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为众人起舞助兴的正是巫甲带来的那些舞姬。这些舞女事先经巫甲等人调教,是以个个舞姿惊艳,笑容媚妖,直要勾魂摄魄一般,把受辛弄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竟大喜过望,简直要视巫甲为知己一般,不住的共饮赞扬,巫甲几人也对受辛不住的轮番敬酒,大夸受辛功绩百般吹捧讨好,把他说成是千古第一圣君,更把受辛听得如痴如醉。
费仲看着这般景象,暗暗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些人竟这般会讨好君王,投天子所好,不过这样也好,多几人共同去哄天子开心,自己倒是省心不少。商容比干看着这般情形却深感厌恶愤怒,没想到这些历代仁德素著,功勋卓越的功臣子孙竟已如此不堪,两人实在看不下去,只在宴会上待了一会儿便借故下了鹿台!
此时受辛已被灌得心醉魂迷不分南北了,商容比干一离开,在一旁冷观的微子箕子等人,与巫甲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始琢磨如何说出这件事!
巫甲思量了一下措辞,首先说道:“陛下这几年征伐四方夷戎,功勋卓著。好在如今四夷已平,殷商江山大定,再无匪患战事,陛下终于可以好好歇息休养,以解经年累劳了!”他虽然知道姜文焕叛乱未定,但在此却故意隐去以********。
受辛却不禁叹息道:“是啊,但寡人毕竟统着这九州四海,诸事繁杂,虽无战事,却也难得歇息啊!”
扈己又道:“陛下是千古圣君,若为国事劳坏了身子,可置臣等于何地啊!陛下应多从王族贵族之中多挑选些贤才以佐陛下处理国政才是,这样也不必那样辛劳了!”
受辛边饮酒边道:“贤才自然是有的,只是国事杂乱,也并非全都可由臣下做为!”说完竟是一叹,道:“有谁真可替得了寡人啊!”其实自回到朝歌,受辛已经拉下很政务,可不知为何若是过问起作战军务来尚能有些兴致,但一旦见到那些赋税、农业、教育等日常国政,竟半点兴趣也提不起来,稍做一点就觉疲惫厌烦不堪。
这时巫甲等人一起看向甘丁,甘丁心下有些惴惴,但依然道:“其实这些也不怨陛下,事关王庭政务体制!臣想起以前太戊,武丁几位先王在世上,也如陛下一样雄才大略,可却不曾像陛下这般如此忙碌!陛下终究是太过勤政,才如此劳累啊!”
受辛心头微微一震,思索了一下道:“那时与今日不同,有我商族贵族代为处理日常国政,可现在,寡人又能依靠谁呢?”
巫甲一听,竟是一阵欣喜,但也强自镇定,又继续道:“陛下说得是,并非我殷商没有贤良之才,只是碍于一些缘故,虽有报国忠君之心,却是有心无力,无所施展啊!”
受辛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巫甲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却默不作声,端起刚刚端来的一清茶喝了!巫甲见这情景,竟猛得抽了一口气,向身边几人扫视了一眼,但话已到此不说出来又不甘心,最后终于道:“臣一直想我殷商昔年盛世,自太甲王,太戊王,盘庚王,武丁王,虽是治得天下太平,却又未见案牍之劳!其实这天下政事,除了武事天子不得不亲劳,平日日常繁锁政务,陛下原不必过于操劳的,若能仿昔年贵族公议之制,陛下岂不可垂拱而治,这岂不是好吗?”
费仲本一个人自饮自酌,闲听着几人谈话。可听到这句话竟是全身一震,正在倒酒的手陡然停在半空。这才明白这些人自入朝歌以来上窜下跳毫不安分,还如此大费周章的讨好受辛,竟是揣着这样的目的。他心中怦怦直跳,也斜眼看向受辛,看他如何反应!
而巫甲说完也目光灼灼,期盼的看着受辛,其他几人也一起向受辛看去!
谁知受辛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感觉像被扎了一下,刚才还一片喜意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如玄冰一般寒冷显得阴森恐怖,阴恻恻地道:“公议之制早已废除,怎能更改!”说着,一道锋锐异常阴鸷异常的目光如一把利剑一样射向巫甲。
巫甲一看到这目光竟惊得一打哆嗦,顿时脸色发白低下了头,满头冒汗惊恐异常!
微子在一旁一直密切注意着受辛的脸色神情,见受辛突然这表情,他心中思绪急转,立即大声笑道:“陛下是一朝圣君,如此不顾辛劳忧心社稷是天下臣民之幸,我等一起敬陛下一杯!”刚才被惊傻的众人这才恍过神来,共同举起手中的酒。费仲也长透出一口气,将酒举起!
受辛虽然一时发怒,但转瞬即逝,又高高兴兴举起了酒杯!巫甲也哆哆嗦嗦的将酒杯举起,只觉全身在颤依然无法平静。在微子接连不断的斡旋奉承之下,受辛最终恢复如常。可巫甲再难尽兴,想起刚才一刹那其异常酷烈阴寒的面孔,竟终到宴会最后再没敢说一句话,惊愕恐惧至终……
宴会结束,当天晚上巫甲几人,微子的几名亲信,还有鬻子祖伊箕子三人一起聚在微子府中,商议白天的事!
人虽不少,可堂内却寂然无声!
巫甲想起在鹿台上看到的那个冷酷阴寒异常的眼神,只觉像一个恶梦一样让他难忘,现在想起还冒着汗,看在堂中央来回踱步的微子,不安地道:“殿下,您看此事还可为吗?”
微子拿眼斜瞟着惊惧不安的巫甲,还有扈己甘丁等人,不禁心中暗骂!没想到巫甲这么胆小,竟被受辛一个可怕的眼神吓鉴竟不敢再动弹了!不过他也明白,受辛残暴成性,喜怒无常,自己身为王兄长居朝歌,尚且觉得伴君如伴虎,有时也惶惶不可终日,更何况这些初见君威的外侯!
微子听到巫甲的话,却未置可否,依然沉思着!箕子接话道:“今日我们一提,陛下便有如此大的反应,可见此事陛下深以为忌!我看还是不做为好!”众人一听,都是一声叹息,都以为是,都大感沮丧!
此时夏招道:“殿下,你看此事还有转机吗?”他知道微子的目的,但现在也怀疑这件事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其实此时没有任何人比微子更做成这件事!这是夺得王权的最好时机,绝不能就此放弃!微子沉思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身边这些惊惧不安,不知所措,愣愣的看着自己等着自己拿主意的众人!突然间,他刚才还异常凝重的脸陡然缓和下来,带着笑意若无其事地道:“诸位这都怎么了,我看今天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贵族公议已废除百年,今又突然提出陛下有些想不通也是在所难免!我想陛下定是有什么误会了!改日,我们再仔细陈奏禀明我等忠心,陛下不会不同意的!”
他说得十分随意,可巫甲却十分怀疑,他们也都是经于世故之人,见微子刚才还一脸严峻,又突然变成这样的模样,都突然觉必有原因,不禁面面相觑,觉得难以琢磨心中疑惧难消!鬻子道:“殿下的意思是,此事难道还可为?”
微子坐了下来,脸上依然很轻松,边饮茶边道:“可为自然是可为的,我们行得是正大光明之道,都是为陛下为江山社稷着想,哪会不成?只是我们未得其法而已啊!”
巫甲听出微子话音像依然很有把握,就试探着问道:“殿下,还何法可想呢?”其他所有人也都一起看着微子!
微子不管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众人,却只顾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水,轻轻拨弄着茶叶,继续道:“我们在此说破天,陛下不想听还不都是一样!我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陛下信得过的人替我们说话,禀明我等忠君报国之心,只有这样或可使天心回转!诸位且想想看,在我大商,谁最受陛下信任,而且可以替我们说话呢?”
众人对望了一眼,一齐开始思索起来。先是想到商容比干等人,虽然天子信任他们,但也说不上言听计从,近几年天子日益骄奢,已经越来越听不进几个忠臣的谏言了!再说就算能听得进去,听箕子说,他们也不会同意复辟这项规制!接着又想到费仲尤浑等人!但这更不可能,他们虽然受宠信,但他们并非贵族,一旦实行了此制,他们必然大权旁落,断断不会同意!可除了他们,王庭中最重要的权贵,此刻就已经都在这屋子里了,当然,更无此能量!
众人把王庭内的大臣勋贵想了一遍,却毫无头绪!所有人都想不出个结果,一起抬头向微子望去!
微子看着众人疑惑的眼神,不禁神秘的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也不必局限于朝堂之上!我倒知道有一人,陛下对之可说事事依从,她说一句顶得上朝堂之上文武重臣说一万句,她若肯帮我们,此事便可十拿九稳了!”
巫甲一听,忙道:“谁啊?”其他人也都惊愕的看着他,心中都有些不信!
微子轻尝一口茶水,淡淡地道:“王后妲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