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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使命(略读)

叶秋这突然间的一笑,倒颇出墨羽意料!此刻这叶秋的笑容豁达从容,与刚才倨傲狼戾之色简直叛若两人!他原以为这叶秋一来,便和自己争强斗狠,性情暴躁,隐隐觉得心胸必较偏狭,肚量绝非宽宏之辈,此次落败必然更加恼怒!哪知突然间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样,神情如此温和安详,真好像一个慈穆的长辈一般。

这一下倒更符合了墨羽的脾性,一颗紧绷的心顿时也轻松下来,脸上也显出笑容来!他一声喘气,方感刚才激战体力消耗甚大,他笑着:“前辈实在过誉了,您还能有如此血气,也是极是难得!”

叶秋笑着摇摇头,看着他缓缓的道:“你也无需过谦,你天赋异禀,内外修为俱臻化境,老夫自愧不如,今日叶秋真真的输了!如今武林能有你这样出类拔萃者,也实是我剑道之幸啊!”说着将剑缓缓收回鞘,手捻长须哈哈大笑,神情毫无气馁之状,竟显十分的愉悦。

墨羽在谷中多年,来找他比剑的不计其数,败过之后要么颓然离去,要么声言练好之后再来请教,却第一次遇到叶秋这般生性豁达之人,一时大生知己之感,心中也是十分喜悦,笑着道:“前辈何以如此称誉,墨羽怎敢担当啊!深谷幽闭,罕有佳客,今日大贤光降,请移步舍下,畅谈一翻如何!也好让墨羽稍尽地主之谊。”声音爽朗恳切,已不似刚才那般疏远。

叶秋点头,道:“也好,你这地方确实偏僻的很,我为来这里真是历尽辛苦,总不能比完就走吧,何况今日你我也算以武会友了,也不能只争胜斗狠呀,哈哈!”说着手捋颌下长须。墨羽大喜,他一人在这山谷中独居,虽然早已习惯了独处自修,但清静日久,不免微感孤单寂寞,而往日来比剑的人鲜有气量宽宏者,今日遇见这样一个性情相投的忘年交,实在难得。

墨羽引着叶秋,说笑着向一个小竹屋走去。

此刻两人都十分放松,一边走一边闲聊。叶秋边走边看着那巨山,只见山峰高峰入云,山间云雾缭绕,恍若仙境。叶秋一时间看得忘了神,悠悠的问道:“世间竟有如此险岭奇峰,不知这叫什么山?”

墨羽答道:“传闻此山名不周山,是天地间的支柱,传说上古之时炎帝后人共工与黄帝后人颛顼帝争夺帝位失败,一怒之下头撞不周山,天柱一断从此天塌西北地陷东南,日月星辰从东边升起,最终会至西方落下,大地上千万条大江大河奔向东南,汇入大海。墨羽爱这里清静自在,远避世尘,于是就在这里住下了。”

叶秋听着墨羽的话,看着那山叹道:“原来这就是不周山,当真如擘天巨柱一般。”他又看了看谷中的景色,但见层峦叠嶂,秀峰罗列,山奇洞幽,山间松柏相映,竹木杂立青翠欲滴,蒙蒙水气笼罩下真是如仙境一般。远处还有一处瀑布如银河倒挂,喷珠泻玉,往来小兔小鹿见到二人也不奔逃,叶秋见之不禁啧啧称奇。

墨羽道:“墨羽孤身居此,平日只这些花虫鸟兽作伴,处得时间长了,它们也就不惧怕了。”叶秋点点头道:“此处景致绝佳,人迹罕至,实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你效法先贤遁世隐逸于此本无可厚非,只是你武学修为精深无比,埋没深山,岂不可惜?”墨羽笑道:“您太过奖了,墨羽凡夫俗子生性疏懒,居于此地只为清静度日而已,并无什么大志向,如何敢跟古代的贤人相比!”

两人说着,逐渐走到了墨羽住的小竹屋跟前,只见一条清澈的小溪从屋后绕流而过!登上堆砌的几方石阶,两人进了屋。叶秋仔细打量屋内情景,见屋内布置精雅简洁,墙上挂着些狼豹皮革,一个布袋里放着些首乌芦荟,灵芝伏苓之类的补物,还有些野果野菜!靠床榻边一方桌案上放着一方古琴。桌案草席,床榻古琴俱是洁净之极,好似不沾纤尘。

叶秋取下斗笠,盘腿而坐。他毕竟年岁已大,刚才一翻激战之后,着实疲累,此时与墨羽化敌为友,也不再多加掩饰。墨羽先从屋内取来一个温布递给叶秋。叶秋接过擦了擦汗,墨羽又取出两个竹杯,用一只陶卣倒出些清水,又取出一只柳条编织的圆盘乘着些蜜桃、龙眼、李子之类的山间野果。墨羽笑道说:“墨羽在此独居多年,只有这一剑一琴为伴,平日就是以山间泉水,野果,或偶尔猎些禽肉为生,家中也无佳品款待贵客,实在待慢了!”

叶秋拿起竹杯细细观察,好似一节空竹,从两端竹节处截下,叶秋从未用过这等杯子,竟是十分喜爱!他饮下一口清水,只觉这水的清凉混合着竹子的清香更显甘甜芳洌,令人忘倦,一时间心情不禁为之一畅。他又拿起一个蜜桃吃了一口,也比平日所吃的更为香甜,不禁又是惊叹又是羡慕,道:“如此度日,真如神仙一般了。”说着,哈哈笑起,顿时两人刚才比剑之时的些许嫌隙已无影无踪,皆大生知己之感。

两人兴致一开,谈兴大起,顿时畅谈起来!先是说起刚才比剑招式得失优劣,彼此的剑术心得,接着又谈起江湖各种逸闻趣事,列国的风土人情!两人都曾游历万方,见闻极广,越聊越是投机。

最后两人聊起剑道,叶秋一边喝着水,一边颇为义愤地道:“现在是世道不平人心不古啊!各地的剑客,各自前途取舍各异,或投身行伍,建功立业,或在江湖行侠仗义!这还好,可还有一些人只知依附权贵,图谋富贵,充当杀手帮凶!唉,剑乃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可落到这样的人手里,可真是无奈!”

墨羽也叹道:“剑虽是神器,但持剑之人却未必都是神人,这确是天下最无奈之事!”

叶秋点头称是,道:“是啊!其实剑道之不平尚在其次,最恨的是世道之不平!”说着,叶秋的脸色变得很沉郁,又是悲痛,又是义愤,道:“这世道,真是无法言说!君王残暴,诸侯叛乱,官吏贪腐,再加上水旱不均,这老百姓真不知道要受多少蹂躏?我这从塞外一路走来,看得的都是灾民颠沛流离之景,那情景真是惨不忍睹,令人心痛!”

墨羽一听此话不由得心头一震!他独居幽谷之中多年自得其乐,却从未想过什么天下大势万民福祉之类的大事,突然听叶秋这样说一时竟不知如何对答,最后道:“帝王官吏向来只知一己之乐,怎么会想到百姓的死活!”

叶秋未察觉墨羽的神色,他叹息着看着自己手中的竹杯悠悠地道:“你看我们现在,喝得是山间的清水,用的是竹杯,住的是山间砍伐构起的小木屋,所有衣食也都是直接从山中取得,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样的生活更简陋的了吧!其实不然,这世间像我们有兴致在此闲聊的,其实没几人啊!”他语气沉重,感叹之中似带着无尽忧伤。

墨羽一怔,一时竟不解其意,问道:“前辈的意思是……”

叶秋又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百姓是最无辜的,可是偏偏受的苦难却最重!百姓能求什么?一日三餐可裹腹即可,可在这乱世之中命如草芥,几家王侯争天下,却累得多少无辜之人啊!”

叶秋说完,不禁又深叹一口气。这时他察觉墨羽竟对不上话,终于察觉有些异常,抬起头向墨羽看去,见他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不禁心念一动,心中叹道:“毕竟人无完人啊!”

他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心情有些烦躁,便站起了身来回走动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大呼出一口气好似要将积在胸口的闷气一口吐出来,又开始说道:“这世间一切,究其根源,都脱不了一个‘道’字!我们练剑之人也有剑道,可这剑道是什么呢?穷极其理,不过是想让天下太平,黎庶安乐!否则要我们练剑又有何用!或许这才是根本,否则只做一个凭技逞强的武人又有什么意义?就是剑技再高,也未必得‘剑道’之真谛!”

墨羽听到他的话,只觉心头一震,脸上竟微有发烫之感,他听出叶秋是有意说给他听。

叶秋来回踱着步,最后停在门口看着外面的濛濛细雨,眼中现出一种难言的落寞和哀伤,道:“可惜世间大事,又非我们能左右!当今商王非仁义之君,穷奢极欲,贪于享乐!听说现在他又在朝歌建一个什么鹿台,这下又不知累死多少百姓!旁边一臣奸佞小人只会阿谀奉承,蛊惑圣聪!上行下效,各国无不影从,极尽残民害民,搜刮民脂供一己之乐,却害苦了百姓!这世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墨羽看着颇为忧伤的神情,突然有些不忍,又觉得有些尴尬,道:“其实也不全然,终有一些真正仁义的诸侯方国,爱民惜民的。”

叶秋听到他的话,低头沉吟了一下,最后道:“嗯,那倒是,我看天下诸国,也就姬周是仁义之国!广失仁政,爱民如子,天下百姓总算占得一席喘息之地,可惜这样的诸侯太少了!”墨羽听他提到姬周,不禁心念一动,不知叶秋是否有意这样说,观他只顾自说,神色一如平常并无异样,确实是无心之说。

叶秋并未察觉墨羽异样,他转过身又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有时好人却未必得好报!就像九侯吧,与西伯侯同为王庭三公,也是仁义之人,还将女儿进于商王以求能时时劝谏天子,结果父女俱被醢杀,恨得九侯之子率南方各诸侯国群起而反!这一下不知又累及多少无辜百姓,可如何得了?”墨羽一听,惊道:“什么,南伯侯反了?”墨羽知道南伯侯在南路诸侯各国势力极大,这一反确实非同小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叶秋看着墨羽惊诧的表情,叹息道:“唉,你在这谷中闭居的太久了,已不知天下大事了!不过这天下大势,吾辈又能如何!”可墨羽依然想着南伯侯造反的事,听到叶秋的话悠悠地道:“只盼有云开雾散之时,可光明重现!”

叶秋本神色黯然,这时听到墨羽的话不禁一惊,愣愣的看着墨羽,突然笑道:“还是你想得好,不似我,尽说这些哀伤无奈之话!”墨羽也是一愣,也淡淡的一笑。

两人在这里纵谈古今,不知不觉已有快两个时辰了,叶秋也感觉到,谈起天下大势,墨羽似有些不甚着意,对答不上,谈话不甚投机,不禁谈兴渐消!

雨好像更大了,天也渐昏暗,屋里突然显得很寂静,两人一时都不言语了!

叶秋缓缓站起身,目光游走,细细的看着物里的每一件物事,最后目光停在放着古琴的桌案旁一个竹架上的几张牛皮,不知是什么!叶秋走过去轻轻翻阅,只见是几张琴谱,有尧之〈神人畅〉,舜之〈思亲操〉,禹之〈襄陵操〉,汤之〈训畋操〉,尽是古代名曲,又看到一份周太王的〈岐山操〉,用一张布绸包裹着,显是尤其爱惜!

叶秋看着这琴谱,心中思绪急转!他少时周游列国,于各国风土民俗无不了解,他观墨羽口音相貌,早有怀疑,这时看到这琴谱,突然像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墨羽问道:“墨羽,你是周国人吗?”

墨羽站起身来,答道:“是,周国确是晚辈父母之邦!”心下却暗叫惭愧,他已十余年没有回过家了。

叶秋一惊,这颇出他意料,他上下打量墨羽好像要重新审视一遍似的,似对墨羽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果然圣人治下,人杰地灵啊!”

他放下那琴谱,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古琴上!见这琴以桐木作琴身,七个小琴轸却是梓木的,琴面颇多断纹,显是年代久远。叶秋问道:“这琴,叫什么名字?”

墨羽回答道:“此琴,名响泉!”

他悠悠地道:“响泉!好名字!”他弯下腰,轻拨琴弦,一声悠扬旷远的太古之音荡人心魄,使人俗念汰尽,愁虑顿消。叶秋长舒出一口气,道:“昔日舜帝歌〈南风〉而天下大治,琴乃古之神器,心中若无羲皇心地之向,指下难有太古之音,可操缦者,必是大贤!”

叶秋转过身来,看着墨羽一双眸子淡然深遂莹然有光,神情肃穆,想起刚才比武时他神鬼莫测匪夷所思的招式,心道:“难得这世间竟有如此旷世之才!还是劝一劝吧!”

想着,叶秋说道:“墨羽,老夫有一言相赠,若说的不对,万望勿怪!”他语气温和,又透着一种难言的严肃和凝重!

墨羽立即恭敬地道:“前辈赐教,墨羽洗耳恭听!”

叶秋道:“你天赋异禀,慧根深蕴!我看你不仅剑术奇高,且有经世济民之才。虽说人各有志,怡乐山泉,与这碧山清涧,老木寒泉为伴未必有什么不对!若在太平时节,老夫绝不多言!只是方今天下战乱不已,万民正处水深火热之中,我辈学武之人,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躲在这幽谷之中只图自己逍遥快乐,弃天下生灵于不顾,以老夫看,怕也非君子所为,亦有亏侠义之道。况你一身绝技,却埋没深山,紫电宝剑于你手中只能对风空舞,却不能为天下百姓做半点事情,岂不可惜?”

墨羽听着这几句似长辈的谆谆教导,又好似好友真心劝诫的话,心中思潮起伏。他视功名如无物,若叶秋只说让他去建功立业,封侯拜相,自不屑一顾,但叶秋这样的一段要他救世济民的话竟让墨羽内心竟生出些许愧意,茫然不知所对。

叶秋似乎看出了的窘迫之感,又道:“哦,我刚才所言,只是随口胡诌,若不中听,墨剑客只做乱风过耳就是!”

墨羽忙道:“不,前辈的话,实让墨羽汗颜无地!前辈忧国忧民之心,着实令墨羽万分感佩!”

叶秋略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整整蓑衣,戴上斗笠,此时雨水渐大,哗啦啦猛下,叶秋站在门口,看着满山青翠,草木清香,偶尔传来几声鹤鸣猿啸,竟颇为不舍,言道:“墨剑客,告辞了,后会有期!”说完也不管墨羽回答,身体轻纵已跃出几丈,再观处已到好远,没入山林。

墨羽看着叶秋远去的背影,并未出言挽留。他看出叶秋这独来独往的傲世个性,知道挽留也是无用!想起叶秋刚才劝他的话,心道且不论他剑术修为如何,但是这份救世济民的侠义心胸,自己就难及万一,心中觉得这位前辈愈发可敬了。

雨下的很大,一直到晚间才略小了些,暮色中偶尔传过来几声雷鸣。墨羽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淅淅落落的雨,心中暗暗思索。自己在谷中幽居,只因心慕山泉之乐,从未想过家国天下万民苍生之类的事情。可今天叶秋的话竟让墨羽心中感到有些烦乱,自己一个人在此怡乐山泉不问世事,到底对是不对,该是不该?

想到这些,他突然觉心中竟然难以平静。数年来自己与清风明月,山水泉林为伴,修心养性,加上天性本就随和淡然,向来心如止水少受物感,今天突然这般情景,好像精神不受控制一样,却是近年来从未有过,心下竟然有些恐慌之感。

墨羽心中颇觉烦乱,转身坐到响泉琴前。他收住心神轻拨宫商,一声古音空灵悠远荡开,他心中烦乱这才消散了些!于是墨羽便不再他想,尽心操弄琴弦。

泛音空灵缥缈,散音松沉旷远,按音婉转圆润,混合着风声,雨声,蛙声,小鸟的格桀,真如天籁一般!指与弦和,弦与心和,渐渐杂念汰尽,渐至心神俱醉、物我两忘之境,墨羽只觉自己好像就是屋檐下一滴将落未落的水珠,山间一缕清风,树巅一片青叶,湖中的一道涟漪,或只是指下的一根琴弦……

墨羽正忘神的弹着,陡然间琴弦骤断,这浑然一体空灵悠远的天音中竟渗进一丝金戈铁马的铿锵之音!

墨羽全身一震,他耳力极佳,这山谷之中无论鸟语格桀,风吹叶落,乃致春笋破土,都逃不过他的察觉。墨羽摒住呼吸,细细听之,七八骑人马已入谷中,蹄声阵阵势如闷雷,不是普通的马匹,好似是战马!

墨羽立即猜出来人是谁,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来的共有九人,一入谷直接到了墨羽住处,都是身披甲胄、手持长剑的武士,神情剽悍。几人停下下了马,进入小竹屋,当先一人有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将军模样,剑眉星目英武非凡,此时他额头身上尽是雨水,与墨羽一照面,立时跪下便拜,道:“墨大哥,您一向可好?”

墨羽一看,忙上前搀扶,欢喜中带有更多的惊讶,道:“颜武?你怎么会来?”颜武起身道:“公子差我前来,召您回去!”

墨羽眉头微皱,颜武这一句话,便让他觉得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墨羽心道“几年来与伯邑考只有书信来往,伯邑考知道自己性情喜爱山林之乐,从未说要自己回去的话!今突然急召,还让颜武亲自前来相迎,实在蹊跷!”于是忙问道:“西岐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颜武叹息一声,道:“唉,一言难尽,自主公被囚羑里之后……”

墨羽刚听到这第一句话,如听到一声晴天霹雳,立即打断他追问道:“义父被囚羑里,这是怎么回事?公子为何从未提及?”颜武道:“此事是公子说不要告诉你的!这事是商王受辛亲自下的命令,谁也无可奈何,告诉你徒增担忧……”墨羽心觉此事内情极大,西岐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墨羽看到颜武等几人满脸疲累风霜之色,显是赶了好远的路也未休息,此刻全身都湿漉漉的,雨水混着汗水直往下流,一说话,竟什么都忘了。他忙让颜武等几人坐下,给颜武等人倒了几杯水。颜武一饮而下,疲感稍解。墨羽虽然端稳凝重,且生性随性淡然,纵使天雷轰鸣于他耳中也不过片瓦落地,但听到姬昌被囚,不禁又惊又急,忙追问:“你刚才说义父被囚在羑里,羑里是什么地方?商王为何囚禁义父?”

颜武道:“羑里是朝歌临近的一个小城!”说完叹息一声,道:“主公其实能逃得性命已经是极好了。这件事还要从七年前说起,当今天子生性残忍暴虐,主公与九侯,鄂侯名列朝廷三公。九侯有一女,为受辛王妃,据说极其娇艳美丽,且性情和婉,礼度闲淑,却不知为何得罪了受辛被杀!九侯知女儿无辜被杀岂能愿意,找受辛理论,竟被醢杀!鄂侯怒斥受辛,也被害死!当时主公也在朝歌,据说只因为两侯叹息了几声,说了几句惋惜的话,竟被人告发,险些也被商王处死,多亏丞相商容,连同几位老臣联名俱保,这才免去死罪,被囚于羑里,至今已有七年了。”当下,又把事情详细情形,和姬昌被囚之后周国的情况一一说了。

墨羽听着,心中又惊又悲,又伤又愧,其实白天他听叶秋说到这件事时已十分惊鄂,可是没想到义父姬昌原来也牵连在内。自己在这谷中幽居,却哪里想到家国遭受如此噩运,想到此不禁眼中浸出泪来,道:“墨羽愧对义父,愧对大公子,愧对西岐百姓!”

他说完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飘飘洒洒的雨点,思索着什么,悠悠的道:“义父年岁已大,囚于异国他乡,必定受了不少苦。二十余年前,先王季历就是被当时的商王文丁这样囚于殷都的,最终还死在那里,今日之事如出一辙,殷商到底意欲何为?”

颜武恨道:“我们西岐世代忠于殷商,没想到竟落到如此下场!如此忠奸不分,我看殷商天下气数所剩无几了!”

墨羽想了想,转过头看着颜武问道:“那大公子打算如何?”颜武道:“大公子就是不忍主公在羑里孤独受苦,所以决定筹备厚礼亲往朝歌,进谏商王,求赎主公!”说道此,突然道:“哎呀,我怎么忘了,公子还有亲写的书信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袋,有油布包裹,里面信件并未沾水。

墨羽走过去双手接过,好似这信有千斤之重,墨羽打开信细细阅读:

“墨羽吾弟,自与弟分离掐指算来,已有十余载,愚兄甚为思念。数载以来,家中变故丛生。父侯遭奸人构陷害,囚于异乡羑里殆有七年!母妃思之,忧伤凄苦心力交瘁,沉卧病榻已久,亦常与兄问之羽儿何时可归!身为人子,心中何安?国不可一日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兄欲亲往朝歌,替父赎罪,求得圣主宽恩赦宥父侯回归,使父母团聚。凡尘俗事,本不欲扰弟清修,然事关家国天下,愿吾兄弟共赴险地救父,回我邦国,以完忠孝之德,上安母妃兄弟之心,下解黎民百姓悬望,兄携文武臣僚于西岐城扫榻相侯!愚兄伯邑考顿首!”

墨羽看完,刚毅的脸上竟渗出泪珠,心中又悲又愧,带着哽咽之感问道:“怎么,母亲病了吗?”

颜武看着墨羽激动悲痛的神情,不禁重重叹了一声,道:“是啊!已卧榻两年了!”

墨羽微低下头,手竟有些发抖,看着手中的信道:“公子当墨羽是什么人,墨羽自小身受义父养育之恩,义父于我,如同亲父,西岐更是父母之邦,为自己家人,纵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是义不容辞!墨羽愧对西岐啊!”

颜武道:“墨大哥,事情危急,我们还是尽早动身为好!”墨羽微微颔首,道:“不必再等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突然说起离谷,墨羽一阵落寞。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的景致,此时细雨绵绵,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鹤鸣猿啼!清风吹拂,顿感遍体清凉,神醒倦忘,胸臆间尽是雨水的清新和花草浓郁的芳香,真是令人心神俱醉,不能自已,心中依恋万发,如何舍得?此一出谷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归林泉。看着天造地设的人间仙境,心想若非形格势襟,就算是王袍加身,列土封疆,也不会令自己对那红尘世界留恋半分。

他抬起手轻轻拔出手中的紫电,一声清脆之音,悠远清扬,回响不绝。看着紫电剑上流动的紫光,墨羽心道:“紫电,人生于世毕竟身不由己,总有一些天赋的责任等待着自己。也罢!宝剑总有出鞘之时,你我就一起到这红尘中经走一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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