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他,怎么能看不出自己的小算盘。
也不怪他如此,自己要去做的那件事,于他而言,是残酷的……
司马雨尘越过她,直直的走了过去,那种淡漠让她感觉陌生而又薄寒,以前的他,断然是不会如此的。
愣在原地,一时竟然忘了要如何反应。
似乎他在一瞬之间就成了一个陌生的人,让她不敢直视,也不能接受,曾经,一接近他,就会感觉着温暖,如今,那感觉一下子变成了彻骨的寒……
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走出了一截,却又忽然回了头,倾若离正望着他的背影发呆,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他的深邃的眸子:“觉得闷的话,等我忙完了带你出去走走,有好久没有出宫了吧!”
不等她的回应,人已经离开了。
他要带自己出去,似乎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呢,已经许久没有踏出过这个牢笼了,很久没有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了,可是,单独的面对着他,而且是现在的他,也未见其就是什么让人轻松的事。
“殿下的意思是要带着您出去,太好了。”沉香一脸的喜色,许是因为脚踏两只船的生活让她觉得压抑的缘故,巴不得两个主子能站到起,她也就不用处处为难了。
外人眼里的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般,可是谁又清楚他们人前的举案齐眉背后,掩藏的是些什么不为人知的酸楚……
“能出去一趟总是好的,真的是要闷死了。”刻意的忽略掉沉香话里的一层深意,倾若离的语气淡淡的,一面已经回身,既然无从选择,就只有打道回府。
不知道应该说是事有凑巧还是冤家路窄,一袭盛装的慧贵妃也正出了自己的院子往这边而来,不远的距离,想要装作不见,也是不妥当的。
倾若离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几步,问礼。
“离儿啊,起得这么早,以后就不用如此了,我已经替你在太后那里告了假,好生养着身子就是。”慧贵妃的语调亲络,让不知内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婆婆。
还真是一片好意呢,倾若离不由得暗叹。
“谢额娘的体恤了,我这就回去好生将养!”
倾若离敷衍了一句,把语末的那几个字咬成了重音,抽身而去。
却又听到慧贵妃依旧清润甜柔的语声:“若是觉得闷,去陪陪嫣然可好,她一个人在房里也闷得慌,我最近百事缠身,都顾不上她呢。”
倾若离不由得就愣了一下,竟然给了一张通行证,也不奇怪的,已经成了笼中之鸟,知道了些不知道的又送不出消息去,也不会对什么人造成什么损失不是。
没有太多的犹豫,直接去了陆嫣然的院子。
既然她如此说了,恐怕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猜的没错的话,那个孩子应该已经给掉了包是没错的,她要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另一方面,不管慧贵妃让她过去的用意何在,只单纯的从感情方面出发,她也要去探望一下。
陆嫣然的住处,较之以往清静了许多,稀稀落落的几个太监宫女,也都是安静的。
似乎,少了一些生气。
有宫女已经迎了过来,倾若离顿步,叫她进去回话,自己则在外面候着……
以前来见陆嫣然,她多是入内室等候的,如今倒添了些顾忌。
一个病中的人,应该很多时间都在休息,她不想搅扰了她。
没有等多久,片刻后,宫女就出来了:“皇子妃请您进去呢,她说一个人也觉得闷,正想着找个人说说话,还怪责我竟然让您在外面候着,说是失了礼数呢。”
她也是闷的,这宫里有几个人不是寂寞的,不是闷的?
示意沉香和“嫣红”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了里间。
出乎意料的,陆嫣然并不是在床上静养着的,而是在桌子前描绘着什么,很专心的模样,见她进来,莞尔一笑:“许久不见妹妹了,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过来,怪想得慌的。”
依旧是倾国倾城的一副迷人笑容,没有什么沧桑含在里面,这倒让倾若离颇感意外,同时也为她有些释然。
她之前只怕陆嫣然经受不住这番打击,而消沉下去,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她的心比她的身体要坚强得多。
只是她话里的意思,竟然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被允许过来的么。
“前几日,额娘说是姐姐需要静养,我就没有过来打扰,心里可是一直记挂的。”
“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又病了好些日子,不过还好,赶在域儿满月之前总是恢复了!”
倾若离这才想起,司马域的满月就是这两日了,最近的事情太多,她竟然都忘在脑后了,亏得前几日还和朝阳调侃着让她的礼备的厚些,自己竟还没有准备。
“是哪一日,我竟然记不确切了。”
“太后那里已经在操持,后天。”
不知道他们抱出去的是谁的孩子呢,应该不会是他们自己的吧,现在孩子小容易调换,还不至于惹人怀疑,若是大了,就不好弄了。
“恭喜姐姐了。”
“你我姐妹,用不得这许多客套。”陆嫣然手里的笔落下,一幅优美的画卷已经大功告成,燕都第一才女绝非虚传,笔法造诣当真称绝,叫人忍不住赞叹。
倾若离一直立于她的身侧,方才看的并不真切,如今她闪开身来,一张画就完完整整的露了出来。
怡人的乡间景色,幽深的林间小路,一个素衣美女手里提着篮子,正在采摘果实,惬意得很。
“姐姐这画的是哪一个,不记得有见过。”
画上女子的清雅姿容吸引了倾若离,好奇地问道。
陆嫣然正放下笔,在宫女端过来的水盆中净手,听了她的话,却没有立即作答,望了望她,轻轻一笑:“不妨猜猜看。”
倾若离摇头,什么时候陆嫣然也成了爱卖关子的了,她可是最有真格的那一种人。
“她是我的一个亲戚的孩子,算是我的远方表妹,一个出身清白却也称得上寒微的乡下丫头罢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你猜不猜得到我把她画下来的用意?”
倾若离不解,这个,她哪里能猜得透……
“我是在替雨尘物色妃子。”
陆嫣然扬眉望向倾若离,试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意料之中的反应,可是让她失望的是,那里面除了几分惊诧,再无其他。
难道说,她对雨尘,真的是没有一点的心思?
“的确,姐姐的眼光极好的,这个女孩瞧上去和殿下就极般配的。”
寡淡如水,纯净亦如水,一个不染埃尘的女子,应该能入得了司马雨尘的眼的吧,不得不承认,陆嫣然是极了解他的秉性的。
端详着那张画,倾若离有些愣神。
“妹妹难道不会心痛么,我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很心痛的。”
陆嫣然似乎觉得倦了,倚在椅子上,随手拈起花瓶里一朵有些凋零了的菊花,一点点的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