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彻急忙将手里的碗放下,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我所管的事务只是工坊商业这一部分,他们的研究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说有一个刚从欧洲逃过来的人,递给宝石翁一篇论文。”沈先生顿了一下,“关于如何去创造神!”
只是个疯子,云彻心里给这个人贴上了被高度警惕的标签。
“他叫什么名字?”
“霍华德,霍华德?威廉姆斯。”
云彻的瞳孔瞬间缩起来,连缓慢旋转的虹膜都好像停顿了一下。刚来中州不久,就能说蹩脚的中文,在工坊里拥有自己的研究团队,有能力的疯子。
“见过?”沈先生有些诧异。
“嗯,他去回收的千手鸦尸体,有昊天手令。”
沈先生点点头,“本来宝石翁是要把他赶走的,但好像昊天保下他,还给他研究经费。”
“昊天不怕触怒了泰山上那位?”
“不是”,沈先生轻轻摇摇头,“昊天的说法是惜其才华,给他研究经费的项目也是去研究妖兽与其原型的不同及原因。”
“骗小孩呢,这不是给他更多研究素材吗。”
“但是没有动机啊,当年神启降世的神明现在大部分都消失了,留在世间的就那么几位,还严重受限,他可以说是最强的人之一,创造出神,他的立场岂不尴尬。“
“昊天做事一向出人意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着,云彻下意识的拿起酒碗喝一口酒,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思索着什么。
沈先生也不打搅他,悠闲地小口啜着竹叶青,等待云彻从思绪里回来。
“哦,对了,你要问什么事?”半晌,云彻才开口问。
“现在,工坊大部分的研究成果都是以辉石为能源的,如果想要量产这些产品,能源必须跟上,现在已经勘探到不少的辉石产地,就那么空闲着,是浪费。将工坊的研究成果推广对全社会,对提高生产力很有帮助,总不能因为朝阁里那几个老儒在那里挡路,就一直拖下去吧,北边那位‘同志’可是一直致力于此,如果社会生产水平在超过中州一倍,仗就没法打了!就算我们有元始那帮人,那也只是战术力量,毕竟神器使用限制巨大,我们该怎么面对俄斯的下一波进攻!”
“什么朝阁,就是内阁,别用这种不知羞耻的造词。”云彻无奈的摇头,直视沈先生的眼睛说:“昊天一直在做努力,但虽然平民们说他是皇帝,但那也就是宋朝的皇帝。”不明显的撇了撇嘴,继续说:“内阁的事情你也不是不清楚,那些老儒不过是军阀的传声筒,两方互惠互利的政治结合,谁叫人家孔老夫子也在神降的时候出来凑个热闹,让这帮快进棺材臭咸鱼又变成香饽饽。辉石这是本质还是军阀的事。”
摊摊手,把剩下半碗的酒一口干了,带点享受又带点幸灾乐祸的说:“现在工业能源还是石油,掌握石油就有一本万利的生意能一直做下去。从外国人手里抢过来的东洲石油,基准石油公司做壳子,卖东南亚来的石油,军阀是疯了让你从他手里面抢钱啊。这是还有的是时间扯皮呢。”
“所以昊天的意思是要做下去。”
云彻终于收起惫懒的表情,郑重的说:“必须要做下去,当年趁外乱造反的军阀应是从中央手里把保有军事权和货币发行权给抢走了,才造成现今的乱象,昊天对这些人早就烦透了。虽说趁机把蒙北,东北和西域收回手里,或者压根这才是主要目的,但现在国内掣肘太多,背着这么多大老爷,经济一辈子也别想发展起来,瞧外面那些人,”云彻指着门口,“隔着一片林子有多少穷人,就算有贤人的战斗力作保证维护表面的和平,但迟早会生乱子的,权利必须收归中央!”
“辉石是个机会?”沈先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错,虽然不知道辉石这东西的构成成分,什么原理出现的,但储量最多的,无疑是山陕,那个老头子,石油的利益可没他的份。”
盟友吗,沈先生又点点头。
“昊天已经准备在中央所辖区强制推行以辉石为能源的的机器了。”云彻终于放出了明确的话,一向注释礼仪的沈先生都失态张大嘴,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酒水都流出来了。
沈先生急忙清理起不听话的酒水,但心中震撼却并没消退,信息量有点大。神学与科学的结晶无疑是强大的,远超过去机电生产工具,如果要保持社会现状,最好的办法就是禁止这些东西在民间推广,商人好利,生产力大幅提升,成本却要低很多,那么只要推行一段时间,商人自然就会主动购买工坊的机器,辉石的需求量就会大增,石油市场被大大缩减,既得利益的军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起兵,要么禁止辖区内的工厂用辉石,后者的结果必然是大量实业家向北方迁移,不再能生产枪炮,高端战力根本是碾压,军事权力决定政治权利,军阀的结局就注定了。
难道昊天已经有能力接下全国起兵的压力了?几个地区因为战争死伤无数,没有二十几年休养生息怎么又足够的兵力?更何况新域被昊天一纸屠夷令变成了一片焦土,五十年内想变成正常的有人居住的样子都难。再加上一开站,北边的邻居会安静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彻没有解释,他也并不能完全理解,内心的一些想法还只是猜测,说出来对沈先生并没有什么好处。
想了一会,沈先生终于放弃了思考,得到的消息已经够了,其他的已经是超出商人投资的考量了,毕竟,自己损失的只是工坊的钱,而昊天如果失败,损失的是自己的命,昊天死了,工坊也存在不了了,那些考虑明显是多余的。
“哦,对了”,放弃思考的周先生转头对云彻说:“你上次让我帮你找的玉串我给你买来了。”
“太好了,明天给芷希什么礼物,我正发愁呢。”
“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等着和你的喜酒呢。”沈先生保持着微笑真诚的问。
“是知道呢。”说罢两人便有默契的沉默下来,喝着同一坛酒,想着,不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