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怕是有大的饥荒了。”
对于现在的中州，任何一次饥荒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然而军阀们在中央故意放任的政策下都在争夺当年从中央那里啃下来的肉，民生是最末的考量，科技发展至今，百姓却依然要靠天吃饭，也算对这个时代的回应，毕竟，神是存在的。
欠收并不一定等于饥荒，但对于军阀管理地的百姓，这两个词是等同的。中央与地方的权利分裂使赋税变得极为繁多，至少要交三份税，所谓“一府三衙门”。第一份叫官税，是朝阁定下来的义务赋税。第二份叫孝敬税，是用来养军阀的，第一份可以不交，第二份一定要叫。当然，军阀会老实把官税征上来，甚至超额，不过上缴中央的就没多少了。又可以做低朝阁形象，又可以多收赋税，一石二鸟，何乐不为。第三份不叫税，叫纳供，是给教派院门的香火钱。寺院道观都是股份制，每年都是靠这笔钱分红的。
饥荒这个词神侍处的人都很熟悉，机会每年都有在南方活不下去的农民北上进入中央控制区，这也是近几年昊天充实人口的主要手段。尽管如此，依然没有解决人口差距过大的问题，而且来的都是普通人，贤人几乎没有，所以军阀也并不太关心这帮农民，就是全去了，又能怎样呢，一帮废物而已，这是刘大头杀了上一任军阀后，庆功宴上的酒后真言。
然而在饥荒前面加上一个“大”字就不太寻常了。所有人都等着巨门把话说下去，就连廉贞也直起腰盯着他，眼神里闪着莫名的意味。
“我是从东南亚几个国家回来的，惯例去拜访了他们的寺院，结果刚一进院门，呵呵，满地都是光头，一个个跟小太阳似的，把寺院照的呀，比咱们大报恩寺的琉璃塔还亮！就是光头太多，香火不旺，进去一个时辰，愣是没见到一个烧香的。”
说完又拿起破扇子，在胸口上攥了一把，笑呵呵的跟着音乐晃起脑袋，好像讲了一个故事。
巨门说的没头没脑，但其他人听得明白。三月大旱，四月大雨，经过这两个月折腾，秧苗成活率堪忧，已经定下今年饥荒的基调了，有些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北迁了。听巨门的意思，那边粮食也成问题，内无守兵，外无援军，“兵败”之兆。
会打吗？云彻心里有些激动。
“回来的时候我顺便去了一趟胶东的港口，嚯，可忙了，从船上卸下来的一袋袋都是大米，都是往粮库里面运的。”
廉贞呵呵笑起来，云彻也被泼了一盆冷水。要打仗不应该往那边运粮食。东北和蒙北一定要防止某个野心家挥师南下，四周都是要粮，要保证也是先要保证铁路公路运输稳定，才能让军队指挥有更多余地。再说现在就开始运粮食要是打仗意图太明显了，古人还知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战略意图太明显的意思就是不去做。
那运粮是干嘛，看起来还是贯彻之前的方针。
不过有一点云彻很在意，昊天没有通过政府下令进行这种大规模粮食调度，那就是用了工坊的资本家了。昊天越来越倚重这帮商人加科学怪人，会不会出问题，再加上霍华德，云彻对这个组织越来越防范。但关键的问题只有一个：
昊天想要做什么？
巨门很喜欢现在桌上的气氛，享受那种带领别人思考的快乐，特别是这些学生都是最聪明的，要是没有神启，大概会当一个教小沙弥学经书的老师傅吧。
文曲对昊天要做什么倒是没什么想法，对于昊天的人品，她是绝对信任的，因为与哥哥一起长大，哥哥的想法，她最懂。从小就一心“重振华夏之威”的人，不会是坏人。小时候家里养的猫被一群狗围住，哥哥二话不说，就把刚从市集上买来的活公鸡扔到狗群里给猫解了围，只是可怜了那只大公鸡。不过在那之后，家里附近的野狗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联系。哎，要是姐姐不整天就知道穿越时空多帮帮哥哥就好了。
云彻越想心越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烦恼自己这么久，没有什么比这还烦的了，转头看一眼廉贞，发现这小子又趴下了。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精神，骨头没了？”云彻心思烦乱，语气也带上一些说教。
“现在谁又是有骨头的？”廉贞望着啤酒杯里的气泡，淡漠地说。
“王微衍！”芷希突然大声叫廉贞的名字，凤目含煞。这种明显在伤云彻的话，她不能当做没听见。
廉贞歉意地看一眼云彻，“我经常站在山峰上注视着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精彩而无药可救。”廉贞直视着云彻说道“我今天精神不太好，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拉开凳子走了。
云彻没有叫住他，王微衍内心的难过他能理解，满怀希望的想要改变什么，结果却与自己的希望完全被斥，想要去赎罪，现实却一再提醒他你在一错再错，那未来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廉贞说了好几次想要回滇南陪老婆了，这个世界让他无所适从。只是责任让他坚持着。
有时候云彻也有这样的感觉，就像一出舞台剧，布景是错乱的，台词是错乱的，服装是错乱的，但台上的演员却在一本正经地演戏，台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整个的不和谐感觉让自己难以在其中找到适合的位子，像一个流浪的过客。
本来就不活跃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文曲有些担心的望着廉贞消失的方向，这样的廉贞她没见过。
“不用担心他，他比谁都能看开，太为难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干的。”芷希板着脸，担忧的看着云彻。
云彻摇摇头，对自己的愤怒会转嫁给别人，廉贞并不是在冲他发火，云彻不会放在心上的。况且廉贞说的没错，这世界上还有骨头的，快死绝了。想到这，云彻又苦笑地摇头。
一直没说话的巨门突然说：“廉贞怕是在神侍处做不长了。”
云彻点点头，总有人会给世界找到不同的方向，自己或许不一定全对，或许其他人能找到迷雾中的路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