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飞抽了下鼻子,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狠狠瞪着他。
蒋公佐被点了穴似的,被盯得动弹不得。
众人无不以为陈彦飞要冲上去打人了。
坐在评委席上的柴达明心中应该是最通透的,罗严的失常和陈彦飞的失落,他看得非常清楚,懂得其中缘由。就连他也以为陈彦飞恐怕要失控,这场自由辩论要变成自由搏击了。要知道,陈彦飞能上美人榜第五,是因为她是个体育全能生,篮球、排球、足球、羽毛球、游泳、网球……,没有玩不转的,尤其是跆拳道,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黑带,自小练习,一个打五个男生不在话下。
柴达明冷汗都冒出来了,摆摆手让蒋公佐别站在那里了,等挨揍呢?用眼神示意乔丽丽、靳静、倪晨等女孩子上来劝一劝,把她拉下去。
还没等西泠社的人上来,陈彦飞一咬钢牙,把泪水一抹,大步下台,拉起乔丽丽,一边快走一边用冷得令人发毛的语气说:“跟我去男生宿舍!”
不一会儿冲到南区15栋,看门的宿舍管理员大爷眼见两个女生风风火火往里闯,赶忙从管理室里冲出来:“哎,干嘛的,干嘛的,这是男生宿舍,女生禁止入内!”
陈彦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牌子,胳膊伸得笔直,在大爷面前一晃,冷冰冰道:“西大校园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查明有名男生严重违纪,现要对其进行警告处罚,大爷你要不放心,跟着过来看!”
大爷说:“那我就不过去了,办完了写个报告给我。出了什么事我好跟上面交代。”
上到三楼,陈彦飞一脚踹开夏秋冬寝室的门,寝室里两名男生正在洗衣服,一名在用电脑编程,夏秋冬不知所踪。
开学时,几个人见过陈彦飞乔丽丽,惊为天人,这时突然闯进来,两人脸色都不对,大家吓了一跳,都问:“学姐怎么来了……”
陈彦飞面无表情问:“夏秋冬呢?”
几个人一愣,指着夏秋冬床铺说:“不正在床上躺着吗……”
原来他用被子盖了身子睡觉,陈彦飞一吼:“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快点!”
乔丽丽赶忙使眼色,让他们听话,三人唯唯诺诺,全体退出寝室,在外面张望。
陈彦飞爬上夏秋冬的床,掀开被子,夏秋冬确实躺在那里。
不过,他正眼含泪水。
陈彦飞视而不见,冷冷问:“下午为什么不来?”
夏秋冬根本懒得理她。
陈彦飞又问了一遍,夏秋冬还是毫无反应。
陈彦飞说:“问你最后一遍!为什么不来?!”
“为什么不来”,她是嘶哑着吼出来的。
夏秋冬耳膜被震得发麻,圆瞪着眼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陈彦飞死死攥住夏秋冬衣领:“你给我下来!”
一声咆哮,陈彦飞把夏秋冬生生从床上拉了下来,西大的床铺离地大约两米,夏秋冬倒栽葱似的掉下来,双腿毫无掩护,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扑通声,床上的书籍啊,盖被啊,被褥啊,席子啊,瓶瓶罐罐啊,全部掉在地上。
夏秋冬摔下来的时候,乔丽丽害怕得捂住眼睛不敢去看,再听墙倒树折似的一片混乱嘈杂,立刻慌了。
夏秋冬猝不及防,摔得不轻,疼得脸部扭曲变形,但一声不吭。
陈彦飞别上了劲:“不说话是吧,我把你拎上天台,摔死你看你说不说话!”
夏秋冬被陈彦飞拖出寝室,由于疼得站不稳,没有穿鞋,赤脚在地上挣扎,只是打滑。还是被陈彦飞拖到楼道上。
乔丽丽吓得一脸泪水,抓住一个高壮的男生,声泪俱下的央告:“你去拉住她好不好,求求你了!”
高壮男生还没看清状况,但红颜落泪,照她说的做应该没错,赶紧冲上去劝道:“两位有话好好说!……”
刚说完,陈彦飞抬起一脚,踹中男生大腿内侧,众人似乎听到了皮筋崩断的声音,“嗷”的一声,男生抱着膝盖疯狂在地上打滚。
这一下乱开了套,看热闹的才发现出大事了。
乔丽丽用最后仅存的理智,迅速反应过来,对围观众人央求:“求求你们先把这位同学送到医院,先别通知系主任和保卫科,会有人料理的,同学们,真的求求你们了。”
其实,罗严和柴达明已经带人到了楼下。
陈彦飞一路把夏秋冬从三楼拽到天台,到了天台,陈彦飞发丝早已凌乱,泪水不自觉流了一脸,嘴唇发白,上下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控制不住的何止她的嘴唇,她用力过猛痉挛的手,全身,都在颤抖。
“为什么不来,夏秋冬,说!不说,我把你扔下去!”
夏秋冬却说话了,他的眼里虽然也含着泪水,却是桀骜的,冷酷的:“你放开我!”
“你说为什么不来!”
“你放开我!!”
“你再吼我一句试试!”
“你放开我!!!”夏秋冬也拽住陈彦飞衣领,声线高亢,嘶断,不像人声,像是痛极的野兽。
“我他妈不放!我他妈就是不放!!”
“你再不放,我打你了!”
“你打我?!你打我试试!你打我啊!!”
眼泪随着陈彦飞的嘶喊抖着落下来。
她先给了夏秋冬狠狠一巴掌。
夏秋冬被打红了眼,竟然举起拳头,乔丽丽扑过来一把抱住那高高举起的胳膊,强而有力,乔丽丽却感到这只胳膊是不会落下去的,可是,她还是啜泣着,伤心欲绝的说:“夏秋冬,她可是女孩子啊!”
说完,乔丽丽呜呜伤心的大哭起来。
陈彦飞死死狠狠盯着夏秋冬的眼睛,也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仿佛永不会断线,轻轻的说:“你打我?啊?……”
夏秋冬不知如何悲从中来,无法自控,也流出大颗大颗的泪水,也仿佛不会断线。
夏秋冬微微张着嘴,喉咙发出干哑的声音,望着天空,竭力想把泪水往肚子里流,泪水却越发不可收拾。
三人就这样一动不动保持了会儿。
罗严和柴达明带着人从楼道冲上来,他们以为夏秋冬正在打人,柴达明冲过来抱起瘫坐在地上饮泣的乔丽丽,拉住夏秋冬的胳膊。
罗严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陈彦飞抓着夏秋冬衣领的手,扣出了血痕,不是她不松开,是她松不开,她攥得太紧了。
罗严抱过陈彦飞的肩,让她不再看着夏秋冬,温和而充满歉意的说:“好了,不哭了,都是我没用,你受了太多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陈彦飞一连干干抽泣了十几下,才在罗严怀中孩子似的放声大哭。
大家都沉默了。
罗严紧紧抱住她,不停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自己也不知不觉落下泪。
夏秋冬不知是望着陈彦飞还是望着罗严,眼中泪水渐干,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漠和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