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小山一边腾出手来将腰带拉上去一边赶着马生气地叫道。
“……”因着马跑得太快,东茗好不容易抱住小山的腰才稳住了身子,方一张嘴便是满口的风,索性不说话,只顾抓紧了前面的人。
好在这般赶了没多久,后来追上的大胡子就让小山停了下来。东茗昏头昏脑地翻下马,揉着额四望,发现仍是在山路上,距离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黑影,看那轮廓,似乎是一间房屋。
大胡子和小山拴好马后就往黑影处走去,东茗嫌恶地忍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紧跟在他们后头。
走得近了东茗才看清那黑影还真是一间房屋,不过已经荒废多时。屋前杂草丛生,破旧的木门和窗格子歪斜地挂着,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垮塌似的。
大胡子几步走过去,一脚将那木门踹开,木门应声而落,大胡子走进房里转了转,出来对小山道:“今晚就在此处歇息,小山,你去找些柴禾回来。”继而又对东茗说道:“姑娘带着干净衣裳的罢?这房子后面有山上流下来的水,姑娘可去那里换洗换洗。”
这话甚合东茗之意,谢过大胡子,东茗抱着自己的包袱便往屋后走。屋子后头仍是一片荒草,上面零落散着一些黑乎乎的物什,也不知是些什么,幸而有着浅淡的月光,东茗不至于会踢到。
没走出多远,东茗就听见了汩汩的流水声,心中一喜,不禁加快了脚步。绕过几块半人高的大石,东茗一眼便看见一条泛着月色光晕的水面。踩着碎石浅滩走至水边,东茗迫不及待的就将身上还有些黏糊糊的衣裳给脱了下来。
这衣裳断然是不能再穿的,一来东茗浆洗不干净,二来她只要一想到这身衣服几乎沾满了恶狼之血,心里就万分不舒坦。因而东茗将脱下来的血衣远远扔进草丛里便赶紧泡进了水中。
水不深,走到正中也不过齐腰,只是夜晚山间的水沁凉非常,东茗哆嗦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头发也沾了不少血,东茗索性整个人都浸在水中泡一泡,恨不得这水一下子就将她身上的血污给冲净。
东茗一个人在水里磨蹭了许久,等到她认为勉强清洗好了后才滴着一身的水回到岸上。包袱里还有两套衣裳,若穿自己原本的那一身,或许以后能避免今晚那等危险之事发生,然而依眼下这境地,自己的衣裳未免有些张扬,想了一会儿,东茗还是将阿生奶奶送的另一套穿上了身。
回到破屋的时候,大胡子和小山已围坐在火堆边烤起了不知从哪里捉来的野山鸡,肉油滴在火中滋滋作响,香喷喷的烤肉味引得东茗强行忽视的饥饿感再次冒了出来。
“姑娘回来了?过来坐罢。”大胡子指了指旁边用干草铺好的地方道。
“多谢。”东茗道,坐下来慢悠悠将湿淋淋的长发捋顺。
“我叫司徒映,他是我小兄弟,木小山。”大胡子随性,言行间豪气直爽,倒是颇得东茗欣赏,因而东茗也没有拿乔,道:“东茗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司徒映摆摆手道:“运气罢了,亏得我们离得近,否则我便是再厉害也救不了你。”
这倒是实话,不过,这两人大晚上的去那荒山野岭作甚?
司徒映见东茗不解,便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与我兄弟近日听闻此处屡有恶兽伤人,这才赶来为民除害,可惜这些畜生恁的狡猾,我二人白日里不过打了三两只,其余的便精得再不出来,直至晚间才四处放肆,我二人只得夜晚捕兽。”
照司徒映的说法,今晚他与木小山寻兽至此,恰巧看见东茗提了木棍往丛林中走,而木小山六觉甚敏,猜测丛中或有恶兽,因而两人才急急赶过去。如此说来,东茗确确是好运道,若他们晚来一步,或是径直驱马离去,东茗怕是真就成了恶狼口中之物。
回想当时情形,东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对司徒映道:“你刀法不错。”
司徒映哈哈笑道:“我耍大刀二十余年,虽没至出神入化却也不会有所差错……话说回来,便是没有恶兽作祟,最近边境也甚不太平,姑娘你怎的敢独身一人上路?”
东茗就道自己与家人走散,身无分文,只得一路寻着投奔亲戚。司徒映赞道:“姑娘当真大勇,比那养在深闺里的娇娘强得多!姑娘的亲戚可是就在牧邯城?此地前往牧邯骑马已不过两个日夜。”
东茗愣了一愣,牧邯城?不就是李国援军驻扎之地?可她不是往相反方向走的么,怎的最后还是走来了?
“你是说,沿路走,前面便是牧邯城?谭将军所在的牧邯城?”
“正是。”见东茗一脸沮丧,司徒映奇道:“难道姑娘并不知晓么?”
东茗叹息道:“我迷路了。我要去承安,不是牧邯。”
司徒映与木小山对望一眼,随即道:“承安远着呢,以姑娘的脚力,怕是得花上一两月……这样罢,我与小山可送姑娘去牧邯,到了城里再替姑娘寻辆马车前往承安。”
承安路途遥远,东茗在镇里打听之时便已知晓,只是想着路上有野果充饥,再加上自己还有唯一可使的法宝在,赶上一两月的路也不算太难,可惜她太过高估自己识路的能耐。司徒映的法子倒是好,可东茗若答应不就又欠了一道人情?何况,眼前这两人也不知是否可信,有了先前路匪一事,东茗不得不对这些凡人警惕些。
司徒映不解东茗为何犹豫不决,倒是一旁认真烤着肉的木小山此时出声道:“你若怀疑我们的企图,大可自行离去,我们绝不阻拦。”
既然对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东茗也只得应下道:“两位的恩情,东茗定然铭记于心。”
司徒映见东茗答应,甚高兴道:“话不多说,来来来,尝尝小山的拿手美味。”说着拿过木小山递来的烤鸡,撕下一只鸡腿给东茗,“我可是饿坏了,姑娘也来填填肚子罢。”
望着司徒映手中热腾腾油光光的鸡腿,东茗想起自己不比从前,仙身不定,眼下再沾荤腥,是否有失妥当?东茗在心里挣扎一会儿,终是抵不过肚中饥饿,接过鸡腿小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