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给孟进军七天时间,这和我许诺给刘一德时间相同。孟进军这几天可能食不甘味,寝不安神,刘一德又在干些什么呢?这个可笑又可怜的索吻者曾让我不知何去何从。
经过了近乎痛苦的思考,我终于决定让刘一德一吻。我想,水莲被一个讨厌的人用药迷倒后强奸尚且谈笑风生,我为一个绝症患者(这个人还有点艺术气质呢)献上一吻还犹豫不定,这也有点太可笑了。
过去,我常常说,现代人的心灵究竟是怎么了?一方面交通、通讯这么发达,社交活动这么频繁,一方面又大叫孤独,征友广告写得到处都是,网上聊天热火朝天。我曾一度猜想,这大约是存在于很多人心中的对艳遇的渴望在作怪!而在更多方面,这是一种原始的回归,是一种对淳朴人性的淡淡向往。认识水莲以后,我坚信了这一点。
我却不愿意水莲知道这件事,更不敢让程皓知道。我决定悄悄地完成对刘一德的索吻。
我许诺刘一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我给他去了个电话:
“刘一德,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
“太谢谢你了,真的,我每天都在祈祷。”
他说得还是那样肉麻。听得出来,他在电话那头欣喜异常,千恩万谢,好像是得到了女神的亲吻。其实我也不得不承认,促使我答应让刘一德吻我的,除了在水莲身上发生的事,还有刘一德对我近乎肉麻的献媚讨好,以及他本人长得不错,还稍有点才气。
我警告他:“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地离开这个世界,但你不要得寸进尺,也不要对任何人讲这件事情。”
“我不会把你的付出当成炫耀的资本。”他在那边保证。
“好,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们的接吻选定在一家茶社进行。
地址是刘一德选的,算得上是一家较高档的茶社了。窗户是原木的小方格子,上面甚至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没有地毯,用青砖展示着古朴。当侍应生倒好茶水悄然离去时,我们俩像陌生人那样对视了一下,都不知从何谈起。刘一德竟显得有些羞涩,但他还是先开口说了话,只是有点顾左右而言他,这模样当然就显得比较可爱,也让我忍不住主动对他说:
“刘一德,你别紧张,我想好了的。”
“我是第一次。你呢?”
“嗯。”我点点头,在点头的一瞬,我的脸掠过一片飞红,不好意思的内心原形毕露。我猜刘一德肯定看见了我的变化。
这时候刘一德才突然凑到我跟前,双手捧住我的脸,我本能地把他的手挪开,他就势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他深情地望着我,我闭上了眼睛。我们俩沁过香茶的唇轻触在一起,不可否认,那真的是一种很美妙的感觉,在时间上大大超过了原先设定的长度,决不仅仅是十秒,可能快要突破三十秒大关。这一吻在长度上是长了一点,可在广度和深度上却掌握得很好,原因是我一直以很慢的速度向后退着。
我几乎要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我的手试图推开他,但就是用不上力,不知是因为我自己的紧张失态,还是由于初吻的兴奋,我的心嘣嘣跳着,我的脸也出奇地热。
不巧的是,那天下午这个城市进行了一次防空警报演习,那刺耳的笛声把我们俩从梦幻中拖回现实世界。
吻毕,他坐回原座。我摸了摸自己热热的脸,暗暗做着深呼吸,拿起茶杯像涮嘴似的“咕咚”喝了一大口。刘一德也似乎很激动,抿嘴冲我笑了笑。我们长时间谁也没说话,直到我冷静了下来,对他说:
“我希望你能好好养病,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保证不会得寸进尺。”
“谢谢你能理解我。”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你的举止又是有多么优雅,尤其是当你长发飘飘地走在路上的时候?”
“打住吧,”我打断了他的话,因为这些话我听过好几次了,“希望你多保重,待会儿我还有个事儿,不能陪你了。”
离开刘一德后,我如释重负,就像完成了一项祖国或人民交给的艰巨任务。这毕竟是我的初吻啊,我死死记住了那天的时间。街上有一首叫做《只爱陌生人》的歌正在随风飘荡,这首歌我以前多次听过,没什么太好的感觉,那天,我总算听出了点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