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遥遥远山,中有人家。
马车所行之处,已愈来愈偏僻,已是远离荣华的另一番景色。
这两日的行程很平常,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唯一还值得一提的就是他们曾遇到过一次劫匪,司空宝和樊不凡本想出手解决的,却不曾想两位姑娘直接掏出两把宝剑就把几个匪徒打发了。原来这平日里烂漫天真的小姑娘也是非常危险的。
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凄鸣,樊不凡推开车窗,道:“看来今夜我们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度过了。”
小彤轻轻叹了口气,也瞥了一眼窗外,神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司空宝也觉察到她的变化,道:“想想今晚我们可以弄点篝火,搞点烧烤野味,就觉得是不虚此行了。”
健马长嘶,马车骤然停下。
樊不凡立刻打开车门,见小由正紧紧拉住缰绳。“怎么了?”他问。小由指了指前方,樊不凡朝她指的方向望去,便望见了前方那座古老的孤宅。
在如此荒僻的地点居然遇到这样一处大宅子,这对于路经此地的旅人来说简直可以算是天堂了。
司空宝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而小由和小彤却在相互对视,目中露出一种又神秘又害怕的表情。小彤惮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出来时百花姐姐对我们的嘱咐?”
小由也忌忌道:“我差点忘了。”
司空宝道:“我不懂。”
小彤解释道:“我们出来时,姐姐就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们一定不能到这座宅子里去。”
司空宝阴森森地道:这宅子里不会有鬼吧?那种专吃人心的恶鬼?”
小由摇摇头,“不知道。”
小彤道:“就是不知道才可怕,不是么?”
不管怎样,两位姑娘已激起了司空宝的好奇心。“不知道”不但会让人害怕,更会让人好奇。“你们知道战胜恐惧的方法么?”司空宝问。
小由摇头,小彤说:“你讲。”
司空宝道:“战胜恐惧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面对它,如果你们不想永远害怕一样东西,就要去亲自体验一下它。”
司空宝这番话似乎已给了小由和小彤极大的信心,她们看向樊不凡。樊不凡也道:“我同意司空的话,他的话好像总是这么有道理。”
所以,本来极害怕的两位姑娘仿佛已被司空宝和樊不凡说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夜幕下临,几只漆黑的乌鸦从古宅上方惊起。
乌鸦本就是被人们视为不祥的象征,这使得小由和小彤心里又怵几分。“咄咄咄”樊不凡敲了敲锈迹斑斓的门环,无人应门。
小由往后缩了缩,“我们还是走吧。”
樊不凡却握住她的手,对她笑了笑,幸好这时没人发现她脸红了。樊不凡又敲门。
这时里面终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他们松了口气,司空宝泠泠道:“鬼可是没有脚步声的。”
开门的当然是人,一位老妪提着只惨白的灯笼,缓缓打开红漆早已脱落的大门,她的后背已经弯曲,苍老的脸庞就如同她打开的门一样,不知埋葬了多少的前尘往事。
深山中的古宅,孤独苍老的老妪。
樊不凡行礼道:“偶然间路过贵宝地,不知贵主人可否容在下几人留宿一夜?”
老妪似已不习惯与人交谈,干干道:“进来吧。”
大家小心地跟着进去,荒凉的院子里,有草,是荒草;有树,是野树;没有花,草木长得毫无生机。整座宅子也不知有多少间屋,却毫无灯光,只有这孤独老妪手中的灯笼亮着,发着惨白色的光。
司空宝已忍不住问道:“如此大的宅院,难不成只有婆婆一人居住?”
老妪慢慢走着,很久才回答道:“这宅子的主人出了远门,所以就托付老身照看。”
司空宝道:“原主人竟将宅邸建在此处,想必也是高人。却不知他何时归来?”
老妪又沉默了很久,才道:“他已经走了好久了,好像已经好多年了。”她的话听得人说不出的伤感。
樊不凡也道:“原主人定是婆婆深交故人,不然又怎会等到如此年月。”
这老妪居然笑了,笑声说不出来的怪异:“不过是老身无处可去罢了,故人走时说,如果他不再回来,这宅子就送给我了。所以等着等着,就等了这么多年,也就不妨再等下去了。”
樊不凡不再说话,不忍再说。这位孤独的老妪在此不知已等了多少年月,却仍记得故人离别所言。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看着老婆婆弯曲的后背,小由和小彤在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二)
今夜有月,月明星稀。明月有心,所以明月照人。
昏暗的房间,处处是岁月腐旧的味道。樊不凡将窗户打开,所以明月才会照人。司空宝扫了扫桌上的尘埃,桌上有杯盏,他有美酒。
樊不凡坐下,不禁吟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司空宝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有几人?”
“还有我们呢。”小由和小彤也来了。她们解释说:“今夜无论是谁都会想喝几杯的。”喜欢喝酒的人当然喜欢喜欢喝酒的人。
不喜欢喝酒的人并不一定不会醉,喜欢喝酒的人也并不一定喜欢醉。小由和小彤已有些醉了,她们蹒跚地离开,却还不忘警告司空宝与樊不凡:“你们俩个不要以为我们喝醉了……就起什么坏心思……呵呵我们可没醉,没醉。”
这简直不是警告,而是提醒了。她们身上的衣裳薄如春衫,与月光相透,隐约望去,那处子的酮体竟然说不出的诱人。
她们虽年轻,身体却已发育成熟,又熟又香,仿佛已在召唤着情人的爱抚,仿佛已在期待着情人的热吻将她们融化,领略过那从未有过的快乐。
这就是酒的作用?把那平常无法、不会、不敢、或不想表现的尽情释放得酣畅淋漓?
这种诱惑简直让人受不了了,司空宝与樊不凡却还举杯坐在那里。
司空宝挑眉道:“你知不知她们的意思?”
樊不凡摇头,“不知道。”
司空宝笑笑,“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樊不凡道:“你这是揣着糊涂装明白。”
司空宝叹了口气,又喃喃道:“我对这种小姑娘没兴趣,我的目标是百花夫人。”
樊不凡道:“你了解她么?”
司空宝道:“会了解的。”
樊不凡道:“那你就不该如此自信。”
司空宝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总该了解我的,我需要挑战。”
司空宝喜欢挑战,更喜欢刺激。现在,他把‘百花夫人’花月魂当做了他的目标。
花月魂的确是江湖上最神秘美丽的女人之一,这个名字在七年前就已成为了传奇。之后她退隐江湖,才有了百花谷。世人便称她为‘百花夫人’或‘百花仙子’。
神秘美丽的地方神秘美丽的女人。
樊不凡也觉得司空宝的胃口已越来越大了。
夜渐深,秋风渐冷。
樊不凡突然的,就觉得外面有些不对,刚想提醒司空宝,却发现司空宝已精光闪闪的看着自己,显然也觉察到了什么?
难道这诡异的地方真的有什么不可知的危险不成?
就在这时,陡然响起小由与小彤的尖叫声。樊不凡和司空宝几乎同时掠出窗,瞬间落在院子上。
朦胧中,樊不凡环顾四周,居然看到很多人,或者说很多鬼,披着黑篷在地上游荡,在空中飞舞。月色下,这些妖异的黑蓬,叫人看来,真是说不出来的诡谲骇人。
而小由与小彤已被两个“黑蓬”制住,她们尖叫,颤抖,显然已被吓得不轻。
这是件奇怪的事。
这事不但奇怪,简直有点可怕了。司空宝与樊不凡却并没有被惊着,也没有被吓着。仿佛已没有什么事能使他们惊慌失措。
司空宝已叱道:“这两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制住小彤的“黑蓬”居然开口了,阴测测地说:“你是何人?”这人声音低沉沙哑,听得人毛骨悚然。司空宝答道:“在下司空宝,我旁边这位叫樊不凡,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人又刺耳地笑了笑,道:“我管你是谁,只希望你莫要管我们与百花谷之间的事,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这些鬼魅般的“黑蓬”已利剑在握,剑光如月光般寒冷。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是高手中高手,他们虽是人,却无疑比鬼还可怕。
小彤与小由正可怜兮兮地看着司空宝与樊不凡。
司空宝高声道:“如果我一定要管呢?”
“你真的要管?”
司空宝居然呵呵笑了,道:“不是。”
“你什么意思?”
司空宝讪讪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这是你们与百花谷的事,我的确不该管的。”
司空宝此话一出,小彤和小由立刻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她们实在没有想到司空宝会是这样的人。
“你真的不管?”
司空宝摇头:“不管。”
那“黑蓬”冷笑一声,问向樊不凡:“你呢?你也不会管吧?”
樊不凡思考了会儿,才道:“这是你们的事,我怎能多管闲事?”
小彤和小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些在地上游荡的、在空中飞舞的,都停了下来。
“请便。”
司空宝与樊不凡已坐到院子旁的石凳上,似已铁了心不再管这事。
“好了好了,别再试了。”只见一人把身上黑蓬扯下,一看竟然是位娇艳的女子,她竟奇怪的看着司空宝,幽幽道:“这两个混球我认识,他们的本事我知道,骗不了他们的。”
其它“黑蓬”也将身上黑蓬拉下,赫然都是些如花似蝶的女子。司空宝与樊不凡顿时觉得处在了百花之中,不过他们也有些诧异,因为方才说话的女人,他们真的认识。
她叫姬瑶儿,本是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关天鹰的小妾,与司空宝也有过一段风月往事。却不曾想,此刻竟出现在了这里。
已有人质疑姬瑶儿了,说:“不是说好试试他们的么?你怎能露馅呢?”
姬瑶儿道:“因为我们骗不了他们。”
又有人道:“谁说的,我看他们就已经被试住了。”
司空宝道:“如果你们今后还要出来吓人,麻烦你们一定要注意脚上穿的鞋子。”
人在伪装时,往往最容易忽视自己的脚和鞋子。这道理谁也没有司空宝更懂得,因为他“盗圣”的名号并不是吹嘘得来的,他也有过一段很长时间的苦练与教训。
原来这些女人们虽披上了黑蓬,扮成了鬼魅,却忘了换掉脚上穿的鞋子了,她们脚上穿的都是一样的鞋子。是一种舒适、耐穿、又极具美感的绣花鞋。这种鞋子,在百花谷里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小彤和小由本来已决定以后绝不再理司空宝与樊不凡了的,看了看自己脚,这才明白过来。
(三)
夜越来越深了,那些女人们也都轻轻地走了。姬瑶儿还在远远地看着司空宝,那样子就像是看着一块石头,已不带任何感情了。
司空宝来到她眼前,目中带着欢喜道:“瑶儿,原来你在这里。”
姬瑶儿淡淡道:“我已是百花谷的人了,不再是以前的妓女,更不再是关天鹰的小妾。”
她也更不再是司空宝的暗地情人,这句话她虽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司空宝一定已经听明白。
司空宝苦笑:“是因为我?……你恨我?”
姬瑶儿不愿再说,拂袖离去。看着她的背影,司空宝又喊道:“瑶儿,今夜我会在房间里等你,不见不散。”这时,小彤也轻轻地走了。
樊不凡将折扇打开,轻轻拂着,小由还没走,正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她不知道樊不凡为什么总喜欢扇扇子。
司空宝也瞧向樊不凡,笑道:“这位樊兄弟,本打算跟你一起睡的,不料与佳人有约,你还是另找一间房睡吧。百花丛中过,怎能片叶不沾身呢?”
樊不凡点头:“理解。”司空宝哼着歌,也走了。小由带樊不凡去找别的房间。
她边走边跟樊不凡解释着今晚的事,其实她们这次从百花谷出来,本就是要找司空宝的,没想到就偏偏遇到了司空宝,更没想到司空宝还主动提出要去百花谷,所以大家便到了这里。
樊不凡道:“所以你们今晚就演了一场烂戏。”
小由道:“本来是想试试你们的人品和胆量的,却被你们两个老狐狸给看出来了。”
樊不凡慢慢道:“如果这里有真有危险的话,你就不会把马车赶到这里,更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勾起我和司空的好奇心了对么?。”
小由无奈道:“看来要想骗过你们实在实在不容易。”她又道:“这可是百花姐姐让我们这样做的,她说司空宝要是能通过考验的话,就把他带到百花谷来。”
“要是通不过呢?”
小由道:“那你们就永远别想去百花谷了,也就永远别想见到百花姐姐了。”
“你当然也不知道百花仙子为什么要找司空宝对么?”
小由道:“不知道,反正你们到了百花谷见到了百花姐姐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樊不凡点点头:“是的,总会清楚的。”
不一会儿,他们已找到了间干净的屋子,樊不凡将一盏油灯点亮。灯光微黄,月光清白,小由没有进去,与月光一起站在了房间外,月光将她身体的曲线衬托得更动人,更有一种特别的诱惑力。
小由的确已经是个可以让大多数男人为她疯狂的女人了。
樊不凡忍不住走近她,邪笑着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夜喝酒那一段,就是对我和司空的一次考验对么?”
小由“嘤咛”一声,想起喝酒时故意挑逗樊不凡的事,本来就“酒红”的脸更红了,双手交织,不知该说些什么。
樊不凡又进了一步,下颔已凑到她的额头:“你还要不要再试一下?说不定我会被你试住的。”
小由望着樊不凡那明月般清秀的脸庞,已变得如骄阳般的热情似火。这种热情对于少女而言,已是富有侵略性的了。
“哎呀”一声,小由已一溜烟跑走了,又有一阵秋风吹过,将她身上的衣裳带起,使她看起来就像一只翩翩飞走的蝴蝶,一朵随风远去的小花。
樊不凡收回目光,走进房间,嘴里喃喃道:“花儿与蝴蝶,何需捕捉何需采?自有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四)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司空宝斜躺在床上,酒壶也斜躺在他胸口。今夜无论如何他已睡不着了,他正在等一个女人来,他心里已无数次地对自己说:如果她来,不管她打我骂我让我做任何事我都一定会接受的,我一定会的。
樊不凡轻轻将窗户掩起,仿佛已将这仲秋千年不变的月光挡在了窗外。而一个女人却轻轻推门进来了,是姬瑶儿。
她依旧美如从前,甚至更胜从前,手里托着一壶酒,淡笑道:“我知道你没睡,想和你聊聊可以么?”
樊不凡虽没想到姬瑶儿会来,但也没有拒绝。他一向不喜欢拒绝别人,这个坏毛病恐怕永远没法子改掉了。
司空宝的心已沉了下去,愈沉愈深。
她还没有来,他只能继续等下去。就像曾经他让她等一样。
司空宝的心里又在说:“你难道真的不想见我了,你难道真的在恨我?”他害怕她恨他,因为他从不愿让女人恨他,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混蛋。
这时,房外终于响起了一串猫般的碎步声,他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不管怎样我们总归还是好朋友。”他的笑僵住。
来的人是小彤。小彤已将自己那一头漆黑长发散落在双肩。她没有装扮只不过轻轻松松地穿了件长袍,既不像丝,也不像缎,却偏偏像是她的头发。
她低着头,缓缓坐到司空宝的床边,“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司空宝强笑:“你知道?”
小彤抬起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等瑶姐姐对么?”
司空宝道:“想不到你人不大,知道的事情倒不少。”他的脸已冷下了下来,如果他还不明白小彤的心思,那他就不是司空宝了。
小彤看着他,眸子里已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我已经长大了,我已可以对自己负责。”她的长袍松了,露出了无暇的双肩,还有淡淡的清香。
司空宝冷冷道:“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小彤站起,咬着唇,道:“你以为瑶姐姐还会来?”
司空宝道:“这是我的事。”
小彤脸颊发红,幽幽道:“她不会来了,因为她已经到了你最好的兄弟樊不凡的房间里去了。”司空宝的身体突然僵住。小彤笑了,“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许久地沉默,司空宝竟也笑了。小彤蹙眉道:“你不相信?”
司空宝道:“我信。”
小彤道:“那你怎么还笑得出。”
司空宝笑笑,“因为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
小彤的笑慢慢干枯。司空宝叹了口气,道:“你还小。”
小彤跳了起来,长袍落地,她的身体已完全展现在司空宝眼前,“我说了我已经长大了,你现在相信了么?”她的身子洁白如玉,花季般的年纪,纯洁的身体,但已有让男人生起熊熊欲望的魅力。
司空宝并不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这种单从欲望激起的刺激与诱惑,他总难抗拒。但他总算不是一个混蛋,他允许自己风流,却绝不允许自己下流。
慢慢将长袍又披回小彤身上,司空宝苦笑着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是女孩子最珍贵的财富,它应该留给最值得拥有它的人。”
小彤的身子在颤抖,“如果我白送给你呢?你要不要?”
司空宝道:“如果你再长大一点,你就能明白司空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小彤虽在笑着,眼泪却已流下,就像那花瓣上的点点露珠。“你最好记住现在的话,你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司空宝看着她离开,是否也在后悔着?以后或许真的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但不管是小彤的泪,还是司空宝的悔,都会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姬瑶儿还在一杯杯地喝着杯中酒,“你知道我和司空宝的事么?”
樊不凡摇摇头:“你为什么要离开关天鹰?”
姬瑶儿回忆道:“大概是一年前吧,司空说让我离开关天鹰,跟他去一个只有快乐没有悲伤的地方。”
樊不凡在听着。姬瑶儿苦笑道:“我当然知道这是玩笑话,哪有这样的地方,但我还是去了我们说好的地方等他,明知他不会来的,还是在那里等了一夜,你说好不好笑?”
樊不凡无话可说。姬瑶儿看着他道:“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么,你不帮这个混球说说好话?”
樊不凡道:“你也可以让他等你一夜。”
姬瑶儿摇摇头,“我不恨他,真的,我到百花谷也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
姬瑶儿的眸子忽然变得深邃,淡淡轻轻地道:“而是一天清晨我打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厌倦了,厌倦了自己的生活,周遭的一切,你明白这种感受么?这种想放弃一切,再从头活一次的渴望?”
樊不凡明白,如果他不明白,或许他还在那重重楼阁,浩浩殿堂的深处做着壮丽无边的美梦。
亦或许,他只是从一个梦辗转到了另一个梦。
姬瑶儿道:“我本来是想出家的,可是没有一家尼姑庵敢要我,因为关天鹰说,无论哪家的庙胆敢收留我,哪家庙里的菩萨就会倒大霉。”
“所以你就到了百花谷,因为只有百花谷敢留你。”
姬瑶儿点头道:“因为百花谷没有菩萨,只有满山偏野的鲜花。”她起身准备离开,又回头道:“我来只是想让你告诉司空,我放弃以前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他,也从来没有记恨过他,大家还是忘记以前的事吧,对大家都好。”
樊不凡却皱眉,然然道:“我会转告他的,不过我对他说你今晚来这,只是谈了谈这个问题,其他的事没做,你说他会不会相信?”姬瑶儿笑起来,“你还是没变。”
月亮渐渐淡出天空,曙光刺破云层,又是新的一天。
司空宝很早就到了樊不凡的房间里,樊不凡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
司空宝轻描淡写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睡,那个小由姑娘呢?”樊不凡叹道:“昨晚倒是真有一个女人在我这里,却不是小由。”
司空宝好奇道:“那是谁?”“瑶儿姑娘。”
司空宝不说话了。樊不凡爽朗地笑起来,“你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没有,但你要不说我就打烂你的鼻子。”
樊不凡哀伤道:“她只是对我说,她希望可以重新活一次,没有司空宝,没有过去的故事。总而言之呢,就是让你以后不要再去烦她。”
司空宝有些不相信:“真的?”
“你们早啊。”姬瑶儿端着脸盆走进来。司空宝看住她不说话。姬瑶儿露出灿烂的笑,道:“怎么,我们不可以做普通朋友么?”
司空宝也会心一笑:“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姬瑶儿道:“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就能到百花谷了,花姑娘还在等你们呢。”
司空宝道:“这就更好了。”
姬瑶儿打趣道:“我看你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吧?”
司空宝道:“我是怕百花姑娘等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