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正虽然生的五短身材却因为思维敏捷、目光长远而被先帝中意被拜官“一字判”,而为庐国服务将近三十年。虽然其做事敬职敬责,却一直不再得升迁,朝堂议事时也只位列中班,在场大多数有话语权的人对他不太认识却也算是合乎情理的。
当历新帝示意让群臣讨论时,傅正想到的却是其他的事情,他注视着历新帝离开,才发现如今皇帝真的老了。
四年前,前太子杨旭遇害,本来那个时候历新帝就想重用杨束,可那时历新帝才四十九岁还算正值壮年。
就被众人以杨束再起贻害太大压了下去,而现在看来却是到了不得不再提储君之位的时候了,若这杨束在此时立下战功必然不再会是戴罪之身。
“诸位,往下看。”众人这才发现那声音来自下面这一个不足一米四的矮子,“诸位,可知道窃香候的‘窃’字是何意?”
众人默然。
“这‘窃’是先帝为他杨束打的烙印,当初圣上还是皇子时是最不得宠幸的一位,而先帝为了立储君便把当时还是皇孙的杨束、杨旭、以及现在的伍城侯杨息、还有诸多皇孙叫到跟前,先帝是想考察当时皇孙的咳~~咳~~咳~~”
傅正感到一阵气紧。岁月不饶人啊,他突然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大人,大人?”“老师”“傅大人没事吧?”……众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
“考察皇孙们的学业来判定当时诸位皇子的能力”傅正摆了摆手道,
“当时一起参与考察的还有护国侯杨离和当时作为众皇孙老师的在下。”傅正咽了咽口水。
赵续敬连忙上前抚了抚傅正的背帮他顺气,
傅正眯着眼睛看了看赵续敬眼中竟不自觉地闪过一点泪雾。
此时赵续敬心中五味陈杂,心想这朝堂上只有他还知道这傅正曾是自己和杨束的老师,可怜老师青年时许下桃李满天下的壮语经过十年前的一场动荡就完全破灭,老师要阻止杨束出狱的个中意味可能也只有自己和狱中的杨束明白。
傅正又继续说道:“先帝当时出了一个考题问:在奉香城谁才是德行第一的人,当时有的皇孙说是先帝,有的说是自己的父王,还有的说是~~~在下,”
傅正说道这里,赵续敬突然脸红了一阵,当时赵续敬是随杨束而去的,本来是在屋外等候却被先帝叫了进去,而回答这句“傅正是德行第一”的正是赵续敬。
“他杨束回答的是什么,诸位可知道?”
赵续敬回答道:“香侯当时答的是——风,风是奉香城德行第一的~~”
“没错,这杨束当时不学无术,连我都被他接下来说的话惊到了,当时先帝又问他为什么是风?他杨束说这奉香城当世有三香天下闻名:酒香、尘香、女儿香,而奉香城常年有风吹过,四散其香,才使得这奉香城百里闻香,千里闻名。”
说着傅正又顿了顿,“这回答当时先帝十分满意!而当时在场的护国侯杨离看了看杨束骂道,痴人胡语!然后愤然离席。先帝与护国侯兄弟之情非常深厚马上追去问缘故,之后我才恍然大悟这话本就不可能是杨束想到,后来我才知道这话是护国侯杨离少年求学时回答当时治学名家,邹于行老先生的问题时的原话。”
群臣都安静地注视着傅正,仿佛在看一只十分稀有的珍兽。
“剽窃别人的话语高谈阔论还被当场抓住,这件事我只想说一点他杨束就是一个无信之人,而十年前那场动荡他杨束又趁火打劫冤杀了多少人,还把各位同僚好好的羞辱了一番,同时他还杀害他自己的礼乐老师赵正风、还有师兄赵存敬……”
说着傅正完全涨红了脸。
“这是一个理智、仁义的皇子该做的吗?他,杨束就是一个不仁不义无信无理之辈!而那次动荡之后经过我们一个月不断弹劾他窃香候才坐实罪名。这人怎么能轻易放出?!咳~咳~咳~”
群臣此时反观这左大臣和青眼侯所说的话真是空洞无比,完全比不上这傅正傅老先生说的有理有据。
“安居司,甄校桐,附议,”
不一会儿一个赞同的声音就这样发出
“虽然他杨束现在领兵这兵临城下的燃眉之急可能解决,但他杨束也同样会解脱困境,那时他就会像一头从陷阱里爬出的野兽一般疯狂撕咬我们这些曾经的‘猎人’。你左、右大臣和众位侯爷是位高权重不惧他杨束报复,可是我等小人却怕他杨束的紧。”
说话的人衣着非常华贵完全和衣着素衣的青眼侯等众完全不同。
“曲寻司,李许,附议。”
另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又发出了声明。群臣之中没一个感到奇怪只因为这安居司和曲寻司从来都是一条心,之后又陆陆续续发出许多赞同傅正的声明。
“可朝中除了他杨束还有哪位……”左大臣依然想要扳回一城。
“左大臣短视!这庐国代代出人才,杨束下狱后,那锁云将不还是一战成名?”右大臣反驳。
“右大臣糊涂?现在锁云将就是马上降临的大敌,你现在哪里去找第二个张超?我们还不是只有依仗他窃香……
“刘大人家田里麦子收割一季就不再长了吗?我们奉香城虽然纯粹的名将没有了,但当世可以称上儒将的还有一位,”
说着傅正顿了顿
“此人也曾和他杨束一样为我所教,其心性、品格、随机应变的能力、甚至是军事上的才能都可以完胜他杨束,在下,一字判,傅正,愿推荐城阙司,赵续敬领军对抗他锁云将,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傅正拱了拱手拜向四方。
群臣皆知这傅正虽然有一定才能,但当时肯定教授的是文化课,怎么可能就看出赵续敬又是什么儒将了。时下都明白这是傅正不想让杨束出狱而堵住左大臣的最后一掷。
“还请傅大人三思啊!这书生带兵误国误民啊!”青眼侯哂笑的说道。
“那窃香候就是天生武将吗?他还不是堆沙盘论武时被老夫骂得狗血喷头……
不知不觉这朝堂争论却从早朝过到了晌午,而历新帝却没有返回朝堂之上,而刚结束一场争论的朝臣们自然还在为待会儿对皇上的呈词打一下腹稿,于是现在朝堂上意外且过分的安静。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地仿佛锯子的声音就这样突兀出现了,
“一群酒囊饭袋,老子都出来了还在那里唧唧歪歪,”
群臣回顾只见一个穿短褐囚衣的手脚肮脏、蓬头垢面的人从朝堂入口门槛处站了起来正迈步跨入。
完了!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