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个请客的习惯,该改一改了。”慕云溪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所在之地,并非是她熟悉的镇北侯绣房,而是一间空旷的大殿。殿中无任何繁复摆设,除去那简单的床榻之外,便是一方长案同一行矮脚书架,四角八方各摆放着一盏九头白鹤灯,照得殿中宛若白昼。
君澈就盘膝坐在殿中的长案前的蒲团上,正低首提着炭炉上的水壶泡茶,动作娴熟,竟无一丝偏差。他听到白少绾的声音,淡淡一笑:“月黑风高时,不正合适幽会么?”
“我以为,王爷该换一个词,您自己不要名声,小女子还想留得清名。”她撇了一眼君澈,一面行到案前,在他斜对面跪坐下来。对于这君澈的邀客之道,实在是不敢苟同。
“呵。”他又笑,只是这一次的笑里竟多了几丝嘲讽之意,“从前你在我面前,虽然也是嚣张跋扈的,不过说话也不是这般牙尖口利,今日竟然还逼得位列三甲魁首的状元郎处了下风。”他拿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捧起一杯香茗垂头轻轻的吹着那杯盏中的热气,又道:“不过宫里那位,可不见得喜欢你这样咄咄逼人的性子。”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你从中做的手脚?”慕云溪不得不怀疑他,自己到京城之后,唯独同他君澈结仇而已,至于辛玉嫱和苏亥,暂时没有这样的能力来对付自己。
他悠悠的站起身来,雪白的长袍轻轻的随着他的步伐划过暗红色的厚毯,转眼间修长出尘的俊影已经转展到了她的身侧。
君澈慢慢的弯下腰在慕云溪的身旁坐下,远远的看,好似慕云溪就这么被他暧昧的搂在怀里一般。而君澈的唇几乎已经就要触碰到她的耳垂上,一阵温凉的气息轻轻的从皮肤上拂过。“难得遇到一个精明的稚子,本王还是头一次遇到,怎舍得拱手送给他人?”
慕云溪瞬间绷紧了神经,身子坐得挺直。慕云溪侧着明眸,淡淡的看着他。老天爷果然是不公的,这人已经瞎了,自己与他相处多次,却没见他碰撞过。而且此刻他这样无耻的行为,竟然还有一种风姿翩翩的俊美,夹带着一股不染人间烟火的气息,如墨的眉,高挺的鼻,薄凉的唇,只是那还含带着笑意的眼帘,却无端给他的冷峻的气息中平添了一抹三月春阳的暖意。
这分明就是一个妖孽,便是失了明,也是还是一个妖孽!
“小女子送来的那三十个姑娘,可见王爷是十分满意的。”慕云溪桃色的唇角微微勾起,并不去接他的话,而是巧妙的把话题转到了这个无耻男人的身上去。
他眼帘下的笑意明显一顿,不过也就是一瞬的功夫,连慕云溪都没要看到。“你送的,本王岂有不满意之理?”修长的指尖,不知道何时已经勾起慕云溪的一抹墨发,轻轻的凑到鼻端嗅着。
“既是如此,王爷还是莫让佳人独守空闺,毕竟寒露白霜,长夜漫漫,冷落的了佳人的心可不大好。”她若是为旁人妻室,绝对是个公平的主母,后院里定然是上下和睦一片。
“是呢,这寒露白霜,冷落了佳人的心的确不大好。”他低喃着重复慕云溪的话,双臂却不由自主的环在了小姑娘纤细等等腰身上。
纵然慕云溪面对他刚才的作为可以不动如山,可是此刻的举动,是不是逾越了。她本能的挣扎着,反而使得对方的温柔里多了几分暴力。秀美横竖,怎能不恼怒:“王爷!”这陡然提高的声音里,怒意一丝不掩。
君澈却是笑开了,郎朗的笑声里,竟然愉悦,声音宛若那华丽月光一般流淌着,给人一种及其舒服的感觉。待他笑声止住,才悠悠的说道:“本王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模样。”
慕云溪要紧牙关,尽量让自己别开口骂人。只是心底已经把这个变态骂了几个来回。
翌日,轲爷难得今日得了空闲,恰好又遇到沈炎风来拜访。两人就着君澈这些日的举动,难免窃窃私语。
“你们主子呢?”今日难得天气好,出了天阳,竟然不见君澈出来晒太阳。
“啧,昨夜就这么在容华殿里睡了一日,今儿一早起来就发现着了寒气,这会端木伺候在边上呢。”轲爷很是喜欢两手相互叠插在袖袋里,此刻小声的说着话,竟然有几分长舌妇之嫌。
沈炎风眉心一凝,随即笑道:“我可听闻,昨儿他又十分不叫人省心,把镇北侯府的表小姐掳来了。”
“是呢,今早天快亮时,还是属下亲自送慕姑娘回去的呢。”轲爷说到此,眉眼间竟是疑惑之色,不由得推攘了那风度翩翩的沈炎风一把:“我说主子这是个什么意思,他若是喜欢慕姑娘,大可以上门提亲就是,何必这么折腾人家,久了总是会叫人发现的,到时候慕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尽毁?”
沈炎风闻言,狭长的凤眼里竟然是玩味之意,嘴角的笑容也更深了几分,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轲爷一眼,“瞧你就不知道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轲爷自明白这话的意思,当即反驳:“我们爷可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等着看咯,我先瞧瞧他,有事要同他商量呢。”说罢,桃花扇一展,风度翩翩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