑。他自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当下便也遂了她的意。
远处一片桃林,临近落英时节,粉嫩花瓣虽大多挂于枝头,却仍不乏脱离枝头的花瓣。飘飘荡荡落于地面,终化作春泥护花。上百春桃连成一片,粉色花瓣纷飞树间,宛若万千雨蝶翩翩起舞。
寒雪小跑着掩入桃林,雪落方想制止,那身影便已经消失在眼前。
快步行至桃林,几番寻找仍未找到寒雪的所在,饶是雪落亦不禁有些后怕,忙唤了几声,亦无回应。
久久,只觉身前突然蹿出一粉衣女子,他丝毫未动,她竟生生撞在他的身上,痛得嘶哑咧嘴。
他被她逗笑了还不忘轻声责备:“为何如此调皮?”
寒雪两眼一红,直直地盯着雪落,不知是疼痛还是委屈。他见不得这般,便扣住她的发顶,细细得揉着,“我不是怪你,只是别叫我担心。”话语的无奈与语重心长,直入她的心间。
她抬着眼望着他,流光璀璨,“雪落,你好像我娘亲……”说罢还煞有其事地凝望着他,终于在他渐渐皱起的眉头中“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抖动着双肩隐忍地难受。
几片春桃成瓣而落,恰巧划过雪落的眼前,他轻轻一笑,“若是你要如此想,那便是如此。”她是他画中之人,他当得。
她傻傻一愣,笑得更是开怀。雪落见她未当回事,自然也不多言。
一晃已是入夜,百花苑燃起明黄的灯笼,于夜色之中很是好看。
寒雪耐着性子直等到入夜,只为了等待那一处所谓的奇花异草所在的独园,只在入夜才开。
夜色已深,而雪落不在身侧,她竟觉得有些森冷。抱着双肩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入眼一片闪亮的萤火,翠绿的荧光很是好看。
不由得停下脚步,痴痴地望着。心下一跳,脚步已随着萤火而去。
一路穿过精雕细琢的假山,越过茂盛树影下的荷塘,踏过冰凉的狭长小路,再回神之时竟已不知身处何方。
眼前的萤火早已消隐,此处漆黑一片,又无灯火,饶是她早已能于黑夜中视物,亦觉得胆战心惊。
忽闻得一阵吮吸的声响,她心中咯噔一下,循着那声响而去。只见一紫衣男子,独坐圆台,台面放着一盏酒盅。她只嗅到一阵血腥气味,若有似无。
“谁?”黑暗中,那紫衣人神色一凛,手臂一挥,那血腥气味便消失不见。
寒雪触了触鼻尖黯然走出,行至那人的跟前坐下,谁知道竟被那人厉声斥责:“谁让你坐的?本少君允许你坐了么?”
听得那人言语之间的不悦,她气不打一处来,怒目瞪了回去,“谁稀罕你的破座位!以后就算是你求我坐我都不会坐!”
“喔,求你坐你都不会坐?”那人身影一闪,片刻便将她纳入怀中,凑在她的耳边呢喃着,距离近得像是情人间的密语。
她不通****,却晓得躲避,在男子的怀中挣扎地离开却摆脱不了男子的控制。
丹田被扼住,一身修为施展不出,便不过尘土。
他的声音太过邪魅,她不喜欢,方要破口大骂便被他轻轻一推,跌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痛得嘶哑咧嘴地咒骂。痛得美目含泪,却隐忍着不肯低落,挂在眼眶之中,莹莹闪闪。
“你的名字,我会记住的!”冷言询问,目光隔着清泪望着他。
男子轻眯着双眼,饶有兴致地大笑几声,“我叫秦墨霜,如果今天你能出去的话……欢迎来找我。”
她恨恨回击:“一定会的!”
“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身影快速掠至她的身前,将她禁锢在圆台之上,圆台的冰冷让她不由得轻轻一颤,秦墨霜邪魅的笑容便放大在她眼前,“小东西,你逃不掉了。”
他的气息吐露在她的颈间,炙热与冰冷交叠,叫她又是一颤,咬着牙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似要将他撕碎。
目光虽冷冽,无奈动弹不得,只好任人宰割。
雪落,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寒雪的心中叫苦不迭,转眼已觉得一冰凉柔软的物体触上她的脖颈。思索之间才觉那是秦墨霜的舌头,立时大喊着挣扎,手脚并用袭向秦墨霜。而此时她不过是一寻常女子,如何敌得过秦墨霜。
她几乎要幻想他就要退去一身皮囊,变得面目可憎,而他的尖牙会毫不犹豫地刺入她的血管,榨干她的鲜血。
只是疼痛并未如期而至,身上的压迫亦消失了去,秦墨霜的身影眨眼已消失在眼前。
她疑惑地侧目,只见一男子踏月而来,一身白衣于风中翩跹,身后万千雪白飘散,竟像是踏雪而来的仙人。
男子面目惨白,仿若透明的月光,目光却炽烈而担忧。
“雪落——”寒雪轻轻地呢喃着,雪落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
“你没事。”眨眼已至跟前,见她不过是惊魂未定,这才如释重负。
她这才看清,雪落身后追随的花瓣,不过是不知哪儿来的杏花,哪里是片片银雪。
直直地望着雪落,吐出让他哭笑不得的一句话:“雪落,我看我们还是快回家吧,这夜晚真的有妖怪!”
看他形容惨淡,她这才瞧见他染红的腹部,更慌了心神,急急喂他一粒丹药。他依言吞下,却见她仍是手忙脚乱,边自胸前掏着什么,边喃喃自语:“怎会无效呢?这已是师傅给的治疗外伤最好的丹药了。”
“不碍事。”见她急切地要哭,雪落费力地一笑,依旧仿若春风拂面,身子却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这离魄造成的伤势已在他身上落下病根,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一动已是如此形容。
寒雪忙要动手搀扶,还未触到雪落便被一双手冷冷甩开。她踉跄了几下错愕望着眼前之人,悠悠吐出一句“尤罗姐姐——”便再无下文。
刚刚才赶到的尤罗横了她一眼,凉若今夜的月光,怒言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人,公子如此疼你,你却让自己陷入危险叫伤重的公子去救!你知不知道,就算是打破一个结界都可能让公子躺上一天!”
“尤罗!”雪落冷冷一喝,面色却更是惨白。
尤罗搀着雪落,冷哼一声后带着雪落消失在她的眼前。
寒雪心中隐隐作痛,并未跟随上前。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未察觉到这一切的自己。于是她选择了离去,尽管百感交集,她依旧毅然选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