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杨束三天前,被离阿钰的铁水伤到后,杨束就一直在这赵府养伤,按理说应该是历新帝派遣太医去接杨束回宫治疗、养伤,然后责难赵府一干人等,对杨束这个准太子保护不周等等问题,甚至罢免赵续敬的官职都有可能。
可那历新帝不仅不管,还连问都不问一句,这搞得赵续敬很是为难。
你向上通报吧,可能本来历新帝放你一马,不想追究,你自己却去找麻烦来,让一府的人都跟着遭殃;
不通报吧,这事又是非常重大的事情,可是关系到庐国未来的大事。一想这事赵续敬就头疼。
然而另一件事却既让他头疼,又让他有那么一点点兴奋,而这件事也关系到杨束、他和他嫂子李芸诗,
前几日,大概是杨束刚刚出狱后一日,那个庭许侯就找上了赵府,他想要把李芸诗接回自己的侯府。这事倒是没什么需要商榷的,这李芸诗本来就是没成婚礼的完璧之女,要她守一辈子贞节牌坊,
而这,赵续敬也不想看到。
但是接下来庭许侯说的话差点把赵续敬噎死,那庭许侯竟然想把李芸诗打扮一番再嫁给自己。
这,这~~这算个什么事吗?先不说自己哥哥赵存敬,那杨束本来就是和李芸诗有着未断前缘的,
这,这~~样不太好吧!
嘿嘿!哈哈!
这庭许侯何等深算,“改嫁女”一事,可谓是一石多鸟,
先是把自己女儿的幸福真正落实了,
又把赵续敬这个带有军事力量的资本拉得与自己更近了一些,
更是利用赵续敬这个和杨束关系复杂的人为盾牌,在杨束与自己女儿间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断了杨束与自己女儿的可笑姻缘,
由于赵续敬算是与他杨束统一战线的人,而自己又是赵续敬的岳父,还能让杨束以后也不敢再整自己了。
这一招用得,庭许侯这老狐狸每次做梦都要连夸三次自己聪明。
但是四天前,当他听赵续敬告诉他说,杨束要去见自己女儿李芸诗时,急的呀!差点背过气。
当天晚上就去赵府想找自己女儿说教一番,而当晚却不知为何李芸诗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见此情形他也只得作罢。
唉!见就见吧,终归是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思荒唐了女儿。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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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当他朝堂议事之前一刻钟,众臣有划分的成群蟋蟋低语,庭许侯这种没有封土,没有权力,只是拥有过先帝三分垂青的人,自然不能和这朝堂上站在权力的中心左、右大臣那般,周围挤满了人,他和着几个闲臣打过招呼后便稍稍退靠到人群外去了,
你们听说了吗?那窃香候杨束昨天在赵续敬的府里,被人刺杀了。
啊~~这么严重?!
庭许侯这人虽然年过半百但也算是耳聪目明的,
听到这话,知道了那杨束在赵府被刺客刺杀受到重伤时,他也不管不顾这朝堂上眉头紧锁的众人,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高兴得手舞足蹈。
众人一看他都觉得他庭许侯是个傻子,
一些人例如青眼侯张曲在这种,就在想,这杨束不能上沙场打仗,你还敢高兴啥?难道你到时能披挂上阵,去送死?去逗笑张超?让他不再进攻?
另一些人例如和杨束有过半点师徒情谊的傅正,他就想,万一杨束伤势严重,那将是国继无人,万一历新帝将来又有什么差池,只有去恭请那些流亡在外的杨氏血脉回这奉香城主持,这将是万万下策中最臭的结局,你倒好还笑得出来!
还有一些是和庭许侯一样想笑的,就像那个什么曲寻司和安居司这一类,无论什么风吹,都能做到四边倒的墙头草,但是他们仿佛聪明些或者说是他们善于喜形不露于色,只是看看庭许侯这个小老头,为他不能藏好自己的情绪而感到的一丝嘲笑。
庭许侯高兴啊,他哪知道他是朝堂众人中唯一一个笑话杨束的,还是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的,本来他认为这众臣莫不是对杨束深恶痛绝的,哪想到现在自己却成了小丑一般。
屏风后,历新帝站立,他看着庭许侯和众臣,惆怅了半天对着近臣说了一句话,然后自顾自地回身远去,背影拉的老长,
这近臣趋行由屏风后出,到正殿左右挥动拂尘拨离人群,众臣稍稍安静,
他立止于人群中央轻起口齿,朗声宣到:
陛下圣体欠安,今日便不早朝了。
众臣看一眼还在半疯癫状态的庭许侯,挥袖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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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楼,
二楼,
“这奉香城到吴氏领地一来一回得要多久啊?”
说话的这人眉宇间平坦,连着略微起伏的鼻梁,显出三分浩然仁德,眼目中藏有半点精光,体态臃肿,服装华贵,仿佛是那种不用为诸事操劳般的存在,但厚重的眼袋和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却显出他连日操劳的疲惫,他此时坐在椅子上靠着坐垫,这人自然是历新帝。
“回圣上,此去祖龙谷若不遇上半点差池,大约是十五日。”
“嗯~~已过七日,还有八天让他们闹去吧!”
历新帝微闭双眼,揉了揉鼻梁,
“阿束……嗯~~窃香侯呀,你们就暂时不要去接,他那般武人体质朕还是了解的,肯定死不了。”
历新帝又沉吟半刻,
“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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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杨束知道那个李芸诗要改嫁赵续敬时,已经是他遇刺后的第三天将要清醒的时刻,他本能地去抓手边的东西,却抓住了一只芊芊小玉手,在潜意识里他把这手和十六七岁时的李芸诗连续到了一起,
正待他转头痞笑一个时,却看清楚坐在床头的哪里是什么李芸诗呀?分明是那天说花的那个小丫头——连语。
这连语也是惊喜连连,原本这昏迷整整两天的杨束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可自见他的那时起,这稚童的心便有了涟漪。
此刻他又是在自己护理的这一日醒来,可能是上天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这杨束看清楚这人是连语后也不气不恼,只是淡然地抽回了自己的右手,清了清干渴的嗓子,坐了起来,哑哑地说了一句:
“你们大夫人呢?”
“大夫人,大~~夫~~人~~”
连语些许失望,这杨束醒来也不是向自己道谢也不是问自己讨水喝,却只是想到大夫人。
“大夫人?只怕你再缓几日醒来,她就该成了二夫人。”
“你说什么?”
杨束右手一把又抓住连语的手,她自然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束,包括昨天李芸诗被庭许侯接走的事。
听着听着,杨束渐渐松开了手,半愣在当场。
也不知是杨束捏得太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说完话后这连语竟啜泣起来。
等了半刻,这杨束还是毫无反应的,她就小跑着出去了。
杨束知道这件事后,也很是恼火,但是以他的人品和思想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他自己的这身体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是一想到这李芸诗嫁的是赵续敬,心里对赵续敬还是有那么些不忍心。
他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抢亲!
但这只是目的和手段,
具体方法嘛!需要反复酝酿、斟酌一下,
而此时房间里一个肥胖的身影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人自然是那冒冒失失的莫咬骨。
他来这儿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完成今天的第二个任务——招揽杨束。
可想也没想到,杨束当场就拒绝了他,
莫咬骨正急的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天后,杨束正眼看了看到这闯入者。
心里想了想,
这墙角啊,我暂时不能亲自去挖!但派王苟和刘树青去和我自己去也没什么区别,派梨花岗的人又不放心了,
但是眼前这人好像有求于我。
杨束沉吟片刻说道,
“嗯,这样,我看阁下的身手不错,你帮我个忙!其他什么事都有商榷的余地,成不?”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
莫咬骨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式玩意儿的马上凑上去,两眼都笑歪了,
“但不知道~~香侯所图谋的是什么重要的大事啊?”
杨束咬了咬拇指,一脸正气凛然地看着莫咬骨,
“嗯~~~别人要娶的媳妇,我给看上了。我想让你去帮我抢亲!”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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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一辆马车驶到一座喜气洋溢的大侯府南墙侧,
这里看热闹的、送礼的虽然都不像是富贵人,但还是把庭许侯府面前围得水泄不通,早就没有了空闲的地方。
这车里的自然是杨束,他心想反正早已有周详的计划,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撩开布帘远远的就看到了庭许侯和那府门上两张大红色的双喜。
庐国办喜事也自有他的讲究,这续弦、改嫁,无论你官多大,人丁多兴旺,原则上门面只得贴一纸红色,
照这样说,庭许侯府这双扇大门上只可贴一纸红双喜,可这他偏偏左右扇门上各贴一纸双喜。
离马车稍远处一群小孩在这庭许侯府南墙面的大树下,手拉手围着树干转圈唱着:
千扇门,待宾客。
杯盘羞,庭许侯。
嫁亲女,不改府。
娶娇妻,不出门。
哼~~,真是老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