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路荒野僻静,虽然有点绕,但最后还是平安到了华城郊。可一进城门,就被抓了,小白逃得快,那些青衣步兵抓不住,就由它走了。易柳示意她不要慌张,她们一身素衣看起来和那些乡下进城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就跟着青衣步兵老老实实进牢。一路上,青衣步兵四处抓人的情况很多,抓的大多都是些衣着简陋的当地平民,步兵横行霸道的,所到之处都伴着破坏。梦儿皱眉,华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她们被关在华城最大牢狱中的女囚室里,里面都是和她们差不多大年龄的女孩,三两个拥在一起,哭哭啼啼。问她们话,她们也只会惊吓着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身上的伤控诉着她们受过的苦刑。华城是苏世安的城,他怎么会允许手下的兵不明不白抓来人就一顿苦刑呢?据梦儿一路打听,虽然苏世安建立了江,但还有许多地方政权并不稳固,反叛势力随时都会卷土重来,尤其是神祈之地,不满的呼声更高,虽然一时平静下来了,但隐患仍在。所以,苏世安的身边并不安全,甚至危机重重。
易柳也有再三问过她,是否要在这么个时间里去找他,现在他的处境也许是最危险可怕的。梦儿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已经不想再等了。
遇上他,永远都不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可都是在彼此最需要的时候。第一次,是他要带她走,这一次,是她要跟着他。
夜晚,来巡的狱头开始审问今天新抓来的人,表情狰狞的隔着栏杆往里喊,“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本大爷再说一遍!大将有令!逆贼必须死!凡事近三日出入城中百斤以下的人都可能会是刺客,刺客用的是当地的药草制作成的毒,所以只有可能是当地的逆贼!限你们一日之内供出头来,否则就别怪不客气了!”说罢,便开始进去一个个抓人。
看来她们来的正巧,正好在他们的怀疑时间范围内,可梦儿还是觉得这不是苏世安的做法,他的做法应该更理智明确些。于是突然站了起来,阻止道,“放开她们,我知道你们要什么。”易柳被她吓了一跳,抓着她的衣袖阻止她,可已经来不及了,狱头怒气冲冲的甩着鞭子走到梦儿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
“哈?!是不是还要本大爷教你点规矩啊?!”狱头瞪大了双眼。
梦儿被他揪着领口有些喘不过气来,皱起了眉头。周围很快引来了不少来看热闹的小兵。
“那好,爷爷我今天就替你父母教教你什么是三从四德!”说完还猥琐的笑了笑。易柳一身冷汗,按捺着手中的短刀随时准备冲上去割断他的喉咙,梦儿倒是一点都不怕,还安心似的呼了一口气。连个小姑娘都震不住,让狱头顿时丢大了脸。
“小白,过来!”梦儿低声喊,语气十分急促。
“什么大白小白,叫谁都救不了你了啊!!”说没说完,他就惨叫起来,一甩手把梦儿丢到了一边。豹子是野性动物,黑夜又有利于隐藏身迹,当梦儿发现它昂着头嗅着窗户找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银豹急速冲进来吓得小兵们看不清就开始躲,它跳起扑到狱头身上照着脖子就咬了下去,鲜血瞬间溢出,溅脏了它一身绸缎似的银毛,小兵们纷纷拿起武器自卫,每一个人敢上前救狱头,狱头痛苦的挣扎着,血越流越多。
梦儿看不下去,纵使他很可恶但罪不致死,唤了声“小白”银豹就松了口走到梦儿身边,使劲蹭了蹭她的腰身,动作甚是想念。易柳愣在一边,握着短刀的手心里一片冷汗,怎么感觉自己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呢?
“可以带我去见你们的头了么?”梦儿看向在一边哆哆嗦嗦的小兵,小白也跟着瞪了过去,黄绿色的眼眸在黑夜里发出野兽的光辉。
“去去去,这就带您去……”小兵赶紧让了道,小白大摇大摆的在前面走着,梦儿和易柳跟在后面。
出了牢狱外面一片空荡,只有几个火把标识着这里的大小,偌大的空地上就见一个小兵走在一只豹子前领路,周围慢慢聚集起来不少开弓的弓手。他们只是在兜圈子,把它引到一个空阔的地方想要乱箭射杀它!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小白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粗粗的吼叫了一声,不再往前走。易柳紧握着梦儿的手,把她护在她与小白之间,抽出了短刀。
剑拔弩张之际,一个人大喝一声,“都给我放下!”
接着在众人让开的道路中走过来一个身穿盔甲的高大身影,他一过来,小白就冲它低吼,男人惊了一下但并未后退,向旁边的两个女人看过去,低声惊呼,“苏小姐?!”
他认识自己,梦儿只能确定这一点。
由于是下意识的出口,他接着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想了想,还是交给另一个人来处理吧。于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恭敬道,“苏小姐,在下是李副将。”
梦儿有些记忆,他是那个留守华城的副将,在将军府时偶尔会遇到询问他苏世安出征时的消息。
“你能带我去苏世安那儿吗?”梦儿直话直说,心脏剧烈跳动,很快就能见到了,很快……
李副将面露难色,不直接回话,继续请道,“请跟我来。”接着挥手撤散了聚集的士兵,走在了前面带路。
她们被带到一间木屋,李副将说了几句话就径自退下去了。小白绕着屋内警惕的转着圈,易柳则趁机检查了一下刚刚梦儿有没有被弄伤,做了些处理。刚扣好衣领,一人就推门大步进入。
是常生。
他表情凝重的盯着梦儿上下大量了好久一番,紧皱眉头没有一丝放松。他身材不如李副将高大,倒有几分书生气,左手的衣袖空空荡荡,原来他是独臂人么?
两人对视,谁也不先开口说话,易柳在一旁看着都要急出了汗。
突然,常生笑道,“姬妃娘娘。即便两国处于如此境况,按规矩我还是因为叫您一声娘娘。”
梦儿一懵。他是故意的,故意以这种身份地位来警示自己对苏世安来说已经是敌人了这件事。既然他知道,那苏世安必定也知道苏永宁将她纳为妃子的事情了,他会怎么想?常生是个多狡猾的人,梦儿不知道,只是觉得有种莫名讨厌,于是直言,“带我去见苏世安。”
“娘娘您处于什么样的身份需要在下再次提醒你吗?大将是不会见你。”常生眼神坚定。
“为什么?”
“……”直言不讳,是对付常生的利器。显然梦儿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此次前来本来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觉悟,在见到苏世安之前绝不会轻易放弃。常生也不再拐弯,“恕在下直言,在您被留在京城之后,大将从未回去找过一次,这五年,大将也从未有过一次回去的念头,否则您也不会在深宫里一待就是五年。这其中的道理,难道您还不懂么?”
“……”梦儿默,心跳狂躁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大将天性冷漠,娘娘只不过是大将一时兴起带回来的,大将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抛弃您了。如娘娘需要护送,在下可略尽心意,也算是替大将送行了。”说罢,常生嘴角上翘,转身要走。
“等等。”梦儿叫住他。两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常生停下拉门的动作,回头看向她。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要留下来。”什么?她没听清楚我刚才说的话么!常生皱起眉头,望见她星辰般的眼眸里的执着,十分坚定。
“我不会让你见他的。”常生难以想象苏世安再见到她时会不会再变成五年前那个样子,虽然机率不大,毕竟这五年来他成熟了许多。这个女人显然不知道当时苏世安为了她落魄到什么程度!但当下可不是能让他陷在儿女情长的时候。
常生拗不过她的执着,又不能对她怎么样,毕竟这五年里,从苏世安安排人到梦儿身边和不断要人收集她的消息来看,他对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至于到底想了些什么他也猜不透。只好与她妥协,她可以留下,但是要改名换姓,并且不得在他面前露面。除非五天内苏世安自己认出她,否则她就立刻回去。梦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