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怕进出厕所的人们看到我流泪,于是将整个头部都伸到哗哗流淌的水龙头下,希望冰冷的自来水可以带走我的所有泪水。
等眼泪止住后,我关掉水龙头,用手抹掉头发和脸上沾着的水珠。我看到水池前方的镜子里的自己双眼都有些红肿了,这是流了太多眼泪的缘故。
虽然没怎么内急,但是既然来到了厕所里,我还是想顺便去方便一下,必竟厕所不是用来流泪的。
厕所里也是人山人海,小便池前长长的一溜都站满了人,撒尿都得排队。只是撒尿的速度快,最多一分钟就能解决。那些上大号排队的人可就苦了,最快也得四五分钟吧。我看到上大号的每个坑位前都站着一两个等待上大号的人,有几个可能憋的太久,用手搂着腰,脸憋的通红。不时的用手敲几下门,催促着蹲在里面的人搞快点,好像生怕人家占着茅坑不拉屎似的。
从厕所出来后,已是晚上8:15分了,想想对我来说通向生命终点的列车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快要出发了,得去车票上对应的候车室等候了。
来到这间候车室,现在这间候车室的人明显比中午来时少了不少,虽然少了不少,但依然还是不少,还是没有空下来的座位让我去坐。
在这间候车室转了一圈,看到很多人由于没有座位都靠着墙壁坐在了地上,我的双腿很是酸软,于是也靠着墙壁坐到了地上,思想很快又进入惘然状态中。
就这样在惘然状态中坐了快一个小时。“九点十四分开往柳州的某某某次列车开始检票,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直到播音员通知检票时我才从地上爬起来,恍恍惚惚的加入到等待检票的队伍中。
现在的我就像一个押往刑场的死刑犯了,只是审判我的人是我,给我判刑的人是我,押送我的人是我,给我执行死刑的人还是我。
随着鱼贯而入的人流,我通过了检票口,登上了那列开往我生命终点的火车。
在潮水似的人流的裹挟下我被推到两节车厢接口处的厕所门前,这时我的周围堵满了人,我想进进不了,想退也退不了,只能靠在厕所的门上。
车厢里,更是人山人海,伴随着这人山人海的还有大包小包中包的各种行李、行李箱。车厢的行李架上很快就塞到满的不能再塞,只能塞到座位底下,塞不进的只能堆到过道里,很快过道里就堆的连路也很难通过了。
在一阵你拥我挤,你推我搡之后。有座位的人都坐到了座位上,没座位的人也找到了立锥之地,车厢里渐渐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这时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想到中午在候车室看到那幸福的一家三口,小孩都那么大了还没回过老家,当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我能体谅他们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回一次家了。这么挤的火车还不把小孩子给挤坏了。
我老家是安徽的,到常州和上海都是坐的汽车,很少坐火车。只偶尔坐过一两次,但坐在如此拥挤的火车上还是第一次。
如果说火车站广场上的人流像滔滔不绝的江水,候车室里的人流像相对平静的河水,那这车厢里的人流则像深不见底的井水,人挤在里面动也动不了,简直是一潭死水。然而这也并不是一潭死水,里面还有暗流在涌动。
就在大部分的人们都闭着眼睛准备进入梦乡时,一阵由远而近的吆喝声响起――“啤酒、饮料、矿泉水喽,瓜子、花生、茶叶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