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对麦云,还对两个反贼的亲眷进行了详细的审问,却一样毫无所获,未查到这二人事先与任何人有勾结的迹象和证据!难道真的只是这两个人蓄谋已久?实在不像,就从二人带着上万人以十敌一却无法打败受辛即可看出此二人是多么庸碌无能!若无人在背后挑唆指点,他们断无此胆量和能力!但这些只是推理猜测,并无证据!
费仲一时极其沮丧,他搞不清楚王庭内到底存在着什么样高明的对手!
朝野内无不关注这一件大案,都期盼着这件事早点结束免再牵连无辜,受辛也不住催促费仲赶快查赶快结案。费仲无奈,一面罗织罪名继续陷害无辜来顶罪,一面开始思索如何向受辛交待!
这一日,受辛寝宫之内,费仲避重就轻得向受辛汇报了一遍自己调查的结果。
受辛听完费仲的细说,恨恨地道:“没想到此二贼与王庭中这么多官员有勾连!”
费仲在一旁道:“是啊陛下,确实蓄谋已久,此二人平日里看起来外表忠厚,其实内心极其险诈!其实早在多年前他们已经开始在朝中培养势力了!”
受辛拿起费仲呈上的卷宗,看了一会儿,眉头微皱道:“难道就这些吗?这些官吏品阶低微,看起来也都没什么大本事!就没有阶位更高的官员与他们勾结?”
费仲心中一凛,想了想,道:“陛下,品阶低微才好以富贵诱惑收买!且依臣看官位更高的官员并非没有,只是他们行事诡秘,不轻易留下证据。其实王庭中嫌疑最大的人此刻已在狱中!”
受辛一惊,忙问道:“是谁!”
费仲道:“牧正麦云和国老祖伊!”
受辛一听,不禁眉头皱起,有些不信地道:“他们?”
费仲道:“是啊!麦云一直坚称他对沙丘和那几名失踪的农官的事毫不知情,可那些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而且诸侯若有异动,他们也都是向他汇报,他说什么都不知,这实在难令人信服!还有祖伊,他是孝癸至亲,且依臣的调查,他与孝癸兄弟感情深厚,来往密切,这么大的事若说他也毫不知情,也让人难以相信!”
受辛脸上依然有些犹豫,他站起身来回踱着步道:“麦云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他身为牧正有监视各地诸侯之责,此次却未能有丝毫察觉,几乎陷寡人于死地!仅此一点,他就该死!至于祖伊吗……”受辛说到此似难以确信,虽然前几****一怒之下将祖伊抓了起来,但这几日受辛怒气消了些,又觉祖伊平日为人性情淳厚,似不会参与这样的叛乱。
费仲见受辛怀疑的神色,不禁心头一凛!他知道这样的大案若不找到一两个地位尊贵的人为“主谋”,他是无法交差的!他心里快速思索,又道:“陛下,人不可貌相,像那孝癸和邢亥,平日不也是一幅老实忠厚的样子,哪曾想此二人会包藏如此祸心?此人与孝癸感情笃厚,视孝癸家人如自己家人一般,据臣所知他还不只一次说过要举家迁往孝国居住的话!二人感情如此深厚,要造反这么大的事,孝癸怎么会不与他说?请陛下明察!”
受辛脸色凝重,不言不语似在沉思。费仲想了想,突然低声道:“陛下,谋反之罪,非同一般,臣以为当宁枉勿纵啊!否则一旦错留了二人,让他们继续在朝中为官,那必是无穷后患!为我殷商江山长治久安,陛下万不可心慈软,宁可枉杀不可放过!”
受辛一听此话,陡然间打了个机灵。
费仲的话,触到了受辛的痛处,他从来不怕任何敢拿起刀剑向他挑战的人,甚至有时候,他喜欢这种挑战,喜欢战争!但对那些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向他施放冷箭,不是用他们的力量,而是使用他们的智慧、他们的奸诈向他进攻的人,他却有一种怕的感觉。他虽然自大,但也明白自己并非刀枪不入,那藏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而俟机向他进攻的人,让他觉得防不胜防!他觉得恐惧,痛恨,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这是绝不允许的!
受辛旨意传达下来。
孝国,邢国两国撤除,所有封地城池由王庭直接管理!
孝癸邢亥二人的所有亲眷要全部处死!朝中所有和二人有牵连的几十名官员,包括麦云,祖伊,要全部处死!
商容,比干,鬻子等人接到这旨意,立时慌了神。他们本打算等受辛气消了些,再出言请求饶恕祖伊以及狱中无辜受到牵连的官员!可没想到旨意这么快传了下来,且如此严厉!众人赶忙一起进宫向受辛进言,但受辛却丝毫不为所动!不但没有宽宥任何一个人,反而催令费仲立即执行。几个大臣这才明白,他们实在不了解受辛,不了解受辛心中积郁的无比的痛苦和愤怒,更不了解他心中隐藏的恐惧!
这一天,在费仲亲自押送下,几百名人犯最终被全部拉到城郊,被全部处决了!整个朝歌城都在承受着帝王的震怒,笼罩在血雨腥风之中。商容比干等人都感到一种绝望,只觉整个王庭都在都在疯狂中走向一种绝境之中。
就在行刑的当天,箕子鬻子和青君便结伴来到祖伊府中看望莺儿!
祖伊府内,莺儿坐在自己的闺房里,泪水几乎已经哭干了,好像所有的精神都像夏日的蒲公英一样被随风吹散了!她变得呆呆的,见到比干等人,几乎好像不认识一样!好半天,才想起起身行礼!几人见之都是无尽心酸,比干鬻子箕子都提出想收留莺儿,青君却希望莺儿能和自己一起生活。莺儿也希望和青君在一起,可她却不想现在就走,坚持要在家中再住一晚。青君只得依了她!
夜晚到来了!
莺儿一个人站院子里,她在这里等一个人,她知道这个人今晚一定会来。
酷烈的寒风吹动她的鬓角的丝发轻扬!寒气袭遍全身,她却并不感到寒冷,因为再凛冽的寒风也不可能比她此刻的心更冰冷了!她多想这寒冬真的可以把自己给冰冻在这里,她多么希望自己内心所有的痛苦和绝望能被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彻底的冰封!
一个很轻微的声音响起,梅英已到院中!今天的结果他无论如何意想不到。他看到莺儿背影,心痛到了极点,也担忧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惧畏!他抬起沉重脚步,缓慢走过去,轻声道:“莺儿!”
月光下,莺儿丝毫没有反应,像个雕塑似的立在那里,几乎让人怀疑这只是个影子!
梅英又走近了些,又叫道:“莺儿!”目光疑惑的看着她!
这时莺儿突然转过身来,曾经温柔如水的目光如剑一般犀利,而她手中竟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她抬起手,突然朝着梅英狠狠的刺去!
梅英一惊,凭在身怀的些许武功,立即向后闪退,躲过了这一击!莺儿朝着他竟又是一刺,梅英又躲开了。他看着莺儿惊愕地道:“莺儿,你这是做什么?”
莺儿喘着气,她瞪着梅英,声音哽咽着恨恨地道:“你问我做什么?这就是你去沙丘做的好事吗?”莺儿十分机敏,事情一发,她联想起梅英跟他告别时的情景立时猜出了事情的经过!
看着莺儿愤恨的模样,梅英立时一阵惊慌,心中又痛又愧,颤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莺儿依然看着他,满眼喷发出痛苦和愤恨,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不!”梅英急忙摇头,他怕莺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道:“不,不是我!是受辛,是受辛害死了我们的父亲!”
“不!就是你,就是你!”莺儿哭着道!梅英说不出话来了,突然低下头,泪水狂涌出来!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
可莺儿看着梅英的脸,一颗心竟不自觉的又软了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无法欺骗自己,和他分开的每一晚,她都在想念他!一股暖流在冰冻的心上流淌,爱与恨交织在一起,莺儿再也难以承受这种感觉,突然全身一抖,浑身好像都失去了知觉,全身一软,晕倒在地上。
梅英一见,立时惊叫道:“莺儿!”他赶忙上前抱住她,可此时莺儿已不省人事。梅英顿感一种极度的惊慌。莺儿,已经是他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和爱的人!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后悔的感觉,这次大事若是为私仇,那他就犯下了一次不可饶恕的罪行!
梅英极忙把莺儿抱到屋内,放在床上,倒杯热水给她轻轻喝下!过了好一会儿,莺儿才悠悠醒转。
梅英见她醒来,这才放心了些,低声头柔声道:“莺儿,你若说是我害死了你父亲,就杀掉我好了!我愿意死在你手里!如果你认为是别人,我一定替你报仇,替我们的父亲报仇!”
莺儿目眶中充满泪水,看着梅英的脸,心中像巨浪般在翻腾。她多想像冬日里阳光下的冰雪一样,融化掉!将这一身的痛苦,无奈都融化掉!
她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握住梅英的手,无声的哭泣!痛苦已经耗尽了她的精神,最后莺儿终于沉沉睡去!梅英守在莺儿的床边,静静的守侯!或许这是此刻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第二天天不亮,梅英便离开了祖伊家。他不得不如此,私自离开酒坊已经违抗了微子的命令,他绝不能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莺儿醒来看到梅英已经不在,心中十分落寞,但她此刻却理解梅英了……
一件惊天动地的谋反大案终于慢慢落下了帷幕,朝歌城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一日,受辛突然下令,要召见墨羽!
墨羽应命进了宫,其实这么多天了他心中极不平静!看到受辛如此疯狂的报复屠戮,他突然怀疑自己当初在沙丘做得对不对!
墨羽进入一座宫殿,此刻受辛正端坐在那里等着他。恶来站在他左边,而妲己坐在他右侧!
墨羽刚准备参拜,可一看到受辛脸色,先就有些意外。今天的受辛似乎显得温和了许多!已不像过去那样暴戾酷烈,观之即令人生畏!
墨羽跪倒行礼,受辛脸上露出笑容,道:“墨羽,沙丘之事,你立下大功。既救了寡人,也救了我殷商社稷,你要什么封赏,可以尽管告诉我!”
墨羽一听,心中大喜,心中思索了一下如何措辞,于是道:“陛下,墨羽为殷商国民,为陛下效力实为墨羽之荣,更是臣之本分,原无须陛下封赏,但若陛下能完成臣的一个心愿臣会永生感激陛下的恩德!”
受辛一听,不禁笑了出来,他没想到墨羽在朝歌城待得虽不算久,竟也学会像自己的官员们那样,将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娓娓动听!他笑道:“好吧,你说吧!”
墨羽抬起头看向受辛,道:“臣希望陛下能释放臣的义父,西伯侯姬昌!”
受辛刚一听到,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竟一下子僵住了,不禁向妲己看了一眼,郑重地道:“墨羽,你是方外之人,尚不通这世间之事,我并非不想放了你父,只是姬昌之事牵连甚大,内中情理十分复杂,这些王庭的政事非你能明白!这件事寡人还需要考虑,望你能体谅寡人的难处!这样吧,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心愿,你可尽管直言!”
墨羽一听,只觉浑身像被泼了一盆冷笑,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突然明白,受辛作为这个世界至高的统治者,他是不会太把别人的什么救命之恩放在心上!因为这个世界不知有多少人想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邀赏,飞皇腾达!
他叹了一口气,道:“既如此,别的墨羽倒也无他求!”语气十分低沉!
受辛心中顿生出一种愧意,救命之恩不给予些赏赐,实有些不安,而他唯一的愿望,自己却不敢答应!受辛一时心下有些踌蹰!
妲己见状,一双狡黠的眼睛微微闪动,说道:
“陛下,墨羽有如此孝心,令人感动,他父子多年未见,彼此一定十分想念!按王庭的规制,姬昌获罪在羑里被羁押,就不能再见亲属,陛下既然想赏赐墨羽,不如就暂解此禁,允许伯邑考和墨羽前去探望,这样既可彰显陛下之德,也可全他父子之义!”
受辛一听,立即点头,道:“此议甚好,墨羽,难得你父子有义,寡人就准许你与伯邑考前去探望姬昌如何?至于是否释放你父,寡人答应你会认真考虑!”
墨羽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得道:“墨羽谢陛下之恩!”
墨羽告辞离开了。殿外雷声阵阵,似乎预示着一个并不明朗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