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摩托跑得飞快,一会儿便开进了银泽镇。一路上段梦感觉自己要昏迷一般,困的只想睡觉。她手不由自主地摸着伤口,但总使不出劲,每颗怪异的弹片仿佛就是长了脚一般,拼命朝身体里钻。正当自己要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段梦感觉自己像羽毛一般飞了起来,她眯起了眼睛,看见父亲正抱着自己拼命地往防空洞里跑。他嘴巴不停张合,应该在和自己说什么。可是段梦这会儿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声音,她听不见外面的东西,自己嘴巴也说不出话。当身体被放到床上的时候,段梦并没有感到自己身体的放松,反而每个伤口都针刺一般的疼痛。额头也越来越重,仿佛脑子里有一块吸铁石,被外面的磁力正在不断地吸引,想突破脑壳一般。她有时间觉得自己在沙漠里一样,皮肤绷裂,非常干渴。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在海里漂泊,肺里呛得难受,马上就要淹死了。而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现在只是一块大幕布,有时候这块幕布是一整片寂静的黑,有时候则是五颜六色的彩,眼睛睁开来分不清任何形态。突然间,皮肤上的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一样,段原感觉自己像个气球一般不断地在漏气。当气竭的时候,段梦又觉得自己身体变成了一块大冰块,没有一丝气息能够体会到。她嘴巴好像被封住了一般,叫得再响,也只能体会到自己腮帮子的鼓动,却没一丁点的声响。自己,是到另外的世界了么?
黄雨灵他们将段梦的身体清理干净,拔掉所有弹片之后,却发现她怎么也不清醒,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不停张,却如同与世隔绝一样,没有交流。
段原再去细看伤口,上面像染过色一样,从里到外透着诡异的黑色,就像那片肌肤与生俱来的黑一样。而另一名中弹的男青年也是同样的症状。
中毒了!段原的第一直觉就是弹片是经过毒处理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钱盛他们,杨立倒是不同意这个观点:“我们部队的枪弹不可能毒处理过,从来没有。”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用的枪弹不是部队出来的,鬼知道哪里来的东西,要问他们才知道。”王奇方说。
“谁跟我再去一趟,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段原抓起装备,走向出口。
钱盛、杨立马上跟了出去,三个人踏上摩托,段原飞一般地重回区政府大厦的废墟。
重新回到废墟并没有花太多时间,这时天已经微微泛白,黎明已到。
三个人径直走向了废墟,这会儿尘灰已经散尽,只见原本巍峨的政府大厦,变成一堆残断的钢筋水泥。
“啊,救命啊~”
“好痛,我要被压死啦。”
很多被压在废墟下面的人开始清醒,但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从里面出来的,除了绝望的呼救做不了别的什么。
循着声音过去,段原他们在掀掉一点废墟之后,发现在一块横梁下面压着两个人,一个压着腿,一个压着腰,满脸的灰土让这两人看着就像地底爬出来的一样。
这两个人现在也顾不得来者是敌是友,为了活命,什么都值得尝试:“救救我们吧,我骨头被压断了,好疼啊。”
段原从包里拿出一块怪弹片,在其中一个人眼前晃了一晃:“这是什么?”
被压着腰的人定睛看了一下:“这好像是何教授的货。”
“别·他·妈·讲话讲一半,什么河教授江教授的,给我把细节全部讲清楚。”钱盛一脚蹬在那人的腰上,并使劲碾转,转瞬之间那人身上的肉从伤口翻裂出来,殷红的鲜血、黄色的脂肪同灰尘混合在了一起。
“啊~~~”那人疼得肌肉发颤,厉声惨叫的声音盖过了所有其他人,脸上的灰都抖动了不少,而腿被压的那个同伴则吓得一声不吭,不住哆嗦。
“他讲不清楚你来讲。”段原转过身对着腿被压的人。
“我说,我知道的都说。”他带着极度的紧张,努力回忆起来。
汪永明在青松区趁着乱局得势之后,平日里就不停地在各处搜刮有用的食物、燃料、物资、人员,他不仅与刘涛保持着利益交换,还与周边其他类似的团体保持着各种利益往来。其中之一就是与市区一个原军事科研单位的何姓教授交换人员与武器,汪永明负责提供抓来的人,何教授负责提供武器,而这次这个怪弹片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弹片上的黑色物质是军事单位用来审问嫌犯的特殊制剂,用放射性材质制成,但总量控制得很好,被人体吸收之后,受体会产生各种怪异的身体感受,主要是以痛苦为主,不会致命。药效以放射性元素衰减,然后最终失效为界,也就是说没有解药的话人就这么一直被折磨下去。当初他们审讯嫌犯时就是注射药剂,然后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再注射解药,不停反复,获取口供。这次何教授提供了大约一箱的特制枪榴弹以及几枚手雷、注射剂,但没有解药,汪永明有时就拿这个惩戒不听话的下属。
“哪里可以拿到解药?”段原眼睛不动不动地盯着那人。
“爷爷,这里真没有,那个何教授不会随便拿出自己的真家伙的,他鬼的很。”
钱盛拿出一把刀,顶在那人的屁股上,疼痛让后者大汗淋漓,“何教授在市区待着,从不出来的,我们这里真没有。啊~”钱盛一刀插进了他的大腿根。
“市区哪里?”段原冷冷地问。
“不~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反正据说在医院。我真的只知道这些。”那人求饶道。
段原一下子站起来:“杨立,钱盛你们回去吧,我去市区找那姓何的拿药。”
“放·屁,你一个人出去就是送死!”钱盛说,“多久没进市区了,知道啥样了吗?老子把你当兄弟,你这会儿居然不要我跟着你。”
杨立说:“你一个人不合适,没个照应就是在送死。”
段原看了看两个人,钱盛同他真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以前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好几次都是踩着刀尖过,没他还真不行,杨立则是一个忠肝义胆的耿直汉子,值得托付:“那也不要争了!盛子,你和我去,老杨回去照顾我一家老小,如果我们回不来就靠你了。”
三人离开惨叫的废墟,杨立径直返程,段原与钱盛则跨上摩托,朝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