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飘落在山野间的蒲公英又被一种凛冽的杀气激荡起来。
李鬼人在空中，手中双刀快速变换，一时间刀光缭乱，让人看不清哪道刀光才是致命的，又仿佛每一道刀光都是致命的。
樊不凡静静地观察着这漫天刀光，突然间他也动了，轻轻地，又好像分身无数地掠向了李鬼和他的刀光。
小凝只看见刀光与身影在空中交错一晃，人便已落下，刀光便已消失。
樊不凡轻轻落到了坡下，而李鬼却已到坡上。小凝偷偷看着愣住的李鬼，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到底谁胜谁败。
僵住的李鬼动了动身子，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双手颤抖着挥刀入鞘，长叹道：“樊不凡果然是樊不凡。”然后他便慢慢走下山坡，慢慢走出了这片山野。蒲公英花瓣又慢慢落下了。
樊不凡打开折扇，又开始浑身酒气地准备走了。小凝赶紧跑下山坡，追上了他。“原来你就是那个樊不凡，说实话，我最近老在各种地方听到有关你的事，他们说你是一个神秘的浪子，少年英雄，轻功独步，身怀绝技，独来独往，对抗邪恶，连那个什么天啸阁都害怕你，连少林武当都在夸赞你。”
听了她的话，樊不凡脸上却没有那种得意的表情，只淡淡道：“你现在见到他了，他让你失望了么？”
小凝跟在他身后，兴奋道：“说实话，我老早就在想樊不凡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想来也定是位飞景踏云、蹑云逐月的浪漫游侠，是世上最潇洒风流的人，可你看起来却并不高兴呀，眼睛里好像总是有如秋天般的萧索伤感。”
樊不凡走得更快，仿佛不想再让她跟着。小凝却又追上他，皱眉道：“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樊不凡道：“你说错了，樊不凡可不是那种潇洒的人，我今天为什么还活着？是因为有一个女孩用她自己的生命保护住了我的性命，所以，你不能再跟着我了。”
小凝停下脚步，似乎想起了人们在说樊不凡故事时，好像也总会惋惜地说起一个女孩，他们之间又有过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呢？看着樊不凡渐行渐远的背影，小凝忽然又喊道：“喂，樊不凡，我以后是不是找不到你了？”
没有回答，只有她自己的回音。“哼，有什么了不起嘛。”小凝撅起了嘴。远方忽然传来樊不凡的声音：“你找不到我，叔叔却可以找到你哩。”
小凝又开心地笑了，又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虎牙。
直到走出了山野，已可以看见小镇的轮廓，樊不凡才停下脚步，忽然回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天，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他身后一棵树忽然落叶如雨，骤然飞出一个凛然迅速的女人，女人手里有剑，剑直刺向樊不凡。
樊不凡向后滑，这个女人的剑仍然飞快地刺来，长发飘在身后，冰冷的眼睛，完美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孔。
剑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如果不是樊不凡早已料到剑来的方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这个女人的剑，这一剑恐怕真能要了他的命。
樊不凡已很久没有遇到过武功这么高的女人了。
但现在剑已无法再刺进去了。
这个女人送剑回鞘，眼里出现一丝失落，“我还是杀不了你。”
樊不凡苦笑：“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女人冷笑：“因为我要做一个杀手，做一个有名的杀手。”
樊不凡道：“又何必非要选择我呢？”
女人道：“因为现在你的名气很大，杀了你我一定可以成名。”
“随便你吧。”樊不凡朝小镇走去，这个女人却依然跟在他身后，冷笑道：“方才你知道我跟在你身后，所以才不让那个女孩跟着你是么？”
樊不凡笑了笑，道：“我跟那个女孩本来就不熟。”
女人冷冷道：“是么？如果我杀了她你的心会不会乱呢？你的心一乱或许我就可以杀你了。”
樊不凡摇摇头，“你会么？其实你根本做不了杀手的。”“但是我一定要做一个杀手，一定。”
天色暗了下来，小镇和村庄的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变得像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樊不凡远远望去，已隐约可以望见镇上的街道房舍，他忽然又回头对身后的女人道：“在下现在想去喝酒，这位姑娘是否乐意陪在下喝几杯呢？”
这个女人奇怪地看着他，淡淡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
樊不凡挑眉道：“当然，姑娘想杀了在下嘛。”“那你为什么还让我跟着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不会留情的。”
樊不凡终于皱起了眉，道：“那你让我怎么办？跪下求饶或是杀了你？”
女人道：“我要杀你，你也可以杀我，这很公平。”
“我只想喝酒，不想要什么公平。”樊不凡又开始朝小镇走去，背影单薄而萧索。而他身后的女人已消失不见。
入夜的春风温暖而凉爽。
