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时,水莲和我密谋了一通,筹划着如何顺利得到孟进军的一百万。我们学着电视里的手段,害怕发生什么意外,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通了孟进军的电话。情况果然发生了变化,但我们几乎被孟进军的诚意感动,全然不知道孟进军已被水清流指点过。在我们看来,孟进军不仅把公司的现金全部准备好,而且四处借钱,在不够一百万的情况下,还提出用金银珠宝或房产折价,也真够难为他了。
在见不见孟进军的问题上,我和水莲都犹豫了一番。那时候的想法真的很天真,我们竟然担心水莲有去无回,或者发生什么意外的伤害。所以水莲和我商量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见孟进军一面,水莲说“估计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但为了预防不测,我和水莲约好,我给她的手机两分钟去一个电话,发现事情不妙就马上报警。而且水莲一见面要是告诉孟进军两分钟一个电话的话,孟进军也就不敢使坏了。
我们把这一切都安排停当之后,由水莲指定在距市公安局仅五十米的广告牌下见面。在那里,水莲只要大叫一声,公安局的警卫就可以像听到雷声一样响亮的呼救声。
他们说好四点半见面,于是约好从四点半开始每两分钟给水莲打一个电话。水莲准时走向见面地点,大概孟进军、水清流和那个主任、律师之类的早就在那儿站着。水莲走过去的时候,水清流正和省影视基地的主任闲聊。正说着话,听见孟进军说:
“她来了。”
“在哪儿?”水清流问。
“那个穿短裙的就是。”孟进军用手一指。
“那不是水总的女儿吗?”那个律师是水家的常客,惊叫起来。
回头再看水清流时,看到的却是广告牌上展示的一双足以让四十岁以上的人扭了脚脖子的皮鞋。水清流已倒在了地上,却还用手指着孟进军。这时候水莲也看到了水清流,水清流倒地后,她大叫一声跑过去:
“爸爸!”叫罢就从水清流口袋里掏出药盒,一边喂药一边说,我爸爸有心脏病,快叫救护车。
几个人早把吓唬小女孩的事抛到九霄云外,那个主任急着打电话叫救护车。孟进军知道这下可闯大祸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老板水清流的女儿,居然会干陪聊这种事儿。他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我给水莲打电话,水莲说“没事”。但我听着声音不对劲儿。
两分钟后,我再次给水莲打通电话,水莲说:
“你快到省人民医院急救室,要快!”
“怎么了?”我大惊失色。
“来了再说,我都快气疯了。”
救护车呼啸而来,水莲和医护人员招呼着水清流进了救护车,其他两人坐孟进军的车紧随其后。
我到了省人民医院急救室时,看到水莲和三个男人在门外等待着。水莲看见我就跑上来迎我:
“我爸爸心脏病发作了。”
“怎么又扯上你爸爸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急急地问。
“这个人,”水莲一指孟进军,孟进军正在那愁眉苦脸地站着,“他就是孟进军,他竟然找我爸爸来压我,把我爸爸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水小姐,我真不知道水清流是你爸爸。要是知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碰你一个指头。”孟进军哭丧着脸说。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着话,水莲走上去给了孟进军一个响亮的耳光。孟进军摸了摸脸,没敢吱声。
“小莲,”这时那个律师说,“孟进军真不知道你是水总的女儿,这个我觉得应该是。”转身他又对孟进军说,“你不能走,咱们一块等着抢救情况,这事具体怎么处理,是公办还是私了,还要看水总的意思。但无论公办还是私了,你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请求水小姐原谅我,”这个孟进军表现不凡,竟然“扑通”一声给水莲跪下了,“也请水总能够高抬贵手。”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大企业家,水总又不是黑社会,你怕什么?”那个律师把孟进军拉起来,说罢又摇摇头,“我都说了,关键看水总和水小姐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医生问“哪位是家属”。
“我是他女儿。”水莲说。
“幸亏抢救及时,你爸爸脱离危险了,但引起了并发症,心脏可能变得很脆弱,还可能留下其他什么后遗症。”
“严重不严重?”
“那要看他的恢复情况。”
说完那医生进去了,回头又说“你们现在还不能探视”。医生回到急救室后,水莲再一次瞪着孟进军。这时两个护士进去把水清流推出来送到重症看护室,水清流已经苏醒。水莲和那个律师跟进去,那个律师问水清流该怎么处理孟进军。水清流叹一声气说:
“除了医药费以外,再让他汇一百万到我女儿的账户。看把我女儿吓的,爸爸没事的。其他责任就不要追究了吧?你们二位也辛苦了,出院后再具体感谢二位。”
“您这就见外了,好好养病要紧。那孟进军的事就这么办吧。”
水清流点点头。
那个律师把水清流的意思和孟进军说了,孟进军说:
“放心吧,我就是把公司卖了也得把钱汇进去。”
我也进了病房,这时候水莲的母亲林娟跑了进来,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人,若不是夏天人们能看到她脖子上的沉甸甸的宝石项链,都会以为是邻居那个常打麻将的妇人。林娟几乎是从门口被人推进来的,一下子就横在我和水莲中间。看她焦急的样子,我真不敢相信他们夫妻俩矛盾重重,积怨很深,同时也相信了这就叫做“夫妻”。林娟看到水清流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时,急着问:
“好端端的,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伯母。”我在一旁说,“伯父以前有隐藏的病,这次发作了,幸亏抢救及时,已经没问题了。”
林娟来了以后,其他人都陆续走了。我陪水莲出去吃饭,上天真是公平,让其他小百姓们叫苦连天,不如意事常常十有八九的时候,也让水莲这种富家公主,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我不知怎样来劝慰她,只好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的。”
“那倒也是。”
“水莲,你爸爸肯定知道你干陪聊了。”
“对,我从他的目光里能看出来。”
“你爸爸为什么没有骂你?”
水莲叹一口气说:“婷婷,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爸爸,他和一般人不一样。刚才当着别人的面,他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会因为自己的病情控制情绪,一般人做不到这一点。”
“这么说,他以后还会骂你?”
“他的目光从来没有那么凶过,包括他知道我和一个男孩子睡过觉,可能,我在他的老朋友面前丢尽脸了。”
“那你,”我不好意思地问,“以后还会干陪聊吗?”
“干,为什么不干?我爸爸生气也好,反对也好,和我干不干陪聊是两码事,孟进军这种流氓毕竟不多。”
“你爸爸病成这样,公司那么大的摊子可怎么办?”
“没事,我大哥,就是水贤俊,他是我大伯的儿子,是公司的副总,很能干的。”
“有自己人管理就放心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