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中国自称“礼仪之邦”。柏杨却一针见血地抨击,“中国是蛮荒之邦,要说中国是礼仪之邦,打死我也不信”。柏杨认为,日本才是礼仪之邦,日本人把礼仪落实在行动上,中国人则停留在书本上。
《诗经》认为不懂礼的人连禽兽都不如,诅咒他们早点死去。西周时期,周公姬旦制定了各种典章制度,即“制礼作乐”,这就是礼乐制度的由来,以维护统治秩序。礼制包罗万象,号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要求从交流、辞让、起居、饮食、冠婚、丧祭、射御、朝聘等方面,能够知书达礼,形成礼治社会。孔子把礼文化进一步发挥,强调“为国以礼”、“克己复礼”,要求“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避免“礼崩乐坏”的局面。孔融让梨,孟母三迁,举案齐眉,都是千古流传的礼仪佳话。
604年,日本圣德太子倡导儒学,制定《十七条宪法》,强调“群臣百寮,以礼为本。其治民之本,要在乎礼。上不礼而下非齐,下无礼以必有罪。是以君臣有礼,位次不乱;百姓有礼,国家自治”。
孔子说,“礼失而求诸野”。早在明治前,江户(今东京)人口超过百万,道路及上下水道完备,秩序井然。有外国人说,“实在是太干净了,吐痰的地方都找不到”,“江户市街干净,治安也好”,“日本人礼仪周到,我们不得野蛮无礼待之”。
日本是“守礼之邦”,普遍开展礼仪教育,进行讲解示范、检测考试。国民日日事礼,事事慎终;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依礼而动,依礼而行,达到上下有序、有章可循的境界。
东京奥运会前后,日本人倡导真善美风气,希望人人都有“小善行”活动。当时,奈良小学生清除河边垃圾,残疾人每周都有人服务。1991年,日本人上交拾物410万件,大大超过报失的290万件。1998年,每名公务员有5天时间志愿从事救助慈善活动。
有中国人认为,日本人的礼节“重外而轻内”,缺乏“慎独”等内在道德修炼,而中国“重内而轻外”,讲究内心修养。不过没有礼节待人,很难想象还有什么所谓的道德修养。还有中国人说,日本人礼节虚伪,还有中国人认为日本人“自私”、“狭隘”。梁启超却认为,中国虽然道德发达早,但都是私德,“国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公德能够使“人群之所以为群,国家之所以为国”。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被看做西方殖民者在上海侮辱中国人的铁证,成为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声讨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必要一课”。但是民国初期新闻人姚公鹤认为,“华人一入公共地方,折花驱鸟,糟踏地方,无所不为”,“彼国侵占我国土地在先,我民折花攀木在后,纵有不是,尚属小过,远不及帝国主义之危害流毒深远云云。殊不知若行国士之行,人便以国士待之;若行蛮夷禽兽之行,人便以蛮夷禽兽待之。不能自重,枉要人重,岂非贻笑大方”。
蒋介石深感日本人合乎礼义廉耻,节俭,讲卫生,他“爱日本的国民性”,而中国“国民腐败,懒惰,苟且偷生,自私自利,不肯努力”,“我们现在要建立新的国家,要报仇雪耻,不要讲什么强大的武力,就只看在衣食住行上能不能做到日本人那个样子”。他在日本养成讲卫生习惯,喜欢带白手套到处摸,检查卫生。1934年,他到南昌视察,发现青少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打架斗殴,愚昧野蛮,便和宋美龄发动“新生活运动”,禁止随地吐痰撒尿,推行生活改革,移风易俗。
1984年,台湾省女作家龙应台以《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指斥“台湾1800万懦弱自私的中国人”,不遵守交通秩序,小贩乱占地方,不争论,不报官,不批判。
然而,龙应台来到大陆却感受得更为明显:“一出北京机场,有人厉声指出,你,你过来!来!你给我过来!”“这种声调,这种气势,好像一条抽得出血的鞭子。”7岁的女儿还没听到过这种“凄厉如刀片的话”,“台湾人也没有这样”。
在龙应台的眼里,北京没有交通秩序,汽车与行人抢路,卖菜者恶毒辱骂,行人喜好看热闹围观,健康的乞丐缠着妇女要钱。
2002年底开始,台湾省著名作家李敖的长女李文来北京定居,希望找到自己的文化归宿。但是她有些遗憾和失望,“在这边要防很多人,我被骗好多次,许多人的诚信是个大问题”。李文很挑剔,批判性很强,不想在北京做顺民,对有些不文明的事情“忍无可忍”。她定居北京不到7年,先后搬家5次,投诉1000多次,几乎每3个月就有一场诉讼。她说她的目标是作为这个城市中的一股清流,改变国人的某些不文明习惯。
从龙应台到李文,两个出身于台湾省的女性在前后20年内,以她们犀利挑剔的眼光发现北京缺乏公德的种种问题,并坚决批评,无形中体现了大陆人和台湾人的素质差异与观念分歧。
而随着台湾省对大陆游客的旅游开放,也不断出现各种问题,台湾省某地质公园岩壁被大陆游客刻字留念,大陆游客没有入台证就试图闯关,无不在岛内引起哗然。而在2005年香港迪斯尼乐园开业首日,内地游客当众脱鞋袜,在无烟区吸烟,纵容小孩子当街小便,这些不良行为习惯破坏了迪斯尼向来标榜的完美秩序。
零点调查公司与国家统计局联合调查发现,“只有略多于50%的中国人认为讲究礼貌是重要的,这正好是世界平均水平,但似乎与中国久感自负的礼仪之邦的美称有点不相称。事实上差不多有一半的国家和人民比中国人民更重视礼貌的价值”。
当然日本也非完美。我在日本看到,大阪有的街道隔离带垃圾很久没有清理,某停车场管理人员吸烟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司机脱鞋后把脚放在方向盘上休息,有人跳过汽车飞速疾驰的马路中间的护栏。不过从整体上看,日本人的礼节礼貌和社会公德等文明程度是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