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晚,玛陀罗和达洛夫在驿馆里喝酒庆贺他们“所向无敌”。正在洋洋得意,忽见门口出现一个瘦小老头,一身庄稼汉打扮,拱手说到:“在下甘州人氏,特来会会二位。”两人一看,哪儿放在眼里,玛陀罗一声冷笑,端起一个酒杯,故意说:“进来先喝一杯。”说完,猛地就将酒杯抛向老头。不料,那酒杯在半道上拐了个弯儿,却向相反的方向飞去。没想到就在这时,只见那瘦老头“嗖”的一声,竟从桌下飞穿而过,那酒杯不偏不斜,恰好落在他的嘴边,一饮而尽,滴酒未洒。玛陀罗看了大吃一惊,霎时目瞪口呆。那个达洛夫还不甘心,随手抽出一把匕首,在菜盘里扎起一大片牛肉,说声:“我再敬你一味菜!”猛地向对方嘴里刺去。瘦老头不躲不避,把嘴一张,趁势把刀尖咬住,只听“咯嘣”一声,匕首已断成两截。瘦老头有滋有味地嚼着牛肉,边嚼边说:“好大一根刺!”对着空中一吐,屋顶上悬挂的一只玻璃灯应声灭掉了。两个外国武士大惊失色,一时不知所措。那瘦老头一脚踏在桌子上,凛然说道:“明天午时,擂台见。”话音落时,“嗖”的一声,已不见踪影了。
那瘦老头是谁?
往甘州城东南走半晌的功夫,有个宋家庄,庄上有个隐居的英雄,名叫宋老栓。
且说这位英雄,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十几岁时,碰上一个戍边的老兵,换防时把他带到了中原老家。中原大地是武术之乡,他在中原学了一身好功夫。后来,他从军多年,又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立下了许多战功,只因军中主将凶恶残暴,且常常克扣军饷,他一怒之下杀掉了主将,逃离军营,回到甘州老家隐居了下来。这一次,碰上外国武士在甘州撒野,宋老栓挺身而出了。
比武的时辰到了,甘州城里人山人海,都要看一看甘州的英雄退威,播台就搭在城中心。
只是,怎么不见宋老栓来到呢?满场观众都心急急,生怕宋老栓误了场,那玛陀罗更是口出狂言:“哈哈!想是那老头害怕,不敢来了吧?甘州还有人没有啦?”话音未落,就见从临近的一棵大树上旋风似的飘下一朵云彩。人们抬头一看,呵!正是宋老栓。老英雄一身青布衣褂,精神、利落,只见他轻轻落在擂台上,未听见一点声响,这就把玛陀罗吓了一跳。
在观众们助威的呐喊声中,比武开始了。玛陀罗先下手为强,一个饿虎扑食,拳头上“嗖嗖”带风,直向对方胸口打去。宋老栓身子一侧就轻轻闪过,玛陀罗跟着又是一个恶鹰展翅,要抓对方的脖子,宋老栓就势一蹲从大个子的腋下钻过……接连过了几十招,宋老栓一直是闪跳腾挪,只躲不还手。玛陀罗不由喜上心头,台下的观众也悬了一颗心,怕宋老栓不是外国武士的对手。其实那正是宋老栓的骄敌之计。玛陀罗连出数招,把宋老栓逼到台角,只想一下把宋老栓打倒,用尽浑身力气“嗷”的一声怪叫,一个“平推泰山”,吓得台下的人也惊呼起来,不料宋老栓往后一仰,整个身子水平紧擦地板从对方身下闪过,同时猛起双脚一蹬,只听“嗵”的一声,玛陀罗就像个大笨熊一样摔到台下去了。霎时,台下爆出了山呼海哺般的欢呼声!
自那以后,大食国再不敢兴风作乱,宋老栓勇胜外国武士的佳话也在甘州流传下来。
选自张志纯、何成才、安培兰主编《张掖民间传说故事》
田瞳
红柳姑娘
从前,有一家人住在祁连山下。夫妻俩生下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取名“红柳”。红柳三岁时,娘生病死了。五岁那年,爹又娶了一个女人,从此,红柳有了一个后娘。过了一年,后娘生了一个男娃,取名“宝娃”。宝娃长得白白胖胖,爹娘把他视为掌上明珠,六岁的红柳成了家里的小佣人,干活抱娃,洗碗扫地,瘦得眼眶都高棱棱地悬扎在脸上。这还不算,到了晚上,后娘嫌她脏,不让她上炕,让她睡在灶房的一个小筐里。爹看见了,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红柳知道爹惹不过后娘,后娘能吵、能闹、杆泼习钻,几次把爹爹整治怕了,一切由后娘,她自己只有偷偷擦眼泪。
过年了,宝娃戴着狮子头的棉帽,穿着老虎头的棉鞋,从头新到脚。红柳却穿着破烂短小的衣裳。正月十五闹花灯,后娘叫爹抱着宝娃上镇子去看花灯,一把铁锁把小红柳锁在家里。外公来了,站在门外喊:“红柳,红柳,我的娃儿……”红柳趴在门洞口,哭着把干瘦的小手从门洞里伸出去,让外公摸一摸。外公从怀里掏出个馍从门洞里塞给红柳,就哭着走了。
夜深了,爹和娘抱着睡熟的宝娃回来了。灯光下,后娘看见睡在筐里的红柳嘴边有馍馍渣,又惊又气,一巴掌连一巴掌地打’说她偷吃了家里的馍。家里的馍筐吊在房梁上,爹取馍还要踩凳子,小红柳哪里能够得着呢?睡梦中的红柳糊里糊涂地挨了一顿。
后娘每天吃饭时,只给红柳一点点剩饭剩菜,红柳从没吃过饱饭。几个月过去了,红柳的脸黄得像干葱叶,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活也干不成了。后娘看不惯这个又瘦又瞎的娃,爹也变心了,抱着又白又胖的宝娃,对红柳直翻白眼!一天夜里,睡在小筐里的红柳被后娘的高声尖音吵醒了,只听后娘说:“不行,明天就去!”红柳想着,不知明天又遇什么事情,又迷糊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后娘套好了牛车,把半死不活的红柳抱到车上,
说娃儿,我们到山里打沙枣去。吃了沙枣,你的眼睛就好了,就能看见东西了。”红柳听了很高兴,觉得后娘从没像今天这样温和亲切过。正午时分,牛车来到山崖下,后娘把红柳从牛车上抱下来,让她坐在崖下,说:“我上山去打沙枣,你等着。”她上了山,在树上挂了一张羊皮,风一吹,树枝打在干羊皮上“梆梆”作响。后娘说:“娃儿,听见了吗,我打沙枣,打完了再拾给你吃。”说完,套上牛车悄悄地溜走了,小红柳哪里知道呀!风不停地吹着,“梆梆”声一直不停地响着。红柳大声喊:“娘呀,娘呀,别打了,快给我吃吧!”喊了很久,一点回音也没有。红柳挪动身子,又爬不上山崖,红柳听着呼呼的风声,“掷梆”响声,大声哭喊,嗓子都哭哑了,她昏倒在树林边的沙丘上。夜里起风了,裹着黄沙铺天盖地落下来,埋住了她的脚,埋住了她的腿,她的全身……
第二年春天,压埋红柳的沙丘上,长出了一丛红色的蒿草。春去秋来,花开花落,这些蒿草越来越多,长满了红沙窝。天多旱,晒不死它们;天多冷,冻不死它们。凛冽的西北风,吹破了它们的外皮,但是它们还是坚强地活着。到了第二年春天,它们又发芽了,长出红红的细长的枝条,开出星星般的淡红色的小花,一簇簇、一丛丛,长得蓬蓬勃勃,远看红红火火。人们都说,这些蒿草是可怜的红柳娃儿变的,就叫它“红柳”吧。
宝娃长大了,红柳的爹老了,背驼了,干不动活了,宝娃娘望着他鼻孔里直出粗气。那年冬天,红柳爹患了风湿病,双腿又红又肿,路也走不动了。人们从眼角里望着他,都说是老天报应,爹后悔,常常偷偷地流泪!有一天,他拄着棍子艰难地来到山下树林边。他望着一丛丛红柳,好像看见了女儿细长的手臂;他听着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响声,好像听见了女儿轻声的呼喊:“爹啊一一爹啊一一我向你说……”他“扑嗵”一声跪倒在红柳丛下,喊着“红柳!我的娃啊,我对不起你……”一阵风吹过,红柳枝儿拂在他的腿上,就好像女儿温暖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腿,红柳爹醒过来了,他感到腿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太阳西沉了,红柳爹抱着一大把红柳枝慢慢地回去了。腿疼得厉害,他就用红柳枝搓一搓,腿立刻就不十分疼了。红柳枝干了,他用水泡一泡洗腿,没想到竟出现了奇迹:红柳爹的腿消肿了,能走路了。乡亲们都说是红柳娃儿显灵了,在孝顺爹爹。腿不疼了,但红柳爹的心在疼,不久,他就死在了红沙窝窝。来年春天,红柳坡上长出一蓬刺儿草,紧紧地伏在红柳根上,人们都说,这剌儿草是红柳爹变的,为的是让红柳根下多聚些水,长得更泼实。
如今,人们得了风湿病,就采些红柳的嫩枝和绿叶熬成水来洗。红柳使多少人摆脱了病痛的折磨,让他们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因此,乡亲们都亲切地称红柳为“观音柳”。
选自张志纯、何成才、安培兰主编《张掖民间传说故事》
卢桂贤
五彩神雀
黑河边有个贫苦女人,生了三个儿子,丈夫早早死掉了,这女人受尽煎熬,一年年把儿子拉扯大了女人也老了。
老妈妈劳碌过度,终于病倒了。三个儿子围在床前,一直守到深夜。妈妈说孩子,快去睡觉吧,夜深了”
三个儿子在一个土炕上睡下。这一夜,弟兄三个都做了一个相同的梦:在遥远的地方有一片美丽的花园,那花园里有一只五彩的神雀。只要找到那只神雀,就能治好妈妈的病三兄弟就商量去寻找神雀:老大说:“我去,我去找来神雀治好妈妈的病。”妈妈嘱咐大儿子,路上见了人你打听,找不见神雀就快些回来。老大答应着就出发了。
老大背了一口袋干粮,走啊走啊,前面遇到一个三岔路口,不知道走哪条路为好。
恰巧,路口边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白发老婆婆。~老大想起母亲嘱咐的话,就上前问道:“老奶奶,我去远方寻找神雀,该走哪条路?”老婆婆说:“我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给一个干粮吃?”老大后退了一步,说我这干粮要留下赶路吃呢:“老婆婆叹了口气,指着前边说:“三条路中间最难走的一条能找到神雀:要一心一意一直朝前走,不能回头”
老大踏上中间那条路,一直向前走去。‘路果然越来越难走,一会儿爬山,一会儿过河,路上布满荆棘,暴雨又迎面打来。老大心里动摇了,这么难走的路,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那片花园呢?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冲着他喊快回头吧,前边的路更难走!”老大忘了老婆婆叮嘱的话,向后一回头,立即变成了一块石头。
再说家里,老妈妈等呀等呀,过了好多天也不见大儿子回来,心里十分焦急。老二、老三都争着说:“让我去吧,我去找着大哥,准能把神雀找来。”妈妈让老二去了久老二离开家,走啊走啊,来到了那个三岔路口,大树下还坐着那个白发老婆婆。老二上前问道老奶奶,寻找神雀该走哪条路?”老婆婆说:“我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给我一口干粮吃?”老二犹豫了一下,说:“我还要走很远的路呢,干粮给了你,我吃什么?”老婆婆叹了口气,指着前边说:“三条路中间最难走的一条能找到神雀。不过,路上不能回头,要一心一意一直朝前走。”
老二踏上中间那条路,一会儿爬山,一会儿过河,荆棘也不怕,暴雨也不怕,咬着牙一直向前走。不料,前面忽然有一只猛虎大吼着扑来,老二心里一惊,吓得回头就跑,一转眼也变成了一块石头。
家里的妈妈等啊等啊,不见儿子回来,更焦急了。三儿子说:“妈啊,这回我去’我一定找着两个哥哥,把神雀找来。”妈妈再也不肯放小儿子出门了,说:“路上太险了,怕你去了回不来。”小儿子说:“我不怕!再险再难,我也要找来神雀,治好妈妈的病。”
老三毅然决然地出发了。走啊走啊,到了三岔路口,看见大树下坐着一位白发老婆婆,就上前施礼恭敬地问:“老奶奶,请问您看见我的两个哥哥了吗?”老婆婆说看见了,他们都从我面前走过去了。”老三又问:“老奶奶,请您老人家给我指条路,我要找来神雀为妈妈治病,该走哪条路啊?”老婆婆说:“好的。可是我三天没吃东西了,你有吃的吗?”老三马上拿出自己的干粮递上去请吃吧。我年轻,饿了可以摘野果子吃。”老婆婆接住干粮,慈祥地说你就顺着中间最难走的路向前走吧,记住不要回头,菩萨保佑你,小伙子,神雀就在前面一片美丽的花园里。”
老三谢过老婆婆,大步向前走去。他爬过了山,趟过了河,踏过了荆棘’冲过了暴雨。在小河上,看见一只蜜蜂掉在水里,他急忙把蜜蜂救出来。在荆棘丛里,他见一只小鸟被刺丛缠住,他赶快把小鸟放飞到空中。后来他登上一座险峻的山头,突然一声大吼,有一只猛虎迎面扑来。他挺身向前猛冲;奋力与猛虎搏斗,那只虎却转眼不见了。前边不远处,出现了一片美丽的花园。
啊,终于找到那片花园了!老三多么高兴啊!可是,花园的门在哪儿呢?他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见。这时,只听“嗡”的一声,一只小蜜蜂飞过来说:“好心的人,请到前边大树下,伸开左手接钥匙吧。”老三一看,原来是他在路上救出的那只小蜜蜂,就跑到大树下伸开左手。“喳喳喳!”又有一只小鸟在树枝上说话了:“好心的人,左手接钥匙,右手开金锁,花园大门就在你眼前。”大门立即开了,一座美丽的花园展现在小伙子眼前。五彩缤纷的花园里,果然有一只五彩神雀’五彩的光芒照得满世界五彩斑斓。那神雀向老三说:“勇敢的小伙子,你的来意我早已知道了,走吧,快去治好你妈妈的病。”
老三心花怒放,让神雀落在自己肩膀上,快步如飞往回走。一路上,神雀的五彩光芒把变成石头的老大、老二都复活了。兄弟三人高高兴兴回到家里,老妈妈一见神雀,病立即就好了。
据说,那神雀再也没有回到美丽的花园,她就留在人间,专为人们治病。神雀的美丽故事也在人间永远流传下来了。
选自张志纯、何成才、安培兰主编《张掖民间传说故事》
田瞳
大保和二保
山丹和民乐交界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家老两口,生下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大保,小的叫二保。儿子大了,都娶了妻,日子过得很不错。
这一年,老妈下世了,接着老爹也在放命,他叫来大保和二保。二保想爹爹一生对儿女付出的辛劳,结果最后落下的是一身疾病,眼看就要不在人世了,早哭成了个泪人儿。大保却想爹爹今天该说话了吧,有多少金,多少银?埋在哪儿?他对着唏嘘的二保说:“悄悄,听爹的。”
老爹干枯的眼睛盯着他俩,右手的中指朝炕下面指,喉咙里似乎送出一个“挖”字,尔后就断气归西了。
大保明白了。发送了爹以后急急忙忙请来舅舅主持分家,他什么都不要,就要爹妈住过的这间上房。
老二不言语。舅舅说:“大保呀’你疼爱弟弟,这很好,但也不能啥都不要。这样吧,房六间,一人分三间;你爹妈住过的这间上房你想要,也行;地四亩,一人两亩,如何?”
大保没心听如何不如何,人走后他就和媳妇行动起来,白天挪东西,夜里揭炕皮,翻炕瓤,深掘三五尺,结果费了半个月工夫,连个麻钱也没找到!
再说二保,也明白爹的心意,他右手拍炕皮,是自己寒心,光净净的一辈子没给娃们挣下个什么;他说“挖”是叫他们好好挖抓〖务劳)土地。他按照爹爹的叮嘱,和媳妇一起起早睡晚锨挖锄镂,在地里种进了谷子,种进了棉花。
大保呢,房屋里挖不出金银,又去地里挖。结果整整折腾了五个月,到秋天,两手空空。而二保收获了黄澄澄的谷和银灿灿的棉花。
二保想给哥哥讲道理,哥哥就是不听,又把舅舅请来,说他偏心,分给老二的房屋、土地有名堂,不然他哪来的金银。
这句话惹怒了舅舅,他把这个不明事理的大外甥训了一顿,告诉他“你弟弟勤奋劳苦,手心里起皮,眉毛上吊汗,当然家庭富足了;你成天做荒唐梦,当然缺吃少穿,怪谁!”
大保还是不认这个理,他总说舅舅分的不公,又告到官家,保长是个糊涂虫,他说:“有意见,调换一下不就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