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可有精彩节目?”见底的酒杯在我眼前微微飘晃,我朦胧的听到一个遥远而抽象的声音,似乎来自山那边,“已经发生的,可能会发生的,说来听听,正愁着饭后谈资大幅降低呢。”
“快入秋了,转眼又要到穿棉袄的季节了,过了年,天就该慢慢回升了。”我恍惚地回应。
“入秋?棉袄?”似乎山那边的人飞到了我旁边,他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我悠然转醒,视线渐渐清晰,一脸丈二和尚的子弹映入眼帘,“现在才七月初。”
“所以我加了个’快’。个白痴。”
“你是单纯评论天气,还是借天气喻心情?”
“你呢?最近可有精彩节目?已经发生的,可能会发生的。Ok。安静。听音乐。”
子弹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然后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又抬眼瞅瞅我,我死死盯着他,他的视线便转到别处去了。
“请我喝一杯遥远的威士忌。”静听音乐良久,我打破沉默。刚才喝的太猛了,这时我的脑袋已经百分之八十清醒。
子弹愣了一下,旋即招徕侍应,贮满两个空杯。
“无功不受禄。”我拍票。
“撩我呢?我的另结!”他注目着我,对侍应道。
“给钱啊。”
“哥今天带钱了。有钱了不起啊?”我拍出第二张钞票,子弹阴阳怪调地说,表情相当拼。
侍应显然被他的豪华表情包震慑到了。小心地抻出胳膊,人民币随着他的指腹缓慢地移到桌边,他的手一拱,攥着钱跑掉了。
我嘎嘎嘎。
“先回答,再笑!”
“我的贫穷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我咧咧。
“那干嘛抢着取款机?”
“要面子。”
子弹像疏通了思维似的点点头:“明白了。”
“什么?”
“累的像狗,依然贫困户。”他抖着肩膀,笑地那个欢。妈的,无情的奚落是这货的看家本领。
“我跟男人一酒桌,”我甜甜地说,“不好意思让他买单,其实我只是做做样子而已,结果他还真就不要脸了。”
奸笑凝固在他脸上。
“拐弯骂我?”
“对啊。”
“这接风仪式,终生难忘啊!”他贱贱地说,睫毛上下翻飞。突然,眉宇蹙成一团,向我倾身,眯细眼,借着朦胧的灯光极力看清什么。
“干嘛这么看我?我身上有金子?”
“你的泪腺太充沛了,”子弹冷嘲热讽,倒仰靠背,“把自个都哭湿了。”
“还下么?”我问,将侍应找回的零钱揣进兜里。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铁定停了。”
“判断理由?我没落汤鸡?”
“不然呢?”
“我不像某些人,”子弹哼哼地说,“蠢到不打伞。”
我左右搜寻:“伞呢?”
“伞店呢。”他瞎掰掰。“怎么着,缺德事干多了,洗掉晦气?还是对自己不满意,来场惩罚?”
“其实我只是想证明,”我坚硬地说,凝视着静静栖息杯底的冰块,“我不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鸟。”
“我就可以帮你证明。他也可以帮你证明。怎么今儿他没跟你一起?”
“他为什么要跟我一起?”我咬着牙,放下足以致命的酒杯,抱着胸,强忍住血流成河的冲动。
“喝羊杂你俩都忙着在彼此眼里找彼此,喝酒不比喝羊杂情调去了。”
“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居然还会用’在彼此眼里找彼此’造句。”
子弹张大嘴巴看着我:“你不从事外交,埋没人才。”
噌!仿佛有一群黄鼠狼,撕咬我的灵魂。丢失的记忆,像烟花一样爆炸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