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极其紧张,只剩下呼吸声和冷笑声。仲孙秦梵躺在地上,用手肘撑着虚弱的身子,一只手抚着胸膛,一脸苍白。
“你们早就知道?”李卿涯望了望榭台,又望了望淮川。
“爹,我们无非是不想要你杀了无辜的人罢了!我不是忤逆你,也没有人背叛你!”淮川试着去拿下他手中的剑。
他突然闪躲了一下,避开淮川的手,情绪更显激动,“你还拿我当爹,就闪到一边去。谁都不要阻止我,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他恶狠狠地看着淮川。
“爹!”淮川又唤道。
“你们既已知道灵巧和这个人之间的事,那也就是说我所说的都不是猜想,你们串通起来骗我,想帮他们俩私奔是不是?!”李卿涯的脸有些涨红,手里的剑不停微微抖动着。
“将军请息怒!这完全就是莫须有的事情,夫人对你始终如一,又怎么会跟我们串通起来呢?再说…...就算你不相信仲孙秦梵,也应当相信我们,我们是你身边的人,灵巧更是你的枕边人!”淮川郑重其事地劝解道。
“你们一个个跑来劝我,就是为了留他一条命?你们将他视为友人,可是他又骗了你们多少?你们知不知道?!榭台,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如此失策?”
“将军,榭台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他分明就是跟他那混账哥哥串通好了!在扬州的时候他跟吴念廷在一起,他就是故意来接近你们的!他安的什么心我就不予置评了!此事灵巧也知道!”
“什么?怎么会……”淮川和榭台一脸愕然望着我。
我点点头,“嗯……但是……”
淮川有些激动,走过去看着躺在地上的仲孙秦梵,“你为何要这样做?你骗了我们所有人,你到底有何目的!”
“淮川……冷静些,我觉得事情并非这样的,一定有一些隐情的!我们不要冤枉了好人。”榭台上前拉住愤怒中的淮川,又说:“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居心不良的人!”
这是仲孙秦梵冷笑了几声,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微低着头看着淮川,说:“我承认,我跟我哥在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但那又如何?我没想过要跟着你们,不都是你们劝我来的吗?我也没有任何目的,如果真的要说有,那就是我要带走灵巧!”仲孙秦梵瞪着眼睛对淮川一字一句说道。
我站在一边,更显尴尬,无意间用余光看到李卿涯听完仲孙秦梵的话以后立马转头看着我,我觉得自己怎么都不是人,有太多的苦楚无以言表,有太多的事情无法说清是与非。
仲孙秦梵在一边诉说着“我”跟他的过去,找足了他要带走我的理由,我越听越战栗,我知道李卿涯也越听越气愤。
“你不要再说了!既然如此,一切就是因她而起,那我现在就杀了她!!!”李卿涯指着我对仲孙秦梵说道,然后转过身将剑锋直指向我。
“将军!”
“爹!不要!”
淮川惊慌失措挡在李卿涯面前,又强调了一遍,“爹!不要!不要!”淮川不停地摇头请求李卿涯不要杀我。
“将军,息怒啊!夫人……夫人杀不得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榭台请求道。
“这是她罪有应得!今天谁敢阻止,我就先杀了谁!”李卿涯推开淮川,直走向我。
冰冷的怒颜让我有些胆怯,“灵巧,我李卿涯此生中,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我的人,我很爱你,但是爱之深才恨之切,要怪就怪你宅心仁厚将他救了回来,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追根究底,更加不会杀你!”他一步步走近过来。
我不断向后避退,“我没有!我没有!”
他不理会我,继续向我逼近,慌忙之中只见仲孙秦梵站立起来,捂着胸膛颤颤巍巍地走向他,嘴里喊着:“不要!不要杀她!不关他的事,你要杀就杀了我!”
李卿涯停了下来,转身用力一挥,剑锋迅速刺进仲孙秦梵的胸膛,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瞠目结舌,仲孙秦梵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一脸木然,抓住那支扎进自己心脏的剑,屏住呼吸用力将剑拔出来,沾着满满血迹的剑身渐渐从身体抽离出来。
突然“噗”地一声,仲孙秦梵喷出很多血,溅得四处都是,榭台和淮川有些进退维谷,不敢去搀扶仲孙秦梵。
仲孙秦梵往后直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不断抽搐,嘴里不停渗出鲜血,我冲过去,跪倒在他身边,看了看他深深的伤口,伤口周围的衣服几乎被血液所浸湿,“仲孙秦梵,你还好吗?仲孙秦梵!”
他无力笑了笑,“灵巧……对不起……不能带你走……还要害死你……我真的没用……”
“你别这么说,我……”我想说我根本没有想要走,可是看到他满身鲜血,我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你别说傻话了……你要坚持住啊,我们明天就去看张大夫,等你病好了,我们几个人又到处去游历啊!你说好不好……”刚哭完的双眼再次又红又肿。
他摇摇头,一把抓住我的手,冰凉冰凉的肌肤触碰到我,我不禁打了个冷噤,“灵巧,别傻了,之前才苏州云兄告诉我你早已忘了我……我不信……我们之间经历过那么多事,我不相信你可以这么快就忘记,你说是不是?灵巧?”他抚上我的脸,我能感觉血迹沾满了我的脸,又被我的泪冲刷。
面对他的追问,我无法回答,一脸为难,突然榭台从身后用膝盖用力顶了我一下,我有些会意,“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忘记我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灵巧你不会如此无情无义。哈哈哈,听到你这么说,就算我死了,我也无怨无悔。”他弱弱地狂笑了几声,又从嘴里渗出很多鲜血。
“你别再说话了!我都知道,你……你不要死……好不好?”我拉住他的手,他的手更加冰冷,脸色比病态的时候还要泛白,可是他却一脸微笑,原来一个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可以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