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七月份,姜智勇将前往顺天府参加八月份的乡试,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姜智勇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备战。
尽管左臂伤病未愈,姜智勇仍然坚持每日勤练书法。此时的张之洞在书法一道上已经大成,教导姜智勇绰绰有余,不过他没有让桑治平独善其身,而是两个人轮流坐庄,每天督促姜智勇做大量的练笔功夫。张之洞的书法讲究“自然丰润,笔意开展”,书生气十足。而桑治平有内功基础,加之曾经游历大清国万里江山达三年之久,正所谓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书法特点是“大气滂沱,挥洒自如”。姜智勇有两世记忆,均在书法方面下过苦工,综合起来也有十五六年的功底了,在两位名师的调教下,进步飞快。
至于学问方面,巡抚衙门里的几千卷藏书都被姜智勇读了个遍,也都记在了脑袋里,甚至连三十多年来山西巡抚衙门里留存的各种文书简报等资料,以及朝廷下发的相关文件都被他翻阅了个遍。大清国当前局势他一目了然。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内忧外患”!姜智勇现在没那本事管那么多,先把自己弄出个样子来才是正经。
近两个月的修养,他的左臂基本痊愈,虽然还不是很敢用力,但是平时做些轻巧的运动倒也无甚大碍。桑治平虽然经常被张之洞支出去到各县暗访,但是每次回来都会教导智勇一些拳脚、剑法之类的功夫。拳脚方面智勇是一学就会,他可是有数年参与军事训练的底子,桑治平所教的拳脚功夫虽然艰涩,姜智勇也能很快掌握下来,并勤加练习。不过这宝剑方面的功夫学起来就比较难了,两个月下来十八招剑法他只学成了三招,这让姜智勇懊恼不已。虽然时代在改变,冷兵器正大踏步地退出历史舞台,但是在战场近身搏杀时,剑法还是蛮管用地。桑治平倒是看的开,认为姜智勇没摸过宝剑,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坚持下去,学全整套剑法不是问题。
内功方面姜智勇的进境非常迅速,连桑治平都时常说他是练武奇才。也许是穿越过来的时候被雷电劈过,带过来些个先天因子吧,姜智勇在自己锻炼时就发现身体素质的提高非常迅速,以自己当时的锻炼程度根本不可能达到现在这种效果,而内功方面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因由吧。当着桑治平的面姜智勇装傻充愣,回到自己房间里他可是勤练不辍,这是保命的东西,虽然那个金甲大神说给自己多留了一条命,可谁知道那个吊啷当的无赖神说话准不准啊,若是没那把总事,不小心挂了他找谁哭去。所以在内功修炼和拳脚剑法练习上他没少下功夫。
在巡抚衙门混日子的这段时间里,姜智勇碰巧见到过来觐见张之洞的英国传教士李提摩太。对这个人姜智勇有些印象,这个人是如今山西大学的创始人之一。似乎是1902年的时候,慈禧太后因为他协助处理山西教案有功,同意开办山西大学堂,聘他为山西大学堂西学书斋总理。李提摩太骨子里是英国殖民主义的先行者,他主张“更多地控制主要的大学、主要的报纸、主要的杂志和一般的新读物。通过控制这些东西和控制中国的宗教领袖,进而控制这个国家的头和背脊骨”。前些年山西大旱的时候,李提摩太积极从事赈灾活动,在山西发放赈款,借以与清政府高级官员结交。按照姜智勇的理解,李提摩太是个拥有相当能量的政治投机分子。
张之洞本是非常憎恨洋人的,尤其对英国人没有好感,其原因是1840年和1860年的两次战争中英国都是主导者。姜智勇说服张之洞将李提摩太待为上宾,并借助这个人的力量为山西谋得实际利益。张之洞从善如流,客气地接待了李提摩太,让那个英国大个子受宠若惊。
姜智勇借此机会要求跟李提摩太学习英文以及其他科学知识。姜智勇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掩饰自己所掌握的过于惊人的技术资料和外语语言能力。至于李提摩太的那点子现学现卖的杂学,姜智勇干脆兴趣缺缺,两人混了几天就各行其是了。
李提摩太的到来有一个额外好处,姜智勇终于知道现在的公历时间了,也戴上了怀表,不用再痛苦地去研究大清历和时辰表了。
1882年三月二日凌晨三点,姜智勇就随同张之洞去了签押房,开始了一天繁重的政事处理工作。先是看邸报,然后接见各县官吏士绅人等,处理公文,听取各地暗访人员的汇报……
姜智勇跟着张之洞忙得脚打后脑勺,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一只笔不停地“唰唰唰”做着记录,代为起草各种公函……
一直忙到中午,张之洞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姜智勇可是累坏了,生拉硬拽地将师傅拖到饭堂,两人吃了顿饱饭,姜智勇又将张之洞拖到书房,给他按摩头部,两个人这才有机会歇口气。
“我的师傅啊?您这一天要这么干没几年就得累倒下,还要不要命了。罗马,啊,巡抚衙门不是一天垒成的,身体是从政的本钱,连身体都不要了,您还怎么为朝廷做事?还怎么给百姓谋福利啊?”姜智勇可是看不下去了,就自己师傅这小身板,忙不了多长时间就得累趴下。虽然说张之洞挺能活,史载他72岁才挂掉,可是谁知道自己来了之后这历史还准不准了。别中途出点什么岔子,把自己的大靠山弄没了,那可是他的一大损失啊。
“你小子是不是想打退堂鼓啊,这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喊累了?”张之洞一边享受着徒弟的按摩,一边嘲笑他道:“下午还有的忙,你要是钉不住就去歇歇,师傅忙的过来。”
“香师,您对我还不了解?我是那样的人吗?能陪在您身边学习,我可是求之不得呢,这点累算得了什么,我就是担心您的身体。”姜智勇赶紧用委屈的声音说道。
“得,你快别哄我了,有那份心思啊,你赶紧的把手练熟了,趁着你还在我身边,多帮着师傅干点事,师傅年纪越来越大了,蹦跶不了多久,大清国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张之洞深有感触地说道。他想到了自己素有大志却难有出头之日,通籍十六年才得见慈禧太后,自此平步青云,三年从五品官升到二品大员一省巡抚。如今他已经44岁了,常常感觉体力匮乏,任事时常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姜智勇聪明好学,能力出众,以张之洞的眼光来看,此子将来必成大器,自己能当他的老师也是一件幸事。
姜智勇忙碌了好一会儿才收手,给张之洞取来热毛巾,让他敷一下脸,再给他续了一杯热茶。张之洞让姜智勇坐到身边,说道:“下午你来起草几道抚谕,一个是饬令司道府县考察属吏,将晋省实任、候补各员的情况考察清楚,在半月之内填报交省。哪个品行兼优、何职有名无实,谁有一技之长,哪些贪鄙狡诈,都要填写清楚,举出事实,不许通套品评,敷衍草率。”
姜智勇清楚,张之洞这是要两条腿走路,一是由桑治平、大根、杨锐三人带队的考察组下到府县明察暗访,一是谕令直达,让官员们自省其身,自己有毛病的赶紧退位让贤,你不下去,巡抚衙门直接揪你下去。这是张之洞抚晋以来烧起的第一把火,就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到多少人了!
见姜智勇聪明地在一旁拿笔做着记录,张之洞欣慰地一笑,继续说道:“第二道抚谕是整顿纲纪,克服懒散之风。规定全省官署从今年三月十六日起,每天丑时正二刻(凌晨一点半)起床,寅时(凌晨三点)看公文处理公事,辰初(早上七点)接待下属官吏,安排一天应办事宜。”看到姜智勇一脸的惊愕,张之洞笑骂道:“以后抚院之内也要如此办理,不率先垂范,做出表率,如何让下面的人遵照执行?”
智勇无奈,只好撇撇嘴随他了。心道:“清朝的官吏们都这样任事的话大清国至于这么衰败吗?张老大,你也太不拿身体当回事了。”
张之洞没有管智勇不情不愿的态度,接着说道:“还有就是谕令精减人员,禁革一切陋规。规定从即日起,裁革属吏以公费送给省、府、州、县的仪礼,裁革衙门吏役早饭银补贴,裁革衙门收取门包的陋规。
姜智勇知道老师这么做是要解决晋省“官积累、民积困、军积弱、库积欠,国库空虚,欲振无力”的问题。
说完之后,张之洞就闭目养神,姜智勇开始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他就按照张之洞的意思,结合公文体例将两道谕令起草完毕。张之洞听徒弟那边唰唰动笔的声音知道姜智勇乖巧,依着自己雷厉风行的习惯直接开始动笔写公文了。他对这个徒弟非常的满意,若是能将他网罗在身边跟着自己做事就好了。可惜,徒弟的脾性当老师的哪会不晓得,这小家伙的志向可不比自己低多少呢,以他的实力,加上自己在官场的资源,姜智勇将来没准能超越自己!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能教出个能干的徒弟也算一代佳话,他倒不太在意。
没多一会儿,他听到姜智勇那边停笔不写了,以为智勇遇到了难题,忙睁开眼看去,只见智勇已经搁笔,两份谕令已经起草完毕安放在桌面上等待他审阅。张之洞心中畅快极了,冲姜智勇笑了笑,然后拿起一份谕令看了起来。一边看,他一边点头,看完一份,再拿起另外一份。两份都看完之后,张之洞很满意,两份谕令格式严谨,字迹工整,内容详实准确,毫无漏洞。
站起身走到智勇身边,张之洞拍了拍智勇的肩膀,说道:“写的很不错,以后你就是我的副总文案了,你桑师傅不在的时候,我就把公文都交给你了。卫巡抚留下的那些个幕友,实在是……”张之洞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曾经交给那些个幕友起草公文,结果三次交来,三次返工,到最后张之洞只好自己起草,让那些个草包幕友一边呆着去。
“对了,泽华,为师想让你去解州拜谒阎敬铭阎老先生,你可愿意替为师跑一趟?”张之洞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智勇。
“香师但有所命,徒儿必尽心竭力完成,您放心,我一定按您的心意把差事办成。”
“哦?你这么有把握?你准备用什么招数?说来听听。”
“香师,您说过太后命您延请阎老先生出山以署理财政,还有您说他以前在胡文忠公治下做过湖北藩司、臬司,胡文忠公不是您的老师吗?他们二人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哦!”姜智勇含笑望着张之洞,继续说道:“您那应该有胡文忠公的书信吧,能确认与胡文忠公师徒名分的东西就好,我拿过去见阎老先生当敲门砖用。之后就是随机应变了,只要能激起老先生的报国之心和治世的报复,此事应当不难达成。”
“好,你这小家伙脑袋确实够用,我这就修书一封,你马上送到孔家,用信鸽传递消息,让我京城里的家人将胡文忠公的遗信都取来,我记得有一封信中老师曾让我去湖北学习,指名说阎先生大才,要我去向他求教的。”
姜智勇露出兴奋的表情,说道:“香师,此事成了一半了,我给您研墨。”
师徒俩马上开动,张之洞写了一封家信,交给智勇,姜智勇马不停蹄,迅速赶往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