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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黑暗之岛(1)

经历了呆瓜岛上的历险之后,黎明踏浪号向着东方,一帆风顺地航行了十多天。突然,一座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出现在前方,黎明踏浪号陷入一片朦胧当中,继而全部消失在一片黑暗里……

经历了呆瓜岛上的历险之后,黎明踏浪号向东继续航行。十二天来,一直都一帆风顺。绝大多数时候,天空都非常晴朗,天气也很暖和。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鸟儿或鱼,只有一次有一条鲸鱼在右舷方向很远的地方喷水。在这十二天中,露茜和雷佩契普又在棋盘上痛快地较量了无数回合。终于,到了第十三天,在战斗平台上值班的爱德蒙发现在船的左舷前方,有一座高大的黑色山峦矗立在海面上。

德瑞尼亚调转船头,朝那岛驶去。由于风向不对,黎明踏浪号要往岛所在的东北方绕行,只好用人力来划。所以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离那座岛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一晚,桨手们一夜没睡,一直划到第二天清晨。这时天气很好,天空非常晴朗,但是海面上依然没有什么风,海水非常平静。那座黑乎乎的山峦就立在黎明踏浪号的船头前方,离得比昨天更近看起来也更大,可却依然朦朦胧胧地让人看不出个究竟。有些人认为船离它依旧还很远,有的人则认为他们在向一团黑雾驶去。

大约在当天上午九点钟,大家突然发现黎明踏浪号其实已经来到了离目标非常近的地方。现在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岛,同样,这也不是什么普通意义上所说的雾气,这完完全全就是一片黑暗。看上去这情形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不过可以这样想象一下,好比人们站在铁路的隧道入口,往里面张望。这隧道要么非常长,要么就是弯弯曲曲的,因此人们没法看到隧道尽头的亮光。如果能想象得到那个场面,那就大概知道黎明踏浪号现在所面对的情形了。大白天的朝隧道里面走去,一开始的时候能看得清铁轨、枕木还有铺路的碎石,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只在面前几英尺的范围内;再往隧道里去一点,所有这一切就会陷入一片朦胧当中;而再往里面去,这一切会在突然之间全部消失在一片柔和然而坚实的黑暗里,而且,明暗之间,没有明显的分界线。现在的情形就是这个样子。在黎明踏浪号船头几英尺的前方,大家能看得清船头下方碧绿湛蓝的海水泛着波光。然而再往前,靠近那一团黑暗的地方,海水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就好像在深夜里看到的那样。然后,再往前,海水变成了非常浓重的黑色,完全就像在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里看到的样子。

凯斯宾向水手长高喊,让他赶紧把船往后划。除了在底舱划船的桨手之外,船上其他的人都跑到船头来,上上下下打量这团莫名的黑幕。可是说实在的,这片混沌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在黎明踏浪号身后,是广袤的大海和灿烂的阳光,在黎明踏浪号面前,是一团混沌的黑暗。

终于,凯斯宾发话了:“我们要不要到里面去呢?”

“我的建议是不。”德瑞尼亚船长说。

另外几个水手说:“船长是对的。”

爱德蒙也说:“我基本上也是站在船长那一边。”

露茜和尤斯塔斯没有说话。不过他俩从内心也是赞同船长的意见的。眼看着事情就快要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转变,露茜和尤斯塔斯心里都挺高兴。然而突然间,雷佩契普尖锐的声音划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雷佩契普说:“为什么不进去?请问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没有人能马上给出解释,于是雷佩契普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我现在是在同庄稼汉或者奴隶们说话,我可能会认为做出掉头离开的决定是出于怯懦。然而我希望不要让纳尼亚的人将来会这样说起,说一众贵族和王室在他们最身强力壮的年纪,只是因为害怕黑暗,就掉头逃跑。”

“可是我们费尽力气走到这片黑暗里面去有什么用处呢?”德瑞尼亚船长问。

“用处?船长,”雷佩契普反问道,“有什么用处?如果你所说的用处是指填饱我们的肚子或者装满我们的钱袋,那么我承认这件事一点用处也没有。就我所认为的而言,起码到目前为止,我们这次出航并不是为了什么有用的事情,而是为了荣誉和探险。此时此刻,我们眼前就有一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探险需要探索,而如果我们在这儿掉转船头的话,我们的荣誉会受到损害,遭受到的指责也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有几名水手压低声音嘀咕道:“去他的什么荣誉。”

听了雷佩契普的话,凯斯宾这时插话道:“哎嘿,可恨的雷佩契普,有时候我真的希望我们把你留在家里。好吧!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分上了,我认为我们必须得继续前进了。除非露茜不愿意去。”

露茜心里的一个声音在说“不愿意”,然而她大声说出口的却是:“我愿去!”

“陛下,您至少要命令把灯点上吧?”德瑞尼亚船长说。

“这是自然。”凯斯宾说,“船长,上灯!”

三盏灯笼点了起来,分别挂在船尾、船头和桅杆顶端。德瑞尼亚船长还下令点起两支火把,放在船身中段。在阳光下,灯笼和火把看起来都很微弱暗淡。之后,除了留在底舱划船的人之外,船上所有的人都集结在了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全副武装,刀剑出鞘,站在各自的战斗位置上。露茜和两名弓箭手被安置在战斗平台上,弓已拉紧,箭已扣在弦上。水手瑞内夫站在船头,测水深的绳子捏在手里,随时准备着测量水深。雷佩契普、爱德蒙、尤斯塔斯还有凯斯宾都披挂上盔甲,站在瑞内夫身旁保护他。德瑞尼亚站在船舵之后,亲自掌舵。

“大家听令,以阿斯兰的名义,我宣布——前进!”凯斯宾喊道,“慢慢划桨,稳稳当当地前进。所有人都别出声,竖起耳朵听我号令。”

当水手们把桨划起来后,黎明踏浪号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慢慢往前行驶了起来。露茜身处高高的战斗平台,黎明踏浪号进入那团混沌黑暗的一瞬间她看得非常清楚。当船头已经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之中时,船尾还留着一抹阳光的余晖。就这样,露茜看着整条船没入了黑暗里。前一分钟,搽金的船尾、蔚蓝色的大海和天空都还在朗朗晴空之下;后一分钟,大海和天空都消失了,船尾的灯笼成了唯一能够标明船身尾部的标志,要知道刚才这灯笼还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呢。露茜能够看到德瑞尼亚船长黑色的身影立在灯笼前面,他正弯着腰掌着舵。在露茜脚下,两支火把照出甲板的一小块地方。火光在人们的刀剑和盔甲上面闪烁着。再往前,就是挂在船头的灯笼,发出一星如豆的光点。在此之外,就是挂在桅杆上面的灯笼了。这灯笼就在战斗平台上面亮着,刚好在露茜的头顶上方,看起来像是另一个漂浮在黑暗当中的发光体。这些灯笼和火把,就像大家在白天不该点灯的时候把它们点起来时感觉的那样,看上去那么惨淡,一点不像是真实的灯火。除此之外,露茜还感觉到非常冷。

没有人知道黎明踏浪号在这一团黑暗中走了多长时间。船桨在桨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桨落在水里溅起水花,除了这些声音之外,四下里再没有别的什么动静可以让船上的人确认自己还在前进。爱德蒙在船头瞭望,可是除了船头水面上灯笼的倒影之外,他没有看到别的任何东西。船头激起的波浪很小,了无生气,又似乎浪花很重,就连在水面上的灯笼的倒影,也像是投射在黏糊糊的油污上似的。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除了一直在划船的桨手之外,其他的人都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突然之间,不知从什么方位传来一声喊叫。大家这会儿的感觉都变得非常迟钝,没有人能清楚地说出这声音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然而这喊声听起来实在可怖,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或者说,就算这声音是人的嗓子发出来的,那这个人也一定被吓得没有了理智,吓得丟了魂儿。

凯斯宾的嘴巴发干,他努力想要开口说话,然而雷佩契普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在一片寂静中,它的声音显得比平常大多了。

“谁在喊?”雷佩契普尖声吼道,“如果你是敌人,我们可不怕你。如果你是朋友,那你的敌人就要领教我们的厉害了。”

“行行好!”那声音哀叫道,“行行好吧!就算你们只不过是一个梦,也请你们行行好,救救我。请让我上船,就算你们会把我打死,也请你们收留我吧。慈悲为怀,请不要开走,不要把我留在这个可怕的岛上。”

“你身在何处?”凯斯宾问,并说,“上船来吧,欢迎你!”

黑暗中又传来一声呼喊,不知道是出于高兴还是恐惧。随后大家听到有人向黎明踏浪号游了过来。

凯斯宾命令道:“伙计们,准备好,把他给拉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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