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家家怎么可以随意挂在男子身上,传出去成什么样子!”锦曳皱眉教训道。
桃夭朝她吐了吐舌头,“哼,公子喜欢,你管得着?”
“你……”锦曳站出去。却被花容邪伸手阻止,“算了,桃夭一向这样,你跟她走得最近,又不是不知道。倒是我说啊,你什么时候能放下那张严肃表情,学的桃夭一层功力,公子我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别整天绷着脸跟帝漠倾那边的人学,老了嫁不出去,可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
看着她突然冷下去的连,桃夭额了声,想起刚才看见的笑嘻嘻问:“公子,六王爷是不是已经跟你表白了啊,我看木管家刚才领着六王爷先进了王府。公子,您是不是……”
她笑得灿烂又贼,迎上花容邪逐渐黑沉下去的脸后,笑容徒然一僵。
“哼!”花容邪一挥袖袍,头也不回朝书房方向走去!
留下桃夭莫名的挠挠头,好奇问一旁的锦曳,“公子是不是六王爷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不愉快的?”
“你才知道?”锦曳冷森森咬咬牙,幽灵一般从她面前飘远。
“哎,你去哪儿啊?”
“公子一路舟车劳顿,你以为每个人都想你们这样没心没肺的?!”
花容邪走到书房,就着早先研好的墨,起草了一份有关越城之事的折子。疲惫的揉揉眉心。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进来。”她头也不抬说道。
吱呀一声,光影再度被关闭在门外。
久久等不到回声,花容邪不由得好奇抬头,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温纯笑眼,柔和似春风。
“怎么是你?”吓得她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帝漠倾几步迫近,坐在旁边空椅上,端起一杯抿了一小口。他动作轻缓,高贵中透出点点王室霸气。
“怎么不会是我?”浅浅一笑,文雅侧漏,似春水一笔荡漾上她心头。
花容邪险些看失了神,拂袖间不留痕迹掩盖去神色间那一丝不自然,摇头,“我只是好奇,你贵为一国王爷,此番又是立下了大功,东帝既然有心栽培你,这番归来,老将军府一定是挤满了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正是你出头的大好时机,聪明如你,怎么会硬生生错过呢?”
他含笑伸出手指,在她惊诧的视线下点上她殷红嘴唇,止住她的话,笑不变,若有所指道:“谁说本王错过了。”
他柔柔的笑,浅浅的唇角,眉眼一斜,带着阳光般的暖意。不知道是被他那温馨的笑蛊惑了还是被他刚才那饱含深意的一句话迷离了神智。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她知道,她现在该做的,就是将眼前这个披着笑的轻浮人推开,可是,脑中千百遍如是想,手握着毛笔,紧紧的,半点也反应不过来。
看着她无措的表情,帝漠倾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得寸进尺靠近她,双臂支撑在椅子左右扶手上,将她整个人困在椅子与自己胸墙之中,不容逃离,轻唤一声道:“阿邪,我喜欢你。”
花容邪像是被闪电劈中一样,惊愕的张大了唇,晶莹唇瓣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帝漠倾失神一声笑,俯首在她耳边腻腻问道,“阿邪,你喜不喜欢我?”
花容邪心头一颤:“……”
“一直以来都是我再说喜欢你,阿邪,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那天却从没说过。就算你是说了,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但是,阿邪,我想听你清醒的时候亲口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唇瓣翻动了几下,她终是不敢承受的垂下了头。
帝漠倾眸色一暗,眨眼间已经将那丝暗淡色掩埋在眼底,笑如初,“木管家已经吩咐了下人去准备晚膳,我去看看好了没。一路奔劳,你也该累了,别看太久了,去休息会儿吧。”
她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转瞬间帝漠倾已经走远了,在开门的那一刹,被她从后面叫住。
“帝漠倾!”
欢颜还未来得及回头,又一个轻柔却无比无情的声音飘入他的耳。
“木管家年纪大了,说话未免唠叨,有些话,听听就好,不要太放在心上。”
帝漠倾背对着她,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在白皙如玉的脸上,顿了顿,点头,“我知道。”
“还有,我们身份有别,王爷现在正处在浪峰尖,行为须得注意,以后……这相府,若是没什么大事,能不来就不要来。”
帝漠倾手指一紧,紧握成拳。
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知道。”
大门合上的那一刹,她才缓缓回神,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颓然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锦曳走进来,用帕子给她拭擦着手心里的冷汗,摇头,“公子,六王爷连同他的侍卫已经出了府。”
花容邪点点头,出神地盯着桌案上那一只滑掉了的毛笔,好不容易写好的一封折子却被笔尖那掉下的一大团污迹给毁了。
“公子。”
“嗯?”
“奴婢看王爷似乎真是对您动心了,刚才他神色寂寥,像是很悲伤的样子。”
花容邪转向窗外,黄昏时候的夕阳带着柔柔的光芒,流泻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阵阵鸟鸣远去,只留下风吹叶动的声音,安安静静的。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景色,眼神飘虚,又像是游离了好远好远。
视野停留下,那一株开满紫色花卉的树正摇曳在风中,一如她摇摆不安的心。
晚饭后,花容邪重新拟写了一份折子,去了一趟锦绣楼。
锦绣楼楼主似乎早已料到她回来似的,早早等候在她一贯使用的那个房间里。
沉香袅袅,淡淡茶香萦绕在鼻尖。
花容邪从窗外飘进,她轻功很好,连死去的花老丞相都总是夸她轻功不错,一飞起来就跟只阿飘一样,可她不是阿飘,她有心跳,有情感,有生命。
虽然,这份心跳,这丝情感已经被冷漠的外表极力压抑着,但是一个人一旦活着,怎么可能没有这些呢?
楼主眼中闪过一丝惊叹,回神后,手里拿着几封信走过去,言语中是心悦诚服,“公子,这是属下从北辰打探到的,全都在上面。”
花容邪满意地扬起半丝笑,笑容被掩盖在青色长纱斗篷下,快速浏览完信上内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
点点头,“做得好!”
“属下该做的!”跟在公子手下,虽说不能是完全了解公子,但是毕竟还是清楚一些的。公子极少夸人,所以,这一夸自然让他有些受宠若惊。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高兴。
想了想,问,“对了,公子,您说的那个有关青铜面具人,属下派了不少人去打探,但是江湖上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涌现。”
“消息可真?”
“这是天香门提供的情报,身为天下第一消息门,江湖上意思风吹草动都不会错过他们的视线,应该错不了。”
花容邪皱起眉,托起下巴想了想,“既然不是江湖中人,那应该和朝廷有牵连。你先去查查,看看最近那一家官臣手下收纳了侍卫,或许,是某些门派里专程训练出来的朝中侍卫也不一定。”
虽然这么说,她自己心底都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那人,那笑,那眼神,那淡淡中傲然的气质,又岂会是任何一个门派中能训练的出来的。但是,这样给自己一丝希望总归要比绝望好。
她这一生,最讨厌受人威胁。而那个人,不仅从性命,并从尊严上威胁到了自己,这让她不得不引以为重!当然,一次两次,不伤害自己,并不代表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留这么一个危险的对手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那与在枕边放着一条沉睡的毒蛇没什么区别!
“属下知道!”楼主盯着窗户边负手迎月站立的背影,想了想还是问,“王爷,越城一案中,当朝相爷与六王爷还有凤将军都是功不可没之人,尤其是相爷大人,以往相爷也喜欢来锦绣楼喝茶作息,锦绣楼虽大,总归是要找个大树,才能持久稳固生长,所以,公子,您看……”
他没说完,花容邪已经明白他的担忧与计划,颔首间笑了笑。看来,当初自己随手一指的这个楼主也是个做生意的才人。
想起上次帝漠倾那言语中的隐含,当时自己也想过让这锦绣楼光明正大归入自己门下,但是碍于锦绣楼这边,毕竟自己是东凤第一相爷的身份也不容自己有个任何一点差错,所以就此不了了之了。
现在,经由楼主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遂点了点头,“在将锦绣楼交给你的时候,本公子就已经将它的全部都交给了你,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直接去做就好,不用事事都向本公子请示。”
楼主一听,顿时感动的抹了一把泪,叩恩戴谢,“谢公子信任,属下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的!”
花容邪连忙虚扶了一把,将人扶起。“快被这么说,锦绣楼能有今天,也全都是楼主你和手下人的功劳。”
楼主一听,再度老泪纵横,心中越发坚定要为公子竭忠尽智的想法!
花容邪心底笑笑,用人不难,难的是用心。
拥有一个拥护自己的人容易,拥有一颗拥护自己的心却很难。而事实证明,难,不代表不能实现!
告别锦绣楼,已经是一更天了。
花容邪飞身回到相府,她脚尖轻缓,点在屋顶青色瓦片上却如同猫儿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月亮没有前两日那么圆,却也很美。一时间,她视线像是被月色纠缠住了,怎么也甩不开。
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坐在屋檐上听风赏月起来。
锦曳抱着剑从屋里走出来。刚才就听见一丝风吹草动,还以为发生了上次那诡异之事,抬头间看清了花容邪一身玄青后才松了口气。
却是好奇,“公子,您大大晚上不睡觉吗?”
后者直接躺在上面了,双臂枕在脑袋后,淡淡月光笼罩在她脸上,有些朦胧之色,清浅一笑,“今晚的月色不错,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锦曳思索了一会儿,也飞身上了屋顶,站在花容邪身边,却被她一把拉了下去。
“公子!”锦曳措不及防,被她吓了一大跳,低声惊呼。
花容邪像是阴谋得逞一样,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锦曳,很少在你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还以为你从来不会害怕不会慌张呢!”
锦曳高挑的眉皱了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她身边,微微气恼道:“锦曳也是人,是人就会害怕就会慌张。”
她笑容一僵,消失在夜色里,周围一下子安静的有些?人。良久,她才偏过头来问,“锦曳,你害怕什么?”
“怕公子。”她极其认真的回答。
花容邪一噎,摸着自己的脸就要郁闷的问我又不是长得惨绝人寰,怎么就让你害怕了?
锦曳却先一步说道,“从老相爷在奴婢五岁时将公子交给奴婢后,奴婢就一直很怕,身为公子的贴身侍卫,就要以保护公子的性命为己任,奴婢把公子的性命看得比任何都重要,就怕公子哪一天伤着了。”
沉默后花容邪没心没肺的笑了下,拍着锦曳胸脯说,“看,本公子像只鸭子一样,活得活蹦乱跳,精神百倍的,你也可以向老头交得了差了!”
锦曳眉头紧了几分,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看,“公子,奴婢之所以会无怨无悔守在公子身边做公子的贴身侍卫,公子您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奴婢不只是因为老相爷的命令,而是真正想要保护公子,守护着公子您,从奴婢从小被公子您指着从集市上买回来那一刻,奴婢的命,就只能是公子您的!这世间,除了公子,谁也不能取走奴婢的命!”
她说的认真又坚定,让人从她认真的眼神中找不到半点退却的犹豫。
花容邪心底一震,握住她的手,苦笑一声,“傻姑娘,你以后总归是要嫁人的,怎么能这么死心塌地跟在我身边呢,本公子已经耽误你和桃夭十几年了,要是再耽误你们一辈子,那本公子可就最大无比了。你们两该不会是想让本公子这一生轮回,下地狱吧?”
她笑着笑着,眼角却有了一丝湿意。
锦曳反手握住她的手,“公子!”
“你看,大美景的,怎么尽说些伤感的话,哎!放心,大不了,今后本公子养你们一辈子好了,相府别的没有,要说养两个人倒是承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