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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风情故事(1)

找幸福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凶恶的国王,叫其合吉布,穷人在他的盘剥下,日子很难熬。

有一天,人们来到洛者开洼跟前商量办法:“尊敬的智者,您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您的学识像大海一样深广,您的智慧像太阳一样明亮,请您告诉我们,怎样才能使大地变得富足?怎样才不会受恶人的欺压?穷人的幸福在哪里?”

洛者开洼是一个聪明的人,曾经帮助人们解决了许多困难。可是这一次,无论他怎样苦苦思谋,也想不出解决那三个问题的办法。

人们从早上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早上,洛者开洼还是默不吭声。于是,大伙儿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地走开了。当最后一个人离开时,这个人气愤地嚷道:“是鼓还是锣,敲敲就知道;是智者是庸人,问问就知道。你算什么“开洼”?和我们一样,糌粑口袋!”

开洼因为回答不出乡亲们的问题,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第二天,他狠了狠心,离开自己的老伴和三个儿子,去云游四方。

十多年后,洛者开洼的老伴终于熬不过苦日子,撇下三个孩子离开了人世。正当三个已长大成人的儿子因为阿妈的去世而伤心得死去活来时,开洼突然回来了。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痛苦一下子从心底涌出来,他既难过又后悔,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晕了过去。当他醒过来时,见三个儿子围着他正哭得死去活来,就挣扎着伸了伸手指头,然后又举了举双手,离开了人世。

弟兄三个在乡亲们的帮助下,安葬了两位受尽人间苦难的老人。到了晚上,老大和老二发现父亲还带回来一条不大不小的褡裢。倒出里面的东西,他俩差点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褡裢里装着不少黄灿灿的金块、亮晶晶的银锭,还有一根五彩的凤翎,一个破木匣,一件旧褐衫。见了这许多金银,老大老二高兴极了,刚刚失去双亲的悲伤一下子被这么多的金银惊得一干二净。老大眼珠儿一转,对老二眨巴几下,开口说道阿爸真倔,背这么多破东西回家。升天时还伸出三个指头,意思是说’黄石头、白石头、破东西分属兄弟三人。”说着,老大把黄金分给自己,把白银分给老二,把那件破东西丢在哭哭啼啼的老三面前,走开了。老二急急忙忙把那顶唯一的破帐篷拆了,卷起来背走了。在空荡的野地里,只留下了老三罗布桑一个人。

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罗布桑忽然想起小时候,他经常追问阿妈的事儿阿爸为哈要出外去游四方?”阿妈回答说骏马翻越大山,才能找到丰茂草地;人若周游世界,学识才能渊博。”“对,我要像阿爸那样去周游世界,或许能找到父亲没能找到的答案呢。”想到这里,他便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去。

走啊走,不知走了多少路。一天,他来到一个小村镇外的一棵树下。他又乏又饿,就在树下歇了下来,拿起那个空木匣随意玩着,突然从匣里飘下一张纸条,拣起来一看,见上面写着八行字:

专为穷人谋幸福,

小小木匣非俗物。

衫、匣、凤翎三件宝,

一抽一疑大元宝。

穿衫不见穿者影,

凤翎聚集神马魂。

它能隐身真绝妙,

“翁木”一声随意跑。

罗布桑又惊又喜又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他又试着小小心心地抽了一下匣盖,只听“咣当”一声,一锭亮晶晶的大元宝“咕噜噜”地从木匣里滚了出来。罗布桑用它在小村镇上换了衣食。

常言道:“雄狮的威武在玉鬃’人的精力在食粮;马靠鞍鞯来装饰,人靠衣帽来打扮。”罗布桑吃饱了肚子,精力旺盛;穿上崭新的衣裳,漂亮英俊,和先前的他判若两人。

这时候,他心满意足地满街溜达,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当他又从那一头溜回这一头时,看见道旁有一个双目失明、破衣烂衫的老人,伸出两只拇指向街上人讨钱。罗布桑在怀里悄悄抽动匣盖,把三个元宝送给老人说:“老阿爸,这些银子您老人家拿去买点衣服和粮食供应,再买一顶帐篷住下。过些日子我还会来看您的。”

当罗布桑刚把沉甸甸的银锭交到老人手里时,眼前的老人突然不见了,他感到很奇怪。忽然,从半空传来“小伙子,小伙子”的呼喊声。他抬头往天上看,只见一个小山般大小的巨神合掌立在一朵白云上,他浑身上下穿着破烂衣服,但两只眼睛却射出金光。只听他说道:“小伙子,我是你家乡的地祗神,名叫洒达波拉。只因小神管辖的地方土地瘠薄,百姓困苦,给神龙拿不起供食,神龙不高兴。这次,神龙降旨说,再不供食,就要罚三年大旱,三年大涝。小神心中不忍,才化作乞丐求施舍。今日你送我白银三锭,可以筹办神龙的供食了。为此,我特意现形向你表示感谢。今后你有难处时,可对地呼三声‘洒达波拉’,我会立即赶来听候调用。”说完,地祗神化作一股清风飘走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像梦一般消失了,但地祗神提到的龙神却撩起了罗布桑的一番心事:“对啊,老年人不是常说:‘上有妙高山,下有龙王界’吗?我有宝翎,为哈不到那世界最好的地方去看一看呢?”想到这里,罗布桑双手捧凤翎闭上眼睛说:“凤翎啊,凤翎,快带我到龙界去。”还没有等他睁开眼,就听见风呼呼响,水哗哗流……没过多久,“咚”,双脚落地了。睁眼一看,果然是个好地方:远处青山上长满了树木,近处绿茵茵的大草滩上,一群一群的牛羊吃着草,一股潺潺流淌的清泉在眼前闪着银光。小河边一排排果树上结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实,小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罗布桑快乐极了,他在树丛中走来走去,这里闻闻花香,那里听听鸟叫……突然,一座金灿灿亮闪闪的宝殿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出现了。那宫殿前的广场上镶着五彩云石,宫墙上装饰着无数的白珍珠、红珊瑚、黄琥珀、蓝宝石、绿翡翠……各种宝物在阳光的照耀下,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得他眼花缭乱。罗布桑想,那一定是人们常说的龙宫了。于是,他放大胆子朝那里走去。刚刚走近一个美丽的花园,就听见花丛中传来美妙的歌声:

绿叶儿婆婆娑娑,

赶走黄羊麂麋,

柳枝儿柔柔嫩嫩,

单等梅花鹿尝新。

赶走黄鹂燕雀,

不为金凤凰娇贵;

单等金凤凰栖寝,

不为梅花鹿健美。

土坡儿绿草茵茵,

我爱金风华美的羽翎;

野花儿吐香薰薰,

我爱梅鹿茸角的珍贵。

那娇媚的歌声,使罗布桑迷痴起来,他也不由得唱道:

身佩彩羽飞千里,

不是金鹿贪美食,

来到茂密的林边,

想找棵灵芝草作伴。

不是凤凰喜美食,

身带三宝涉水跋山,

想找个栖身的香檩,

来到这堂皇的龙宫。

头顶萆角走千里,

不是我贪心爱豪富,

来到美丽的草原,想寻找人世幸福门。

罗布桑的歌声逗得那花丛中的龙女心花怒放,她三步两步就从花丛跑了出来。罗布桑见她像十五的圆月般漂亮,身材象帐房柱杆一样端正,华丽的衣着比孔雀还鲜艳,脖子上的项链是红珊瑚和绿翡翠串成的,胳膊上的镯子是水晶琢成的,衣服的镶边是名贵的水獭皮裁成的。

在这样美丽的姑娘面前,哪一个小伙子能不动心呢?罗布桑拿出三件宝物摆弄起来,一会儿穿上隐身衣,一会儿抽动宝匣盖。姑娘高兴极了,银铃般的笑声从她的红唇间一阵阵漾出来。他俩一下子就成了好朋友。龙女拿起凤翎问罗布桑,衣衫和木匣确实是宝,可这根羽毛有啥好处?”

“用处可大哩。你先告诉我,除了龙界再有什么好地方?”

“那还用问,当然是妙高山了。”

“那你一定想去看看了。”

“逛逛妙高山,那再好不过了,可怎么去呢?”

“想逛妙高山,就拉着我的手。”

龙女拉住罗布桑的手,闭上眼睛。只听罗布桑念道:“凤翎,凤翔,快带我们去妙高山。”只听水哗哗流,风呼呼响……没过多久,“咚”,双脚落地了。睁眼一看,啊!果然是个好地方:日月悬挂在左右山腰,星星像明珠在四周围闪耀。脚下七彩长虹挂在虚空,火红的云霞飘来飘去,满山开放着不知名儿的鲜花,瑶草仙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罗布桑高兴极了,他和龙女唱呀跳呀,跳呀唱呀……可“疲劳总是欢乐和痛苦的战胜者”,罗布桑累极了,便倒头睡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罗布桑从酣睡中醒过来,向四面一看,龙女不见了,三件宝也不见了。他后悔死了。他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忧愁地在远离人世的妙高山上走来走去……突然,他眼前出现了一棵大树,树上结满了金子般的果实。他连忙上前摘下一颗,三口两口吞进肚里。谁知他立刻感到浑身上下胀得不得了,不一会儿,就肿得像个吹足了气的牛皮筏子。起初,躺在地上还能翻身,到后来,别说翻身,就连动一动也不行。罗布桑又气又悔,可有什么办法呢?忽然,他想起了洒达波拉的话。于是,罗布桑对着地连呼三声洒达波拉。”一阵风过后,洒达波拉就出现在他身旁。

“小伙子,悔恨往往给人智慧,痛苦常常使人意志更坚。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地祗神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

“地祗神啊,奶子搅上千遍,才能获得金子般的酥油。我现在明白了,请您先解除我的痛苦。”罗布桑诚恳地说道。

“吃了妙高山这种毒果,要用你家乡的黑土来治。”

地祗神说完化作一股清风走了。

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清风,洒达波拉又来到罗布桑身边。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皮袋,掏出一把黑土向罗布桑的周身撒去。转眼间,罗布桑觉得浑身轻松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他向地祗神详细讲述了怎么去龙宫,怎样来妙高山,怎样被龙女骗取三件宝的经过。

“小伙子啊,要懂得天上行去的走向,要明了地上灰尘的起因……现在你该怎么办呢?”地祗神想说什么又没说,就这样问道。

“请您带我到海边去!”罗布桑似乎明白了什么。

临走时罗布桑摘了一颗妙高果,又从地祗神手里要了家乡土。然后他伏在地祗神背上,闭着眼睛。转眼间,风呼呼响,罗布桑觉得自己像一片羽毛,渐渐又感到像掉进了火炉般酷热。他正担心要烧化时,又像钻进了冰窟窿一样寒冷。他正担心要被冻僵时,又是一阵凉风呼呼响。“咚”,双脚落地了。睁眼一看,茫茫大海已横在面前。

“地祗神啊,谢谢您救了我,请您再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那位龙女?”

“龙姑娘有九九八十一条小辫子,每当十五月圆时,她就从海里出来找人梳辫。”

地祗神告别了罗布桑,化作一阵清风走了。

这月十五日到了。罗布桑等到太阳一落到海里,就悄悄躲藏在一块石头后面望着海面。

当圆圆的月亮被海浪托上海面时,银子般的月光从海里牵出一缕轻雾。这白雾慢慢地化作龙姑娘。她向四面看一看,就轻盈盈地踩着海浪走上岸来。她取下头上薄薄的白头巾,向右轻轻地扬三下,又向左轻轻地扬三下位满头银发的老阿妈从一间木屋里出来了。

这位老阿妈给龙姑娘拆辫梳洗了。梳着梳着,龙姑娘打起吨来,老阿妈从怀里取出一颗果子递给龙姑娘。梳着梳着,龙姑娘又打起吨来,老阿妈又递给她一颗果子,她又抬起头来香甜地吃着……就这样,龙姑娘的八十一条辫子从月亮初升一直梳到月亮当空,一直梳到月亮西坠……不用说,罗布桑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他有了主意。

又一个月圆的日子到了。白天,罗布桑拿着那颗金灿灿的妙高果从老阿妈木屋前走过。那耀眼的金光,扑鼻的奇香惹得老阿妈从木屋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喂,小伙子,远方来的客人,请您把那颗果子卖给我吧。”老阿妈拿出一捧晶莹的珍珠。

“花落众人惜,人老众人敬。既然您老人家张了口,我就把它送给您。不过,它只能敬赠给最好的朋友一一我的朋友这样嘱咐我。”

“晻嘛呢叭咪哞。‘最好吃的东西留给朋友吃’,这是我们藏家的规矩。”

没过三天,沿海各地张贴出“告示”:“龙王公主偶得奇恙,全身肿胀,命在旦夕。龙界神医皆告无术。现布告人间,若有奇术者’可向海投三颗白石,并呼三声‘勒加加吾’,即有接应者。若公主得救,龙王将招其为婿,龙宫万宝可任其择拿。”

罗布桑来到海边,向海里扔进三颗白石头,喊了三声“勒加加吾”后,一帮水族官兵便涌出海面,拥着他分开水路直奔龙宫。那龙宫外面富丽堂皇,里面却阴森森的,可怕极了。那龙头人身的龙王高高坐在最上面的宝座上,前面密密麻麻地分两排站立着张弓抓矛的虾兵蟹将。

罗布桑大步走到龙王宝座前,龙王见他面黄肌瘦,衣服破破烂烂,就看不起地说哼,骏马跨不过的大草原,毛驴还能走到头?龙界神医都治不好公主的病,你一个叫花子还能治?喂,你往那边看,九十九颗人心还在宫墙上滴血呢。你那颗叫花子的心,是不是也想爬上墙去玩一玩呢?”

“哦,尊敬的龙王,牦牛虽粗笨,却能翻越大雪山;泥神虽威严,却迈不出庙槛一步。你如果不想治好公主的病,那我就走了。”说罢,他转身向外走。

龙王一看这小伙子口气不小,连忙从宝座上走下来,拉住罗布桑的手笑着说:“曼巴桑钦,别生气,别生气,我亲自陪你去给公主看病。”

罗布桑随着龙王来到公主的水晶宫里。龙公主躺在珍珠宝床上,圆鼓鼓的,像个装满了奶渣的皮袋,那张床都快盛不下她了。原先那美丽的身姿尽被丑陋的浮肿给代替了。她见罗布桑走进来,一下子明白了一切。她流下了两行忏悔的泪。罗布桑一本正经地号了脉,然后对龙王和公主说:“这个病叫4贼风赃气肿’。用药前把骗盗的宝物全部拿来由我归还物主,病才会退去。”

龙王急忙取出三件宝交给罗布桑。

罗布桑从怀里掏出小皮袋,抓黑土,口里呜呜噜噜地念道:

疮嘛呢1八咪呼,

三件宝不能填私欲。

真挚的爱情赛金玉,

要像海螺般纯洁。

贪婪是分心的钢锯,

要像箭杆般正直。

财物不能替代伴侣,

命嘛呢口八咪口牛

念毕,罗布桑把黑土向龙女身上撒去。眨眼间,龙姑娘恢复了原样儿。她用衣袖遮住羞红的脸,弯腰向罗布桑说了声谢谢!有情后补。”就跑开了。

龙王见罗布桑已治好了公主的病,两只铁蛋似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说:“曼巴桑钦,您救治了公主,是龙家的大恩人。为了报恩,今日就举行赠礼酬谢宴会。”

龙宫里当即挂幡扯旗,摆座设榻地忙碌开了,不一会儿,一切准备停当。

宴会开始了。龙王坐在金子宝座上,罗布桑坐在银子宝座上,鱼帅蟹将分左右两行坐在珊瑚和玛瑙宝座上。龙王和众水族不断地给罗布桑敬酒。罗布桑暗暗地生疑心,把酒都悄悄地灌进了袖筒里。百碗过后,龙王以为罗布桑醉了,就下令赠送礼品。

两只大龟各驮着一个大盘子,摇摇晃晃地走上殿来。盘子里盛着金、银、珊瑚、玛瑙、珍珠、翡翠。

龙王得意地指着盘子说冥王见了金银要发狂,人王见了财宝要发疯。罗布桑,这些金银财宝足够您安家了。人嘛,总要讲点情义,我送您财宝,你把那三件破东西还给公主算了。”

这一下,罗布桑可完全看透出了龙王那颗狡诈贪婪的黑心。他气愤地说:“就是下三六一十八天大雪,也难染白乌鸦的羽毛。您那颗黑炭般的心,是不能用善行打动的。”

龙王见罗布桑不肯上当,一声令下,殿下的鱼兵蟹将一齐拥了上来,把罗布桑按倒在地,抢走了三件宝。

“哈哈哈……”龙王得意的狂笑把大殿震得摇晃起来。满殿的水族百怪齐声高呼:“我王神机妙算,夺回珍宝,龙界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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