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回忆录,我长长重重,叹了口气。欢快儿歌不知道循环到第几遍,手中的烟早已熄灭,烟灰飘落到地上,断裂的支离破碎。我弹掉烟头,重新点燃一支,茫然的盯视如同太平间一般的天花板,努力回想,我要干嘛来着?
“我可以说话了?”知了带着异样的腔调问。“你们一”
我们,一个有勇无谋,一个有谋无勇,是挺互补。
“一你们的关系不会还没透明化吧?靠,真事啊?这进度需要喂粒兴奋剂呀!不是,夜里一趟趟往他那跑,你都干了些什么呀?”知了像只充气苍蝇,围着我嘁嘁喳喳,“幸好你什么也没干!本来我觉得自己挺可怜,空窗期这多年,我寂寞呀,我空虚呀,还他妈天天被你刺激!好容易交个帅锅,小手都没牵上,就撒忧那啦了。想想都是眼泪。”她的脸埋进双手,抽泣了几下。刹那,便爆出丧心病狂的笑,“but!跟你个暗无天日四年的小妹妹比,我一哈子看到了大太阳!我整个人顿时舒坦了!我的世界顿时明朗了!我宣布,以后心情不好,就想想你的悲惨!真的,啥也不说了,这个消息来的太宝贵了。来吧,妞,抱一个。”
“看到我的悲惨这么有价值,我太开心了。”我在她怀里哆嗦,想笑又想哭。
“可不是嘛!”知了嗨了,旋转着跺地板,“想想有一个比你苦逼的,你就好受了。这比一箩筐心灵鸡汤,加一箩筐啤酒毛豆,再加一箩筐人民币,更有力量!”
“朋友啊,”泪花在我眼眶里徘徊,“你真是我朋友。”
“你怎么啦?沙子眯眼睛啦?啊呀,你哭啦?”
“我,”我抖着嘴,“我这是喜极而泣。”
“不是姐们儿挑拨离间,”知了倏然大换血,正色道,“你这恋爱谈的也忒窝囊了。偷偷摸摸倒罢了,幽会时间还建立在他得空的基础上,我们的脸让你丢的比裤兜还光!”
“我们?”
“我们女人。”知了严肃地说,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双峰前。“趁早拉倒。”
我无力笑笑。煎熬四年,撕扯四年,每次萌生决绝的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转瞬又回到执迷不悟,眷恋着他偶尔的妥贴,不愿撒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知了说,尖尖的指甲敲击着桌面,“分手没你想的那么难,不过一撇一捺一刀而已。”
“是啊,”我软绵绵地挂在椅子上,“就像一把刀,直插心房。”
“太在乎就是你的软肋。分来分去分不掉,所以被他吃定!”
“是啊,认真你就输了嘛。”
“你就这么需要男人?没有他,你会比现在活的更ok!”
我一骨碌挺直腰背,双目直射她:“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需要男人?你个上班时间不干正事的主!”
知了扑腾扑腾睫毛,手圈在耳朵上:“嘛玩意?你手机响了。”
我从兜里摸出手机。是子弹。
“活着呢?”子弹阴阳怪气地问。
“还没死。”不过快了。
“那就好。花圈怪贵的。”
我惨笑。“咋今儿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一般都我骚扰你。”每次跟他闹不愉快,我都会拿子弹充当我的精神垃圾桶。
“前两天手机刷机呢,忘了备份,一个电话都没了,”他慢吞吞地说,语调轻松的近乎于开玩笑,“能想起来的只有老朋友你了。”
“那你就等着被骚扰呗。”
“对啊,只能等了。”
我的下唇顶着上唇,嗯一声:“说明我号码好记。”
“no,no,你想错了。”
“咱俩关系铁?”我尖叫。
“废话!”
“吓到我了。”我配合地打了个激灵。“说吧,什么事?”
“我说,”子弹抑扬顿挫地叫嚣,“多久没上哥这吹牛打屁了?自上次啤酒小龙虾,这一别,该有个把世纪了。”他像想起什么似的,干咳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你欠我一像样的接风仪式。有这码事?”
“你终于说到重点了,臭要饭!”子弹爆出无拘无束的笑。“怎么,”我问,“又要背上小书包,翻山越岭,走遍五大洲?”
“店在表哥在,目前没任性打算。”这小子经营一家占地面积寒酸的理发店,他表哥给他打下手。
“不得了。最近一大堆业务,”我撑懒腰,“回头哥们补你个泪流满面的大餐,欢迎子弹君重回首都怀抱。”
“啥业务啊?工作?”
“嗯啊。”我顺着他的话。
“哎,”子弹轻叹,“我有时真不理解你。大老远跑来BJ就是为了成为机器。”
“我是台快乐的机器,懂?”
“不懂。”子弹咂嘴,“可能认识不一样吧。”
“哟,改变人生态度了。没白任性,看样子小受洗礼嘛。”我贼兮兮地探问,“除此之外?”
“恩?”
“别的收获?”
“你忘了你已经问过了。好吧,”子弹清清喉咙,“我再重申一次,路上的确是谈情说爱的最佳平台,不过老衲无心收获女朋友。包括你潜水的这段时间,老衲仍然一如既然坐镇和尚庙,犹如定海神针。”
“我知道你送不出去。”我刻薄地揶揄,“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就好。”子弹说,声音充满分量。“带回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算意外收获?”
“难怪比以前成熟了。”
“别这样。我习惯了你的攻击,猛然改道夸赞,别扭。”
“成熟的都起褶了。”我咧咧。每次跟子弹瞎贫,心情就会自然而然高涨。不过这孙子毒舌起来,能把人气炸。
他贱贱地唉一声:“感觉对味了一”
嘟,手机黑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