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邪赶到九里坡的时候,帝漠倾正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悠闲地喝着茶。
见了她来,指着身旁的一个空位,“现在大军才动身出发,时间还早,先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她摸了把额头上的汗,从晋城一路快马加鞭过来她就用了快一个时辰,怎么他会早在自己前出现?看那悠闲的架势,似乎等了已久。他,怎么来的?
帝漠倾笑着,见她久站不动,闲适地扇动着折扇,也不着急。
花容邪却有些按捺不住,抬手放在额前,远远眺望着不远处变窄了了的道路,像是在观察打探些什么。
勒马前驱,“我没那个闲心,大军很快就要到了,凤流苏不能出事!”
她必须要前去好好勘察一番。不过,北辰冥既然能在这里设下埋伏或者下暗手,那么他的羽翼一定就还在附近,绝不能轻敌!
花容邪必须步步为营!站在狭窄的道路正中央,抬首间,两边山谷静的没有一丝风声。这是九里坡与十三弯的交界处,是一个天然的峡。北辰冥若是想动手,从这里做文章是最大的顺算。
可是,这山谷幽暗了这么多年,想要利用也不是那么顺手的。首先,想要爬上去就必须的正面爬过这些滑腻的大石。不要说身形剽悍的北辰人,就是东凤伸手灵巧的将士来攀爬,怕是也找不出几个出来的。
花容邪如是想着。突然,视线一凛!只见那苍青色苔痕上布满了一丝丝黄灰色的泥巴,还有被磨过的深痕。
这几天天气甚好,应该不是冲刷过形成的。既然不是雨水问题……难道?!
花容邪瞳孔一缩,手指擦过一些泥巴放在鼻尖嗅了嗅,那淡淡的青草味儿判断,这泥巴覆上去到现在应该不会超过五个时辰!
她心下一冷,北辰冥难道是从昨晚入京就开始部署了吗?要真是这样,那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花容邪不敢想象,也没时间去想。转身间,帝漠倾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她对面,环手抱臂,悠悠然斜靠在石壁边沿,含笑盯着她手指上沾染的泥巴看,眼中似闪过一丝赞赏。
“帝漠倾,我要你帮忙。”凌冽目光一转,不是请求,而是直白的命令。
帝漠倾笑了笑,丝毫不被她目光冷然所干扰,“可以,不过,要用条件来交换。”
花容邪没时间同他废话,爽快就答应了,“你要多少个条件都可以,但是,现在我要上去,你去找些绳子来!”
“你要上去?”帝漠倾平静的重复了一句,像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上面有的,可能就是对方埋伏下的暗卫,,贸然上去绝对跟送死无疑。但是,他不仅没有惊诧更没有制止。仿佛她要上去也不过是在他预料之中。
“何需绳子!”
踮脚间已经来到精准擒住了她的纤腰,手掌一托,如鹏鸟般轻盈展翅,带着她轻然飞了上去。
花容邪还在咀嚼他前面那一句话,没想到下一刻就离马而去,被他握在掌心的那一刻,耳风似乎什么风声都听不到了,只听到贴在胸口的手掌下,那扑通扑通的声音。她迷茫的抬起视线,云端中他线条柔美的下巴是那么的精致,像是被朵朵白云雕刻出来一般,好看的嘴唇上飞荡着一抹笑意,双眼弯弯成一对明润的月牙儿。
像是感受到她久久停驻的视线,帝漠倾凭空笑了一声,声音润朗如泽兰般甘醇,响在她耳边,更像是带有某种魔力一般,将她的心逼的跳得更快了。
落地那一瞬,花容邪只能落荒推开他手臂。
“谁让你抱我的?”
帝漠倾摇头一笑,像是无奈,“不抱紧你,怎么送你上来。不过,这上面干净的没有一点人气,你确定这上面有什么玄机?”
“找找不就知道了?”冷眼一瞥,走远他开始寻找起蛛丝马迹起来,不过,很可惜,找了好久也没发现半点疑虑。
“你找到些什么线索了吗?”等不到回应的花容邪好奇地回过头去,却见帝漠倾站在峭崖边沿负手而立。云雾袅绕中他一身白衣好似羽化登仙而去的谪仙一样,静谧美好,如莲般干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视线低垂观望着下面,陷入了沉思。
这一刻,他的身影是那般的虚渺,好似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花容邪皱起眉,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却在离他背后五步的地方被他叫住。
“阿邪,你再往前走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抬起的脚一下子缩了回来。花容邪惊愕的看着脚下风景,一片峭楞楞无底深渊,哪里还有刚才看到的平路。
“怎么会这样?”惊愕的抬起头来。
帝漠倾转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指着下面说道,“你看,这像什么?”
花容邪视线一探,米粒大的道路两边布满了黄石。摆成了一个圆形放盘,周围还有一些枯枝。多年研习兵法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会有巨石阵?”
巨石阵,是玄卦中的一种阵法,最常见的就是巨石堆起迷惑人的心智,趁其不意将对方诛杀。因为手段极其严酷,所以早在上一代帝王中,这种玄卦就在四国之中达成了共同协议,有关这里术法的一切书籍都被送入宫中进行销毁,还强势勒令任何人不得沿习使用!
对于这些,花容邪也是在偶然一次进入皇宫的藏书阁碰巧看见才知道的。既然被下了禁令,怎么还会有人使用这种玄黄术?
帝漠倾轻轻笑了一声,在这冷风凌决的空中还是清晰可闻。
花容邪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我真是找对了人。阿邪,你果然懂很多,见识广博,不愧是东凤第一将军。”
听他这么一说,花容邪不由得惊讶,“这么说,你也知道?”
“恰巧听说过。”
“呵,六王爷倒是经历丰富。”花容邪眯起眼。一个从小缠病在身,发配北荒之地的王爷,不仅武功一流,还听过被禁的术法。看来,她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他了!
眼前这深不见底的崖谷,他能空手带着一个成年人且毫不费力的攀上来,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就凭这一点,花容邪就不得不对他改观!
坦然的接受下她探索的视线,扬起一贯的温暖笑意,只是,这笑现在看在花容邪眼中再也不如当初那般单纯了,反而是应该邪魅阴谋的假象。
“阿邪,当你落入我这一步的时候,就不会再这么冷言嘲笑了。”
花容邪摇头,“我只是好奇,我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一套原则。”
为了保护相府,她不也是隐埋着,隐藏着自己吗?!她只是好奇,一点好奇而已。
帝漠倾摇头,折扇随风卷动着,凉风阵阵入怀,他一笑,“阿邪,你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恐怕大军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