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砰!砰!
马蹄阵阵,整齐划一。
同时抬下又同时落下,如疾风般朝着商队虎扑而来。
明明是一波沙匪,抢夺久了,杀戮多了,竟然隐隐的有了军队一般的威势和血性。
他们穿着紧身的黑衫,身披黑色的大袍子。
就像是一阵的黑色的小型旋风,卷起漫天的烟尘席卷而来。
没有乱七八糟的吆喝声,也没有威胁恐吓的喊叫,甚至连那急促的呼吸声都让人觉得那么的安静沉稳。
他们的身体俯在马背上,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高高扬起的修长马刀,才彻底的赤裸裸的暴露出他们生命收割者的身份。
他们的骑术极好,身体随着烈马的奔跑而上下起伏,不用双手,纯粹的用双腿控制着马。
由远而近,霎那之间。
刚才还是一片黑色的身影,现在已经能够看到他们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每一张脸上都布满着狰狞。
苏哲不知道这个地方为何叫赤魔谷,但想来,真正的魔鬼恐怕也没有那么更可怕,更恶毒了。
甘则面容冷峻,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每次遭遇危险或者内心紧张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做出来。
沙匪肆虐,和他们佣兵这个职业一样,由来已久。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生活在沙漠中的人没办法真的吃沙子,只好靠抢夺和杀人来积累财富和货物时代延续,于是,抢夺和杀人在他们那里成为了一种光明正大也必不可少的谋生手段。
沙匪要生存,所以他们要抢夺,他们要杀人。
佣兵也要生存,所以他们保护货物,他们要牺牲自己。
自古以来,这就是两个相互对立的族群。
没有任何的仇恨可言,但只要相遇,那就完全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甘则和沙匪没少打交道,他身边的不少兄弟就是出任务的时候被沙匪给杀死的,死在他的面前,包括甘树仁的父亲。
那种浓浓的挫败感,那种浓浓的无力感,一次次的让他在午夜梦醒时痛哭流涕难以平静,这些,都是因为沙匪。
但是,以前他们所经历的都是小波的沙匪,二三十人,最多五十人,一轮冲锋后,杀人抢夺之后掉头就撤。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来的沙匪足足有百人。
他不知道他们这一趟到底接的是什么任务,但是想起那个泉岭药材巨商宋二爷郑重其事的和团长一番深谈,然后甘则便十分郑重的将所有兄弟请到内室,说务必保证此次货物的安全,一个来回,他们佣兵团便能够起死回生,那些死去弟兄的家属日子也能过的舒服一点。
显然,这趟货物价值不菲,而这些沙匪闻到了这股味道聚拢而来,准备来大干一场。
这趟货物不能丢,丢了他们赔不起,佣兵团完了,他们这些弟兄也就全都完了。
“弟兄们,我们为了什么而来?”甘则声音尖锐的吼道,他也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的嗓子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就像是被火烫伤了一样:“我们不是为了什么保家卫国,也不是为了保护这些货物,我们就是想给一家老小挣一口吃喝,这些药材平安了,一切才能有,药材丢了,佣兵团就完了,我们也就完了。”
甘则抽出腰间挂着的大刀,喝道:“没什么好说的了,和以前一样,操家伙...上!”
“操家伙上。”聚拢在甘则身边的一众佣兵各自抽刀大声的吆喝声,虽然这边人少,但是气势却不弱。
“杀!”甘则一马当先,催马举刀朝着前方冲锋。
“杀!”众多佣兵也都开始进攻。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是深仇大恨,哪能不卖力拼杀?
显然,这群沙匪也是这么想的。
没有减速的意思,在即将和甘则所率领的佣兵对上时,那些沙匪反而再次加快速度,胯下普通马匹的潜能被他们发挥到了极致。
“杀!”为首之人脸色冷峻,牙缝间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字。
“杀!”那些黑袍人举着马刀,朝着甘则等人撞了过去。
呛!
甘则和那个黑袍人对砍了一刀,然后错马而过。
甘则只觉得虎口发麻,胸口激荡不已,而那个黑袍人却已经撕裂佣兵的防线,冲入了己方阵地,连续砍掉了甘池和王晓的脑袋。
对方是个强者,两人实力不在一个级别。
其它的黑袍沙匪冲入佣兵的队伍,犹如狼入羊群,将那些只会些简单功法境界不高或者身强体壮靠力气想换一碗饭吃的佣兵们给砍得七零八散纷纷掉下马来。
甘则怒目而视,爆喝一声,调转马头再次朝着黑袍沙匪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他能够把那个沙匪的首领给斩落马下,定然能够让对方军心溃散,让他们无功而返。
“受死吧。”甘则咬牙嘶吼,那种绝望的感觉又来了,那种竭尽全力想要杀死对手,可是无论你多么努力多么拼命都没有办法做到的现实让人陷入竭斯底里的抓狂。
嗖!
又一次交错而过。
甘则的大刀看向黑袍人的胸膛,黑袍人的马刀也同样斩向他的脑袋。
这完全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完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甘则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黑袍人的对手,但他愿意以自己的死来换取一条人命,希望这样能够给自己的弟兄们换来一条活路。
嚓!
甘则飞在空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马,他还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枣红色的大马拖着自己庞大的身体向前狂奔,完全没有发现他们掉落了什么东西。
飞在空中的是他的脑袋,他的头颅被马刀一刀斩断然后挑向了半空。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马和身体越跑越远,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影子。
啪!
他的脑袋落在地上,死不瞑目。
“叔。”甘树仁正在和一个黑衣沙匪对砍,看到甘则惨死,动作停滞,大喊一声。
也是因为这一停滞,那个和他对砍的沙匪趁机在他的背上砍了一刀。
就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此刻他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叔...叔...”他嘶吼着,咆哮着,调转马头朝着甘则的脑袋冲去,这个天性淳朴的少年忘记了战场的凶险,杀伐的恐怖,他只想奔到自己叔叔的面前,抱起他的脑袋放声大哭。
父亲死了之后,叔叔就是他们全家的希望,是他惟一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是他最亲最亲的人,是在他心中代替了父亲那个身份的男人。
可是,他现在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被人一刀斩掉了脑袋。
那个沙匪满身染血眼神残忍,以为甘树仁想要逃跑,驱马狂追,举着仍然滴着血的马刀朝着甘树仁杀去。
“甘树仁,快跑,快跑啊!”苏哲急的都要疯了。
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胡乱的在自己身上抓着什么。
他抓到了那把黑雀剑。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不管他掉落到哪里,这把黑雀剑总是跟在他的身边,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
他全身没有灵力与常人无异,于是他只好拿着小剑,朝着那紧追甘树仁不放的黑衣沙匪冲了过去。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啊!
仅仅之时一个照面啊!
这些该死的沙匪,这些全部都要死的刽子手就几乎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佣兵汉子们给屠宰干净。
那个豪爽的汉子一脸担忧的对自己说:我把你从红树林救出来,你就欠下哥一个人情,不让你比还别的,就给我好好的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的。
那个脸上长满痘痘的大哥叫黄子凯,他递给自己一个铁皮水壶,说:喝口水吧,这壶水是干净的,我还都没喝过呢...
还有一些人和自己说过话,即便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也会善意的跟自己微笑。
他们有老婆,有孩子,有需要照顾的家人,他们有血有肉,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他们却被这些沙漠里面的魔鬼们一个个的砍死,身首异处。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啊,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啊,他们就全都死了。
苏哲觉得自己要疯了。
恨!
怒!
恨的血脉喷张,很得身体颤抖。
怒的头发根立,怒的眼睛赤红。
他拼命的跑着,拼命的跑着。
他越跑越快,甚至他跑得比那些马都要快。
他追上了那个黑衣沙匪,他的身体高高跃起。
然后手举黑雀剑,一剑砍向他的脊背。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没有任何感应的保持着指头大小的小剑,在此刻突然变大,甚至变得发光发亮,这一刻手持黑雀剑的苏哲甚至觉得,一剑在手,杀尽四方的感觉。
那个黑衣沙匪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他惊恐的转过身来,拿滴血的马刀试图阻挡。
铛!
他的马刀被砍成两截,就像是砍断了一截树枝。
嚓!
他的身体被切成两半,就像是切开了一块豆腐。
他两边脸上都还带着畏惧的表情,一直杀人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人之将死时的那种绝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