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金銮宝殿,群臣并列。
执夙公公扯高了嗓子大喊一声,“六王爷,花丞相,凤将军到——!”
群臣唏嘘着,纷纷回头。
汉白玉堆砌的宫阶下走来三个同样风华绝代之人。
凤流苏走在最右边,一身银色军甲,横眉斜挑,唇线紧抿,整个人看起来冷情肃然无比。
走在中间的是花容邪,宽大的朝服紧束在那单薄略显纤弱的身上,冷清中透出淡淡高贵。
帝漠倾并行在她身旁,紫色长袍更衬出他皮肤的苍白。唇角微微上挑,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动作轻缓,面带笑意,悄然走近,好似平地飘来的一阵春风,带着阳光般的暖意。
大臣们的视线逐渐浏览,最后停在帝漠倾身上。一开始还以为这个病秧子王爷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早晚都是个没用的废物。没想到跟在花容邪身边,居然这么快就立了功!
虽然功劳到底是谁的,这个还有待考究,但是帝漠倾毕竟是在并行之列,看东帝的意思,当初也应该是有意提拔。哎,都怪他们当时被沙子蒙了眼,不然怎么会看不穿东帝对这位王爷的特意安排呢!
而且,在围猎一行中,也足够看出东帝对这位爷的上心,此番盛载而归,又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恩赐不断!看来……
大臣们表面上带着笑,心中却不知道转了多少次弯儿。
“儿臣拜见父王!”
“臣花容邪拜见皇上!”
“臣凤流苏拜见皇上!”
三道声音,朗朗润泽,回荡在大殿上,清脆可闻。东帝乐呵呵笑着,看起来心情极度不错!
“众爱卿此番是立下大功的,个个都是大功臣,快快平身!”
“谢父王!”
“谢皇上!”
“谢皇上!”
三人起身,纷纷归位。
花容邪将手中折子呈递给一旁的公公,回禀道,“这是越城全部事发的概述,全都记录在上面了,皇上请过目!”
东帝稍微瞥了眼,视线一扫,笑道,“花爱卿办事,孤王放心,这个先不急!”
“可惜,半途出现了突发状况,囚犯已经身死异首,臣……有罪!”花容邪沉重的一把跪在地上。
凤流苏眉头一皱,斜过眼看着她,不言。
帝漠倾站着离她最近,眼眸一动,手指在袖中,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样,握得紧紧的。
这事儿一提,东帝脸色微微一变,下面人人噤声。心中却暗暗想着,本来好生生的喜气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弄的气氛都僵硬了,哎,花丞相,您可真算是耿直的!
但是,花容邪却半点也不变色,虽是跪着,后背却挺得笔直,像是早已做好了最坏打算,不卑不亢道,“请皇上降罪!”
逼迫的声音让东帝不悦地皱了皱眉,正要开口。
却见一旁的帝漠倾也默然跪了下来,“父王,儿臣随丞相一行,这事追究起来,儿臣也难逃其咎,也请皇上降罪!”
“你——”东帝眼一瞪,气得险些没跳起来。
大臣们心底一噔,脚步后退,暗地下撤退了几毫距离,生怕殃及自身。
你说,一个丞相还不够,怎么又跑出来个王爷搀和了?!再说,王爷您刚立下大功,前程无良,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神呢?!
人人心思各异,就在这尴尬的气氛中,却见凤流苏从行列中走了出来,众人视线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众视线之下,他微微拱手,朝上请道,“皇上,囚犯不是一般人,会出现这等事也所有人都不曾料想的,臣监管囚犯的护送,若是皇上要降罪,臣看守不利,保护不周,罪加一等!”
“哗——”下面一下子炸开了锅。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死囚犯吗?这事说大不算太大,怎么一下子东凤最优秀的两个人和即将要走向高峰的王爷,竟然纷纷站出来请罪?!
花容邪的诧异不比背后那些大臣们少,帝漠倾站出来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但是仔细推究起来,还是可以解释的。那么凤流苏又是为了什么出列?
他本来一开始只不过是请随,这么真正该担当的应该是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去罪加一等了?
可是,看他那坚定的表情,却又没有半点作假,更加让花容邪无从理起。
东帝沉默了半晌,最后疲惫的罢罢手,说道:“好了,这事就这样吧,刑部后面会审查,你们就不用在意了。”
“谢皇上!”
“好了,起身吧。不过,花爱卿疏忽职守是真,还是要将功抵罪的。”
花容邪一愣,微微好奇。
又听东帝思索着说道,“今晚北辰时节会来,届时一切就有花爱卿与将军打点吧。六王爷跟在丞相身边,也不能总是学,也要做出些事儿的。”
“臣领旨!”
“臣领旨!”
“儿臣谨遵教诲!”
“罢了,你们先退朝吧,花丞相和六王爷留下,孤王还有要事相商。”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花容邪看着东帝离去的背影出神,心中却冷冷地笑了笑。看来,东帝应该早就知道了,故装难做,也不过是挖个坑给自己跳。心上怕是早就算计好了让自己着手接待北辰使者这事吧?
她仰头望了望天,叹息了一声。也罢,只要紫枫没事儿就好!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心!”
帝漠倾一声低呼,伸手就拦住了她的腰,往怀中紧紧一带。
花容邪吓了一跳,回神后后惊的看着离自己脚尖不过几寸的湖面,还好还好。
拍拍胸脯压惊。
虽说心底感激帝漠倾及时出手,但是这里毕竟是皇宫,人来人往的,难免落人口实。遂挣了挣扎,却被他手臂环的更紧了几寸。
她诧异抬头,“帝漠倾?”
却对上他一双紧张的眼,里面充满了害怕与未知的恐慌。
她疑惑了,“你……”
帝漠倾一把将人揉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她。
“阿邪,你做事太鲁莽了!”
责备的话,声音里却微微夹杂了一丝颤抖,是害怕,是恐惧,是心疼,却唯独没有忍心责备。
对于她,他总是无力,疼惜都还来不及,哪里会真的怪她怨她?
可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些什么?区区一个紫枫,就这么让她惦记在心吗?哪怕是不惜忤逆东帝,挑衅九五至尊?!
她那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把他放在什么地位?!
花容邪不是不懂他的担心,但是她是东凤丞相。都说君心难测,可是,唯独她……太清楚东帝了!
就算这事现在不提,依东帝的脾气,又怎么会真能容忍在自己手下人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既然早晚都是要说,不如趁着现在喜庆大归光环未散时说清楚,就算当真降罪,毕竟东帝还是有所顾忌,罪也不大。
不过,她没想到,到头来,那人还是棋高一招。
静静由他抱着,过了一会,似有脚步声传来。
花容邪才眉目一敛,凝声道,“王爷,有人来了。”
帝漠倾动作一僵,不舍得松开手,就着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花容邪没想到他会突然伸出手帮自己整理,只觉当那玉手触碰到发丝的一刹,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点着了。每根发丝都似有所感觉一样,细细感受着他手指穿插其间的悸动。
两片红霞飞散在她脸颊上,正好有宫人走来。
目光斜视说道,“王爷,相爷,皇上已经在干越殿等候,请随奴婢过去。”
帝漠倾最先迈出一步,花容邪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忽略掉心中那一丝不自然,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