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丫头,你素来是个仔细人,今日怎这样不小心了?”老太太拿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叶舒婉。
“老太太,我家姑娘刚刚抹了药,疼的……”夏荷正想解释。
“夏荷,还不下去把我亲手做的凤梨酥端来给老太太尝尝。”叶舒婉脸色大变,冷斥一声。
“哦?小姑姑,不知你抹的是什么药?”
“……呃,就是普通的去疤痕的药膏。”叶舒婉一时语滞。
叶画手轻轻在盒子上拂了拂,叹道,“兰妃娘娘赏赐时说这盒子精巧,正适合女孩们把玩,如今碎了虽然可惜,可里面的獭髓膏没有妨碍,如今小姑姑自己有了药,不知可还用得着这獭髓膏?”
说完,她将獭髓膏递至叶舒婉面前。
叶舒婉不由的又打了一个寒噤,她自知刚乱了方寸,少不得默默深呼吸一口气,镇定神思,扬起脸示意春梅接过獭髓膏,又涩涩笑道:“那普通的药膏怎比得上娘娘赏赐的獭髓膏,自然是用得着。”
“还好娘娘不知道了,不然心里定会一百个不自在,婉丫头,我瞧你也累了,就好生息着吧。”老太太由倚翠扶着起了身,又对着叶画道,“画丫头,赶紧随我搬到暖阁里去。”
叶画道了声“是”,又笑吟吟的看向叶舒婉:“小姑姑,得空我会来看你的。”
叶舒婉眼含笑意看着叶画,胸中却涌起一股难以灭杀的嫉恨,她果然是和从前不一样了,再也不是那个任人践踏,不受宠的庶女了,也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仰她鼻息的无能之辈了。
她一时不懂,何以在一瞬间叶画的身份地位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是她太小看了她。
她挑了挑黛眉,眼神一黯,唇边却勾着笑,甚为亲热道:“囡囡,难为你时时想着我,记得一定要时常来。”
“小姑姑你不也一样时时想着我么?”叶画瞥她一眼,抬手想替叶舒婉抿一抿鬓角边散落的发。
叶舒婉忽然往后一退,支唔道,“囡……囡,我这会子头晕的很,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那小姑姑你赶紧好生息着。”叶画心里直想笑出声来,叶舒婉以为她的手上沾了蟹壳,自然不敢让她碰她的鬓边,其实这蟹壳经过特殊处理,未必真的能让叶舒婉的伤口恶化,到底是她太过珍视容貌,才落了痕迹。
叶舒婉此刻却不像从前与叶画亲近,她只是想着让叶画赶紧离开这里,她想洗手,想洗的干干净净。
叶舒婉奇怪的举动一再落入老太太的眼中,她十分不能明白,从前一直和叶画亲昵的婉丫头今日怎会一再失态,还有她涂抹的药难道真是普通的药,她又何以在叶画要替她抿发时吓得后退?
叶舒婉的娘是个医术精妙的医婆,叶舒婉到底会不会医术?其实,她并不真的在意叶舒婉会不会医术,她在乎的只是叶舒婉是否会故意欺瞒她。
她将疑惑埋在心底,命人收拾了东西带着叶画离开了。
叶画想:即使叶舒婉再精明,千防万防也未必能防到她偷偷从她身上取的血原本就是不能用的。
……
牡丹院
未时,屋外晴光正好,阳光极暖,于深冬之际竟透出丝许暖暖春意。
而此刻温安公主的内心却是拔凉拔凉,她脸色气的灰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仰仗的却是皇兄的恩宠,倘若皇兄厌弃了她,公主只是虚名。
皇宫里从来不缺公主,有的公主盛极荣华,得一世之宠,而有的公主却如杂草般低贱的活着或是死了,盛衰荣辱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
近日入宫每每受到皇兄训斥,原以为这一次,她说动了皇兄必定能治死叶画,可事情大出乎她的意料,这让她心里顿生惊意。
“母亲,咱们就这样放过那个贱丫头了?”叶仙乐忍不住气愤,将手里的一碗血燕碗打翻在地,吓得丫头铭儿赶紧上前来打扫。
“滚开——”
叶仙乐将铭儿一脚踩翻在地,想到自己的丫头莲儿被叶画命人活活打死,老太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送了自个身边的二等丫头来补缺,以示安抚之意,她就大为来气。
伸手指着骂道,“你个贱丫头,怎上得了这高台盘,再不滚……”
“好了,五妹妹,母亲还病着,怎受得你如此吵闹。”叶瑶池赶紧上前来拉,劝道,“小丫头不懂事,你交由管事妈妈发落就行了,何必动如此大的气,再说这铭儿也是老太太身……”
叶瑶池不说还好,一说反勾动叶仙乐心里的肝火,她恶狠狠了瞪了小丫头一眼,厉声道:“老太太身边的人又怎么样?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眼光倒差了,偏要抬举叶画那个……”
“住口!”温安公主强撑着身体不适,厉斥一声,“仙儿,你还怕我这做母亲的不够烦心,都这会子了,你除了逞匹夫之勇还会什么?”
叶仙乐脸色骤然一变,温安公主一向纵宠她,从来也不曾这样急言厉色过,乍然听到温安公主骂她,她一时接受不了,呆在那里,满目委屈的看着温安公主道:“母亲,你……你竟然骂我?”
说话间,已灰了脸色,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