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给凌巧春问诊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就传到了五夫人耳中。
“这孩子心高气傲,我本想着过些日子拖个老脸请来她为你诊诊脉,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去了。”午饭的时候,五夫人和蔼可亲的跟着凌巧春谈笑,然后装作关心的问道,“青檀有说要用什么药吗?你别客气,尽管跟我说便是。”
凌巧春看了看婆婆,她虽然极力隐藏,但目光却格外热切。凌巧春低眉顺目的摆出温顺的样子说道,“青檀姑娘说的那些我也不大懂,只知道身子没什么问题,但稍微有些虚,她给开了几个食疗的方子。”
五夫人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个,她只关心凌巧春能不能生孩子,至于凌巧春本人健不健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可凌巧春一问三不知,过了一会儿五夫人见实在是打探不到什么,便也烦了,敷衍的笑着说道,“好吧,那青檀吩咐你吃的东西你认真吃,不要怕花钱。”
“是。”凌巧春乖巧的应道。
“咱们过两天就要回京城去,你领着丫鬟们收拾下东西,看有什么需要带到京城去的。”五夫人心里头只想着要请青檀过来问话,便也不留她,随便想了个借口就将她打发了出去。
待着凌巧春走后,五夫人火速的就将青檀喊过来,不等青檀坐稳便问道,“她的身子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能不能生儿子?”
她这话问的跟连珠炮似得,听的青檀面色大窘。
青檀料到五夫人会来问自己,却没想到她问的如此直白。犹豫片刻之后,便斟酌的说道,“少夫人的身体没有问题,可以怀孕,我只是去给她做个检查,好以防万一。”
“原来是这样。”五夫人听着这话松了口气,“我起初听你过去,还以为你瞧着她的气色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呢。能生就好,能生就好。”
听着五夫人这感慨,青檀尴尬的笑笑,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毕竟怀孕不是小事,越准备的早些,便越对小孩儿好。她以前的出身差,很是受了些苦,我怕将来怀孕胎像不稳,所以给她开了几个方子子,先将她的身体调理调理。”
青檀知道凌巧春接下来是要吃很多药的,为了避免五夫人起疑,她早就想好了借口,这会儿很容易就瞒过了五夫人。
“还是你想的周到,的确,这女人怀孕最是关键,得好好补补,别像我当年那样,唉,生完孩子自己虚弱的半个月不了床不算,还让孩子病恹恹的连哭都没力气。”说起当年五夫人就一脸感慨,“琛儿一生下来,身子骨就不行,人都说他活不了几天。也就是这样,我才格外怜惜他些,没想到却不知不觉将他纵容成这个样子了。”
五夫人的这些话,青檀听着就是了,女人自己可以把自己的儿子抱怨的一钱不值,但是若别人胆敢附和一句,那她立刻就会变脸,所以还是不搀和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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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夫人虽然说是让凌巧春收拾东西,可凌巧春知道那也不过是句话而已。她对着京城一无所知,更不熟悉赵家人的生活,那里知道哪些东西需要带哪些不需要?所以当真忙起来时,还是绿芜领着一批丫鬟们忙前忙后。
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凌巧春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挺碍事的,想想便走出了院子,自己去花园里闲晃。
嘴上说的硬气,但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心里头却没那么豁达。家人欺骗了她,她伤心难过,下定决心跟他们一刀两断,可若是想着从此就真的天涯远别,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难受。
况且,在这里看着风光,实则也是没有立足之地。事情都被丫鬟们做了,而真的要她履行的“职责”,看着赵荣琛那样子,凌巧春就明白自己也是履行不了的,所以一时不由得生出茫然之感。
赵家的花园很大,因着房子多人少,便更显得安静。凌巧春走走停停,走累了就随便找着一处亭子坐着发呆,打算耗些时间,等绿芜她们收拾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免得杵在那里像局外人。
刚才走路还不觉得,结果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凌巧春被风一吹,打了个寒颤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出门的有些仓促,衣服穿的薄了些。她搓了搓手,犹豫着是要回去呢还是再走走取暖,却忽然感觉到有一个大氅从头顶盖了上来。
凌巧春以为是赵荣琛,抓住了衣服想要转头道谢,却在看清来人时失语,“老爷?”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苏立行。
“刚才从背后觉得背影是你,可又不敢相认,犹豫了半天才走过,没想到真让我给撞对了。”苏立行从她背后绕过来,脸上也满是惊喜。
他找了她多日,没想到在这儿撞见了。
“苏大人。”凌巧春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在县衙帮佣了,忙改了口站起来,将着身上的斗篷扯下来还给他。
虽然故人相逢她很是高兴,但毕竟男女有别,况且她这会儿又嫁人了,实在不方便受他这份好意。
“我不冷,你披着吧。”苏立行对着凌巧春点头笑笑,凌巧春的衣服穿得朴素,一时也看不出是在赵府做什么。他理智上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大合适,但心里却高兴的有些忘情,在着凌巧春把斗篷还给他的时候,大着胆子的握住了凌巧春的手,“你让我找得好苦。”
“大人何出此言?”凌巧春听着这话,只觉得莫名,站在那里睁大了眼睛的看着苏立行。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一直不开心。”苏立行看着他,放低了声音说道,“我本想立刻去找你的,但是苏忠说让我最好不要打扰你。他说,如果我真的要找你,那就要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找你。只是因为喜欢吃你做的饭,还是因为其他?如果我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意思,那就不要贸贸打扰。”
“忠叔他,”凌巧春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她明显感觉到现在的苏立行跟往常的不大一样,稍微一用力的抽走了自己的手。
“我听了忠叔的话,想了很久。我不知道他要我想的是什么,可我最后越来越明白一件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每次看到你,想到你,我都会很高兴。看不到你,想到你已经离开了,我总是很难过。”苏立行并没有被她的动作所打击,他看着她,目光还是一样的温情,“所以我四处找你,还找到了你家。但你家人说你已经走了,她们不肯告诉我你到了哪里。我回府之后很难过,我想不通你为什么离我而去,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了哪里,直到我回府听到忠叔说起了那些事。”
“对不起,”他看着凌巧春的目光充满了歉疚,“是我的粗心大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凌巧春知道他说的是小翠等人在他背后说她坏话的事情了,她没料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竟然还能等来一份道歉。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凌巧春的眼睛热热的,她揉了揉眼,含泪的笑着说道,“没关系,清者自清,她们也是年幼不懂事罢了。”
“那你能原谅我吗?”苏立行热切的看着她。
“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凌巧春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心里并没有轻慢我半分。”
“既然这样,”苏立行猛然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认真的请求道,“跟我回去吧。”
“什么?”凌巧春愣住了,不懂得话题怎么跳跃到这里。
“我喜欢你!”苏立行看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握紧她的肩膀不让她逃开,“我很遗憾我上次错失了你,这次请让我补偿你。”
“不,”凌巧春惊叫着说道,她看着苏立行的脸,脑袋嗡的一声变成一片空白。
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我喜欢你。
“跟我回去,我会照顾你,保护你!”苏立行看到了凌巧春眼底的震惊,那并非是全然的厌恶,这让他意识到自己猜得没错,她对自己也是有些意思在的。
凌巧春站在原地,想告诉苏立行自己已经嫁人了,但是她被着忽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撼住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讲什么,拼命的摇着头,却让苏立行误会,“你难道还在生我的气!”
“她不能答应你是因为她已经嫁人了,苏大人!”一声冰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赵荣琛大步流星的从着小路上走到凌巧春的身边,一把拿开苏立行的手,将呆若木鸡的凌巧春藏在了背后。
“怎么可能!”苏立行失声惊叫着,不肯相信这样的事情。“她明明才刚离和,哪里会这么快又成亲。”
他跟她分别了才一月有余,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嫁到了赵家?
“不好意思,苏大人,目前的她的丈夫正是区区不才在下!”赵荣琛掀了掀唇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身为客人,在我家园子里乱逛也就算了,还在我家的园子里意图轻薄我的夫人,你是不是把赵某当死人了!”
“我,”苏立行没有看他,他只是紧紧的盯着被他挡在身后的凌巧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巧娘,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