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说出这句话时,孝癸突然感觉胆子也大了起来!对,此刻天子之位本就应该是我的!今日我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有何可惧!
费仲见受辛眼睛血红如要喷出火来,却只是瞪着孝癸,怔怔的说不出话,于是指着孝癸喝道:
“孝癸,你不要对陛下这么放肆,王庭在地方上有很多官员监视你们这些方国,不久朝歌就会知道这里的事,王军一到立即就能将你们斩尽杀绝,你们还是赶快悬崖勒马吧,否则悔之晚矣!”
却不想孝癸一听到此,哈哈笑道:“别做梦了,你们派来管理农耕的甸官,管理畜牧的牧官,都已被我收买,我就是把你们在这里剁碎蒸熟,也没有人会知道这里的事的!”费仲等人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其实这些他早已猜到!这样一来,这沙丘岂不成了孤地,这里的军队岂不成了孤军?
这时邢亥道:“受辛,你宠信妲己,奸佞,杀害忠良,欺压诸侯,屠戮百姓,天怒人怨,干戈四起!今日我等起兵就是为了为天下除害!今天你是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吧!”说得正气凛然。相比于孝癸带着私心,他才是一个为天下命运而去拼博的人。
受辛回过神来,看着邢亥冷冷地道:“好啊,还有你,我都忘了!”
孝癸又道:“受辛,我殷商社稷若继续在你手里早晚会毁于一旦,今日若你交出王位,看在你们同宗的份上,我饶你不死,保你安享富贵,若你非要以卵击石,休怪我无情!”此时,孝癸已不那么惧怕,甚至极其猖狂。
此时受辛已愤怒到了极点,凛冽的冬风下,受辛浑身就像正在猛烈燃烧的火焰一样,他缓缓拔起剑,道:“好,你不就是想要王位吗,当然可以,我现在就给你,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说着突然提缰而上,纵马向孝癸猛冲过去。
后面所有的将领和士兵也都跟着一起冲过去。所有人都明白,敌众我寡,这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战了,但无人会退缩,在他们眼里,商受辛是唯一的天子,他们唯一的统帅。此一战,每个人都抱定决心,宁可战死也不会向这些跳梁小丑屈膝投降,无论一个军人的尊严,还是曾经跟随天子征战沙场的荣耀都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受辛人马突然猛冲过来,孝癸邢亥竟大感意外,虽然受辛兵马不多,但他们依然感到一种排山倒海般无坚不摧的可怕力量,先自惊慌起来,一边忙不迭的下令道:“快快快,拦住他,杀死他!”一边却不自觉得往后退。其后面的兵丁试着往前冲,却哪里拦得住。孝癸一看,为受辛威势所逼,他只记得受辛是一朝天子,却忘记他还是一个战士,一个军人!
受辛大军冲入孝国军队的阵中,横冲直撞,猛砍猛杀,如摧枯拉朽一般。孝国军队本就是临时征调的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威势,顿时开始向后溃散!孝癸大惊,不住下令后面的军队迎上去,最终靠着以十敌一的优势终于稳住了阵脚。
双方混战在一起,山中杀声震天动地。不一会儿已是死伤枕籍,血流如河。
此刻墨羽,伯邑考和一般文臣在最后面观战。大部分兵卒都跟着受辛冲锋了,此刻留下来保护他们的只有几十人。不过好在叛军也只将受辛做为目标,似乎并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不过还是有百十个叛兵冲了过来,当先一人还喊着:“快,主公有命,将这些人全都杀光,一个都不留!”留下的兵卒迎上去与他们缠斗在一起,一帮平时只会溜须谄媚之辈此时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找地方躲藏,可哪里还来得及?有几个胆大的终于鼓起勇气从地上几具死尸手里捡起武器自卫,可哪里抵挡得住?这时只得一声惨叫,税正薛魁倒地而亡!
此时这帮人中只有墨羽会武功了,墨羽见敌人攻过来,且听那人喊的命令,似要不分善恶忠奸都要杀掉,此时墨羽也知道不得不出手了,他拔出紫电,加入战斗,眨眼间地上已倒下十余具尸体!
墨羽一加入,形势陡变,叛兵立感不支,没过一会儿,即被商兵杀得七零八落,四散奔逃。几个奸臣一看墨羽有这般威力,顿时又惊又喜,都跑过来躲到墨羽身后,墨羽见之十分厌恶,恨不得这些人全都被叛兵杀了,可在此时却又不得不护住他们。
墨羽向前方战场望去,见双方正混战成一团,叛军数量极多,已对受辛形成合围之势,但受辛的兵马却临危不惧,越战越勇,这些刚刚从战场下退下来,杀性未脱的军士,一遇到这般战事顿时内心的野性和血气又重新被唤起,像野兽一般猛攻猛杀无人退缩。若不是叛军仗着近十倍力量的优势,只怕早已溃败。
如今双方已处在僵持之中,一时间似乎谁也没有足够的能力消灭对方。
墨羽本不愿介入这王庭的争斗之中,但想起上午梅英和刚才那叛军将领所言,而此刻又见到这般情景,看来孝癸真是要自己这山中的人全都杀光才放心,或是得到谁的授意也说不定。如果这样若是受辛真的在此殒命,那么自己和伯邑考岂不也难幸免?
此刻自己已难置身事外,必须做出选择,可是心里突觉矛盾重重!现在该怎么办?
他此刻想得不只是自己,甚至不只是伯邑考,箕子,他想到的是整个天下!
昔日在鹿台宴会上,他就曾动过心思要手刃受辛,以解救天下生灵。而今天他又面临同样的选择!
其实这次似乎比上次更方便,因为不需要自己动手,虽然受辛兵士作战勇猛,但毕竟兵力悬殊,只要自己放任不管,受辛怕定难坚持太久!那样他的死就和自己毫无关系,也就不必担心会牵连西岐!
墨羽心中思潮起伏!这受辛该不该杀?
他记得在剑阁,在剑炉,还有就在昨天这沙丘,他曾数次向受辛进言,可他却没有一次真正听进去,****之心已再难挽回!可是现在就看着他死真的可以吗?如果他死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会即位成新的天子?是这孝癸还是微子?这二人看着也都不像好人!他死了天下真的可以获得太平吗?这世间的一切灾难就真的可以归罪于他一个人吗?让他和自己,甚至还有伯邑考,还有这里所有人都死在这里,这样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墨羽感到这选择是如此的艰难!
可正在犹豫不决时,突然听到传来一个声音:
“把你的鹿台,王位,你的王宫,江山全都给我,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都给我,就不杀你!”
是孝癸的声音!虽然混杂在嘈杂的厮杀声音中,但却极其刺耳,墨羽耳力极佳,听得十分清晰!
墨羽一听到此话,只觉全身陡然一震,一句话猛地吐出来:
“又是一个受辛!”
但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墨羽突然有一种猛然惊醒之感!他回头看看伯邑考和箕子,心中大感愧疚!自己怎么想起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就为扶孝癸这样的人登位。当下对伯邑考和箕子道:“公子,王叔,你们在这里等我!”两人点点头,都非常清楚,让墨羽光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只能护得一时安全,一旦受辛殒命,孝癸为掩盖罪行,立时就会对他们下毒手,到那时真是无人可以幸免了。
墨羽不再迟疑,提剑冲去。
此刻双方混战在一起,孝癸大概也看出受辛已是被困之兽,这样僵持下去受辛必败无疑,自己稳操胜券,是以他已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惊慌胆怯,甚至有些猖狂,好似受辛的命已掌握在自己手中,任自己处置!
墨羽冲入阵中竟如入无人之境,他却并不和任何人缠斗,左躲右闪,身形似电,不一会儿已欺身到受辛和孝癸近前。
此刻受辛和恶来,飞廉和孝国军队猛战着,虽然身陷重围却毫无惧意!可在全力应战之下,竟谁也没有察觉到墨羽的到来。其实战场之上本就一片混乱,墨羽移动又快,又故意矮着些身子,是以当突然到来时竟谁也没有察觉。
墨羽并没有过去直接帮受辛杀敌,而是直指孝癸。
此刻孝癸,还有他身边所有人,正都看着受辛,杀掉受辛就意味着可以成功,就意味着可以拥有一切。
墨羽见离他已经很近了,突然猛得踩着马匹和兵卒的肩膀跃起,向孝癸猛刺过来。
混乱的战场中,孝癸本来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受辛,待到有所察觉,抬头向右上方看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道紫色的光已到眼前!孝癸只觉胸口一痛,紫电剑已末胸而入。
紫电已插入孝癸胸膛,但并未穿透!墨羽不愿轻伤人性命,但他相信这一剑之力足以帮受辛扭败为胜!
旁边的众将领都惊愕无比,这难道是天将神兵吗?他们一起提剑向墨羽刺来,墨羽抽剑迅速后跃,落到地上自己人这边。孝癸捂着胸口,坠下马来。
事出极其突然,旁边的众将领见之不禁大惊失色,一起大叫道:“主公,主公!”
此刻,连受辛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孝癸从马上栽落下来他却是看得真真切切!
孝国将领士兵见主帅落马一阵惊慌。而受辛则在众人错愕之际,突然提马上前,到了还在地上的孝癸跟前。
众目睽睽之下,受辛猛得一提马缰,那马一声厮鸣,前面两个马蹄离地,接着又向孝癸猛踩过去……
血肉之躯,如何经得起如此巨力!孝癸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而亡。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邢亥见之大惊,立即抽剑向受辛刺去,这已是孤注一掷!
恶来见状出剑更快!邢亥的剑尚未刺中受辛,自己已被含光剑穿胸刺透,坠马而亡!
叛军一见此状,均是大惊失色,竟不自觉得一起停止了拼杀。恶来见机大声喊道:“孝癸邢亥犯上作乱,今已伏诛,余人放下武器者,皆既往不咎!”雄厚的内力使他的声音震彻山间!
刚才还喧闹的沙丘瞬间安静下来!
乾坤逆转有时只在一瞬之间!而这一刻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满山的叛军,一起震惊得向这边看来,短暂的平静之后,都一一将武器扔在地上,跪了下来!
受辛威风凛凛,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向世人宣布,他永远是天下唯一的王。
他长舒出一口气,他再次获得了这至高无上的威严!
墨羽在地上,看着马上受辛那冷酷,高傲,绝然的表情,突然又怀疑起来!
自己做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