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朗的小情人长成了,可是,安朗本人却还没有消息。陌陌有些心焦。可是,看着忙前忙后的家人,她又不好意思说。公公安国维也来了。带着两大张的名字,男女分列,据说都是请人算过的好名字。陌陌看着当了大半辈子共、产党员的公公竟然也有这种时刻,笑歪了眼睛。听说儿媳妇儿肚子里是个小千金,安国维先生的嘴也歪了:“我起了这么多的名字……”简陌陌黑线了。早知道她就怀了一个,还起那么一打名字!
预产期都过了,小姑娘就像是在陌陌肚子里赖着了一样,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打算,成天伸伸胳膊,踢踢腿,孕检的时候,陌陌还看到她用自己的小手放在眼前,好像在揉眼睛,简陌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被蒋小花拖回家。
蒋小花家的小宝贝木木已经可以很轻快的翻身了,成天呲着门牙的两颗小米粒儿一样的乳牙,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明亮的让陌陌汗颜。蒋小花最近做了个大案子,有几天时间可以休息,所以常带着孩子来看陌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缘分,陈家木木很喜欢摸着陌陌的肚皮,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声音,好像在召唤一样,逗得陌陌直发笑。小孩子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暖暖的贴在肚皮上,让她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人在陌陌面前提起安朗。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肚子里的小妞妞身上。陌陌还是住在原来的家里,两个男人,简老爷子和公公安国维睡在客厅,瘦一点儿的简老爷子睡在宽大的沙发上,壮一点儿的公公谁在一张从跳蚤市场淘来的单人床上。好在那个小床宽度足够,再铺上两个厚褥子,倒也舒适。陌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小家伙却好像铁了心一样的不愿意出来。
简陌陌坐在床上,阳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打在她的身上。她穿得很单薄,嫩黄色的小衬衫露出两条手臂,外面是背带的孕妇装,魏老佛爷花了老钱给她买回来的好货,透着凉意的料子,极大程度上降低了怀孕带来的高体温的不适,比原先自己跟安朗住在一起时买的那条条纹的要好太多。
她的手里,拿着件小衣服。旁边还有一大堆。魏老佛爷说,刚生出来的宝宝娇嫩,最好不要穿新的衣服。蒋小花听说后,从家里包了一大堆送了过来,全都是木木刚生下来时穿的。有很多,还是自己陪她去买的。陌陌原来还不愿意,想着,自己给她的小妞妞买衣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多么有爱呀可是,当她看到那些颜色粉嫩的小小的衣服的时候,就不做声了:蒋小花这厮,怀了孩子后就一直下血本给孩子买东西,衣服堆积起来,眼前这些,除了刚穿过一两次的几件外,几乎都是全新的。
简陌陌想,不买就不买吧,反正妞妞都已经要给蒋小花当小儿媳妇了,婆婆给她买几件衣服又怎么着啦?!抠病犯了的陌陌已经不记得了,木木感冒住院的那次,她说的那些话了。她说:“木木身体太差了,我家小妞妞还没生出来就超重,跟木木不相配!”当时,简陌陌刚刚被她的小宝贝从超声波影像里萌到,就果断想起了悔婚。
陌陌的记性从怀了孕到现在,一直很差。她总是记不得下床要穿袜子、记不得她的U盘放在哪里。可是,就连魏老佛爷都不知道,她的枕头下面一直压着的,是她和安朗的结婚照。一整本,满满当当。安朗工作的关系,基本上没多少正面的照片,多半是些背影和侧脸,不多的几张正面照还经过了修片和远距离处理。夜里盗汗,或者是抽完筋,满头大汗的缓过来的时候,她总是要把那个相册拉到怀里。相册表面凉凉的,陌陌的胳膊放上去,没过一会儿,就能睡得安稳了。
大家想让她开心,想让她暂时忽略她的丈夫不在的事实。安朗说的三个月,到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能不能赶上陌陌生产,还很难说。陌陌偶然间听到安妈妈跟公公抱怨:“我生安朗的时候,你也不在。我那时候就想,这辈子,我都不能原谅你。现在,陌陌要生了,安朗又不在。幸亏亲家也没说什么,不然我们还怎么好意思见他们呀?你们父子俩,我真是欠了你们的!”
陌陌悄悄走掉。她摸摸衣服口袋里她跟安朗的照片。安朗,你都快变成我信仰的神了。
古代有人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安朗,你在哪里,我怎么感觉不到呢?陌陌压下心里的焦虑,打开一旁的小低音炮——《牧神的午后》,德彪西最着名的管弦乐作品之一,美轮美奂。魏老佛爷曾经看过一场同名的舞剧,深受感动。她曾经试图让陌陌理解她的感动,但是失败了。现在,这种感情被转移到陌陌肚子里的小妞妞身上。小姑娘在娘胎里翻滚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音乐的关系,每次都能安静下来,乖巧的可爱。
可惜,安上校现在完全没有心力想他的小媳妇儿和他的小情人儿了。
老蔡带着他穿过了大半个山。老蔡停在一个山洞前面,示意安朗:“到了!”安朗抬头,远远地,能看见自己那晚住的山洞,心里明了,自己果然是在人家的眼皮子下面的。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握住冰冰凉凉的枪。
这个山洞不大,对方只有一个人,加上自己和老蔡,洞里都有些挤得慌。地上随便扔着几个方便面和面包的袋子,安朗不动声色的拾起一个大一点儿袋子垫着坐在离洞口近的位置。
“阿生,这就是吴老板。”老蔡开口。
“吴老板好胆色,竟然能跟过来!”那个叫阿生的人开口。
安朗看看他:“蔡大哥的面子还是要卖的。”阿生脸上隐约跟老蔡有些相像,右脸有个刀疤,加上平头和一件黑色丝制的褂子,比他看起来更适合当个黑社会。安朗看他脸色未变,眼神直视,就知道,这次遇到的,比起有些三脚猫偷听功夫的老蔡,狠多了。
“可是,吴老板一个人从香港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可没有老蔡的面子可卖呀!”
“那是,没有老蔡的面子,却有其他东西的面子。比如阳仔。阿生先生觉得呢?”安朗继续操着他半港半普的腔调说话。
“呵,那吴老板又怎么匆忙要走呢?”阿生又问。
“阿生先生今天既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就明人不说暗话。我敢来,自然有敢来的本事。只要有人能给我供货,价钱方面好商量。只是不知道,阿生先生是自己单干还是效力于那位大佬呢?”安朗拿腔拿调。
“好,我就欣赏有胆色的人!”阿生突然站起来。洞有些小,他站的不是很直:“吴老板,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安德鲁的联系人。你要的货量太大,也就我们敢接。而且,你也知道,要想要稳定的货源,在这一圈儿,除了我们,你再找不到下一家!”他顿了一下:“只要吴老板有足够的钱,咱们什么都好商量!”
“哦?或什么时候发?什么形式发呢?要知道,这里离广州说远也不远,但是也不近!”安朗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