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啦!”刚进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大虾,灼灼的望着我。几乎同时,眼睛里的光没了,“醋呢?”
“什么醋?噢,商店呢。还不睡?”
“我在等你的醋。”
我走过去,抚摸他的大头:“原谅姐。”
“芥末呀,”知了滚雷似的闪过来,“我得跟你算笔账。”
我斜瞟着她:“我俩比绝交都两清。”
“你真的非常不够意思!吃西瓜不叫我!”
大虾凄厉地啊一声,蹿至我和知了之间,脸对着我:“我的小西瓜蛋是被你杀死的?我还以为被耗子合伙运走了呢!”
我拨开他,双目冲知了放射火灾:“你监视我?”
“呸!再套垃圾袋,拜托眼睛放亮点!袋上豁着洞,瓜汁顺着洞口,狠狠亲吻了我的脚,我就成了花里胡哨。”她的脚面,覆着大面积蚊虫曾来过,并收获颇丰的证据。一粒粒叮咬的豆大红包,犹如小孩儿两眉之间的点丹。小时候去到照相馆,老妈从兜里掏出口红,照我的眉心轻轻一摁,老妈后退几步审视:我家姑娘真俏皮。
“芥末呀,”知了尖声细气地朝我进攻,“你体会过不挠,钻心;挠了不如不挠的滋味么?”
“你可不可以不要像许仙初见白娘子一样,热辣辣的看着我?”我颤栗地后退。
她像老虎一样逼近:“你咋不说牛郎织女?”
“如果你是我的牛郎,那我就去死。”
“放心去吧。”说着,知了给我一强坤大挪移。
我掉头:“死前我要吃颗糖,甜蜜闭眼。大白兔奶糖哪去了?”
知了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果盘:“长腿飞了。”
“明天它们会集体飞回来吗?”
“估计够呛。”
“你丫饿死鬼投胎么?”
“你不是?”她的头发随着爆响噔棱翘起,“小西瓜蛋不分我一半!”
我拿出菜市场卖白菜的大妈的气势:“我凭什么分你一半?”
“你凭什么不分我一半?”
“当兵当出毛病了,不管坐哪腰背都挺得直直,一点也不自然。”大虾朗朗的声音插进来,他指着社会与法的一档栏目一《从我做起》,“零八年这小红旗卖的可火了,马路上哪都是。”
知了的脑袋麻溜地九十度转向大虾:“为什么?”
“奥运会啊。”大虾暖洋洋地说,“上学那会儿,我们经常说,英语不及格,说明我爱国。”
“为什么?”知了问。
“因为我们只说中国话啊。你知道茶几上的有意思锅巴哪产的么?”
“哪?”知了问。
“就我们SX运城。”大虾自豪地说。
“无聊。”知了报以冷眼。
“算了,聊点积极的吧。”
“你一直都很积极。”我坐下说,“你就像金色的麦田里,的,金色的向日葵。”
“真的吗?”大虾惊呼,一脸童真,“我真的是朵向日葵吗?”
“你不仅是朵向日葵,你还是个小太阳。”
“真的吗?我真的不仅是朵向日葵,我还是个小太阳吗?”
我被他的嫩芽音搞败了。
“求求你,”知了七窍流血地朝大虾作拜佛状,“好好说话。”
“好的。”大虾声音粗厚地说。他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地铁里的一件趣事,给我和知了笑地……
两个外来老头老太太,地铁门快关了,人群一窝蜂,摩肩擦背地往里涌。老太太挤进去了,老头没进去,搁外面使劲拍门,把乘务员拍过来了。乘务员束手无策,跟老头并肩,无奈的看着老太太在里面张牙舞爪。
车缓缓开走了,乘务员对老头讲,等下一班吧。老头不干,一屁股坐地上耍赖,我要找老伴!乘务员安抚老头,给奶奶打个电话,让奶奶在那头等你。
“啥子奶奶?阿姨!你让你奶奶在哪头等我?小鬼,说清楚了!”大虾捏着嗓子模仿老头儿的声音,他也许提前见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
“我经常坐地铁。上班坐,下班坐,地铁里好玩的可多了。”大虾一轮继一轮,又说起去年地铁里的求婚事件。“就发生在我旁边。开始都没人注意,小伙突然噗通跪地,手捧鲜花。我吓一跳!他要对我做什么?我没有准备的看着他,他看着我的身后。我转过脑袋,嘿,姑娘真美!就是眼睛太大了,大的不像人一我又吓一跳!”
“女的同意了么?”知了柔声问,神情流露出幻想的色彩。估计把自个当那姑娘了。
“好意思不同意么。那么多人,起哄的起哄,拍照的拍照。”
“你呢?”
“我?我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想象着我以后的求婚场景。”他朦朦胧胧地说。
“厕所门口最好了。”跳出心神荡漾的知了,使坏地提议。
大虾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好吧?”
“怎么不好?有人包影院,有人大街拉横幅,浪漫方式无外乎那几种。你就跟你的那位讲,你拉稀,让她在外面等会儿。火速换上超人服,溜到她身后,蒙住她的双眼:亲爱的,我想要永远带你装逼带你飞,yesoryes?”
“这个提议不错,别出心裁!”
“人说什么都好。”
“顺着你,说我没主见;反着来,说我没创意。”大虾咕哝。“我以后求婚,世界大舞台。”
“那是哪里?”
“哪都是我求婚的地方。任何场所,任何角落,哪儿都有可能。”
“还保密呢。”
“当然。”大虾兀自痴笑。
知了的眼神露出藐视:“等脱单再说吧,尽想些没边儿没沿儿的。”
“做最充分的准备,”大虾说,脸上现出畅想的光芒,“迎接充满惊喜的明天。”
“想法不错,结婚地点和日子也都落实的差不多了,”知了爆出粗野刺耳的笑,“就差一人了。”
“一天到晚气死人。”大虾咕哝。
“啥叫气死?”知了问,很有威胁性地摇着拳头。
大虾立刻绞尽脑汁思忖:“就是不能生气,一生气就死了。”
我笑破桑。知了笑趴在地上。大虾看着我俩笑,也跟着笑了。
“唉,”知了疯够了,胳膊肘戳戳大虾,“继续之前未完待续的章节。来吧!大胆说出你就落单编好已久的漂亮措辞吧!”几乎同时,她冲大虾做了个禁声手势。“为什么落单?”她说书似的,“你的外形写满了答案。虽然!没人要这个事实很残酷;但是!我们要勇于面对现实。嚯哈哈哈。”她捂着嘴颠走了。
大虾望着知了乱颤的背影,眼球跟灰太狼似的。掩面窃笑的我为了弥补不该偷乐的罪过,仗义执言,“她太过分了!尽说实话。姐这有一招,保你扬眉吐气!”我压低声音,“动用一切可动用的,比如不要脸攻势,拿下她。回头茅厕门口求婚,送她一坨屎,让她得瑟!”
“不要。”大虾绕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不喜欢她。嘴巴又臭又臭,谁喜欢一”
“芥末!”知了气势汹汹杀过来,抱着小猪存钱罐。
“干,干嘛?”
“你以为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算了?”她的声音颇具好莱坞大片的震撼效果,“我的小猪上有记号!头花歪了!”
“大虾,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坐地铁差了一块五?”我的腿带我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